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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母亲的签名

刚刚从师范毕业,就接手四年级这个班,我感觉压力很大。自己还是一个长不大的大孩子,能带好这群小孩子们吗?

现在的孩子都是从蜜糖罐里养大的,娇生惯养不说,而且人小鬼大。所幸我带的这个班,学生们还都比较听话,没有那种特别顽劣的孩子,班里的成绩在全年级始终名列前茅。我知道这是学校对我的照顾,在庆幸自己运气好的同时,我也暗下决心,一定要带好这个班,决不辜负学校对自己的信任和期望。

班里的学习氛围非常浓厚,这应该归功于前几任老师的辛勤付出。学位们性格大都活泼可爱、个性鲜明,唯有一个名叫陈诺的男孩,性格看起来比较内向。他平时少言寡语,眼神中总蕴藏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相称的深沉与忧伤。陈诺的功课非常优秀,学习成绩在班里始终占据着前三名的位置。我曾多次与他沟通,希望他能多参与课外活动,与其他同学打成一片。每一次他都点点头,但其他孩子在打篮球、踢足球时,陈诺仍旧一个人孤伶伶地站在场边,充当看客。真是一个具有诗人一样忧郁气质的孩子!从此以后,我不再强求他改变自己的性格,希望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能逐渐融入这个五彩的世界。

四年级下学期开始不久的一段时间,我突然发现陈诺在课堂上听讲没有以往那么专心。别的同学在聚精会神听老师讲课时,他却常常把目光投向窗外。我知道内向的孩子自尊心都特别强,我强压心中的不满,专门抽出时间,和他单独谈了一次。令我意外的是,我话一出口,他的眼泪就流了出来。万般无奈下,我只好委婉地提醒他在课堂上要集中精力听老师讲课。陈诺俯视着地面,点了点头,算是向我做了保证。

随后的一次小考,证实了这段时间陈诺在学习上的心不在蔫。他的成绩跌到了十名以外。按照惯例,我让学生们把试卷带回家,由家长过目签名,便于家长们及时了解孩子近期的学习状况。

第二天,我收回了试卷。在检查陈诺的试卷时,我看到的是他母亲的签名。这个签名,我太熟悉了,因为每一次试卷和作业本上的家长签名,都是他母亲的名字。陈诺母亲的钢笔字工整秀丽,看起来非常赏心悦目。对于自己儿子学习成绩的退步,这个做母亲的竟然只是签名了事,没有留下任何鼓励和批评的话语?无意间,我伸手触摸了一下陈诺母亲的签名,一种滑凉的感觉顺着指尖迅速传递到大脑。我定睛仔细观察这个签名,天呐!竟然是用一块修剪的整整齐齐的透明胶带粘上去的。很显然,陈诺为了躲避父母的责罚,把从家里找到的母亲签名剪下来,贴在试卷上面,用来蒙混过关。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把陈诺叫到办公室里,狠狠地批评他这种弄虚作假的不诚实行为。他几次欲张嘴辩解,都被我打断了。从此,陈诺的形象在我心中一落千丈,我甚至猜想,他这次,一定是诱骗自己的母亲,在一张白纸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顺利“作案”成功。可怜他被蒙在鼓里的母亲,还不知道她的儿子在耍弄自己。

我决定有机会一定要和陈诺的父母好好谈谈,但很少看到他们来接孩子。一周后的一天,天突降大雨。一个老大妈来给陈诺送雨披。我看到老人的白发都被雨水淋湿了,就招呼她到办公室里,给她找一条干毛巾,让她等雨小一点再走。经过交谈,我知道她是陈诺的奶奶。老人家对陈诺赞不绝口。我忍不住说出陈诺近期学习成绩下滑的状况,并把陈诺用透明胶带贴母亲签名的事也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老人并没有感到吃惊,反而抹起了眼泪:老师,您不知道吧?他的妈妈在前年因病去世了。因为他妈妈字写的好,从孩子上幼儿园起,他的作业本上就全是他的妈妈签名。他妈妈在临死前,为他签了整整一个本子的名字,就是为了以后给他当作签名用的。上个月是他妈妈去世两周年的祭日,这段日子,他常常在梦里喊“妈妈!”老师,这件事,您不要怪他,孩子他爸常年在外地打工,我一个老太婆没有文化,也不会写字……

第二天,我真诚地向陈诺道了歉,我告诉他:你有一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妈妈!你的妈妈在天堂里每天都能看到你,所以你要快快乐乐地生活,你快乐,她也高兴。她的签名,就是留在世间看着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