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盼作襄王
谁怕?任尔东西南北风!
不,她是害怕的!她终究没有这份定力!
叶蓁蓁站在公审台上、
台下,群臣、兵士肃立两旁,更有京城百姓,皆云集于此。
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怎么能够呢?
她以为她会坦然面对,却在赢得了那样的幸福之后,胆小起来了。
怕审判之后的命运是,不得不与宫珏分离!
怕审判之后的结果是,这个时代再也容不下她的存在!
无法归去啊!没有了风雨没有了晴朗的日子,她再也无法适应了!
目光茫然地掠过人群,搜索着宫珏的身影。宫珏高高在上,浑身上下洋溢着帝王风采!是那样耀眼、那样辉煌,她这颗小星星,只求能够陪伴左右,哪怕失去了光芒,也心甘情愿!但是,能够吗?如今,还能够吗?
目光继续游移,陶夭夭担忧的神色映入眼帘。
忽而苦笑,她本是为了寻找夭夭而来,谁想到会沦落了一颗芳心,凋零不成形。
是报应吗?
望见了怜心的忧色,望见了陶大发的凝重,望见了赵仁贤的怜悯……
这个时代,有几个人像他们这样牵挂着她?又有多少人,等着看一场盛大的好戏?
“皇上,老臣请求开审!”廖云帆恭敬地下拜。
“准奏!”高台上的皇上面色苍白,有气无力。
低头起身,廖云帆冷酷地勾了勾唇角,这一次,看还有没有天狗蚀日!待他给皇后定罪问斩之后,再来欣赏皇上的惊恐和垂死前的挣扎吧!上次的热风掌余毒未了,再加上这一次的勾魂摄魄,他倒要看一看,这昏君,有几条命!
“娘娘,臣得罪了。”廖云帆假惺惺地向叶蓁蓁行礼,对视的瞬间,带了一抹歹毒的恶意。
叶蓁蓁挥了挥手,懒得虚与委蛇。
“各位应该还记得,未央宫那一场大火!”廖云帆气贯丹田,声音尽管低沉,在场的每一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当时所有人以为皇后罹难,谁知奇峰突起,皇后竟然生还,而且毫发无损。传证人小李子、小神子,宫女连翠、楚翘。”
太监小李子被
“本官问你们,当时你们为什么认为皇后已葬身火场?”
“回丞相,当时我们都看到了皇后的尸首,是怜心证明了的。”几个人的口供一模一样。
一时哗声大作,浪潮般涌向看台。
叶蓁蓁闭上了眼睛,真的要离开了么?
“怜心,本官问你!”廖云帆沉默了片刻,才继续发问,他的声音一起来,所有人的声音都静了下去,“当时你可有证明皇后身份?”
“有,那是怜心错看了。”怜心不慌不忙地回答,“事后看到皇后,才知道的。”
“是吗?可是火场中的几具尸首中,却少了其中一具。你有什么解释?”
“怜心不知。”怜心从容回答,“也许是当时太混乱,数错了也说不定。皇后好端端地站在这里,我们也都有目共睹,怜心想,最能证明皇后身份的,当属皇上了。大人何不问问皇上,皇后是假的吗?”
“好一个巧嘴宫娥!”廖云帆冷笑,“其实要证明皇后身份,最直接的方法莫过于滴血认亲,所幸甄家尚有后人。来人哪,传昌平侯!”
“侯爷,本官有一疑问,你看你面前的女子,可是你的亲姐姐——当今的皇后娘娘?”
甄啸疑惑地打量着叶蓁蓁:“是!”
“侯爷,本官有个不情之请,想借侯爷的一滴血一用。”廖云帆手一挥,已有侍卫端着盘子走向甄啸。
甄啸犹豫了一下,终于取针在手,将手指鲜血滴入水中。
廖云帆亲自断了盘子走向叶蓁蓁:“请娘娘赐血!”
叶蓁蓁笑了,无法不笑呵,这些古人!要怎么告诉他们滴血认亲这种方法没有任何科学依据,O型血可以和任何血型相互融合,即使其他血型,只要是同一血型的亦能彼此兼融,即使这两个人毫无血缘关系。而不同血型哪怕是真的亲子关系也不能融合。可是,你又能期待在这样的时代中,出现什么高科技的检验手段呢?
从容地起手,一滴鲜艳的血珠滴落水中,两颗血珠在水里漂移了一会儿,忽然亲密地结合在了一起。
唉,该怎么告诉这个自以为聪明的廖大人:她,恰好是O型血呢!
甄啸释然,放松了表情!
赵仁贤愕然,盯着陶夭夭。
“蓁蓁是O型血啊,跟谁都能融合。”陶夭夭附耳传言。
“O型血?”
“哎呀,以后再慢慢告诉你。你们这些古人!”陶夭夭不屑地掸了掸手。
广场中央,廖云帆神色严峻地注视着完美地结合在一起的两粒血珠。
“廖爱卿,怎么样了?”宫珏的声音越发无力,几乎不能传出声音。
“是老臣判断失误,娘娘的确就是娘娘!”廖云帆躬身行礼。
台下又是一片哗然,这一次,是质疑廖云帆的审案能力。
“如此,老臣就可以放心审判娘娘杀人一案了。”廖云帆回到座位,“传太医秦中。”
秦中张皇地跪下。
“秦中,本官问你,当年娆昭仪有孕,是谁给你下了密令,命你给娆妃服下堕胎药?”
“是……是……”
“你只管大胆答来。朗朗乾坤之下,谁都无法隐藏自己的罪恶!”
“是娘娘!”
“你确定是娘娘?”经过廖云帆的重复,每个人都听清楚了那话里的意思:娘娘在杀害娆妃之前,原来早就是杀人凶手了。
“是!当时是怜心姑娘找了小人前去,娘娘亲口嘱咐,连药都是娘娘亲手给的。”秦中自袖口取出一物,“这是娘娘亲赐的九凤钗。”
“呈上来。”廖云帆接过凤钗,呈给了皇上。
宫珏忽然呕出了一口鲜血,摇了摇头:“拿走!”
“是!”廖云帆垂下眼眸,掩盖了那抹得意的神色:好戏还在后头呢!
“怜心,你可知罪?”廖云帆一拍惊堂木。
怜心跪下,脸上失去了血色。那九凤钗怎么会到了秦中手里?当初娘娘的确将药交给秦中,也赐给秦中金元宝十只,并不是这只九凤钗啊!而且,那娘娘不是这娘娘,可是,她要怎么解释?连滴血都验证过了,娘娘就是娘娘啊!
“与怜心无关。”叶蓁蓁忽然开口,“怜心只是一个宫女,哀家叫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这事,都是哀家的错!”
“错?一个错字,毁去的可是一条生灵啊!”廖云帆慷慨陈言,“其后娆昭仪一直和娘娘耿耿于怀,甚至不惜送毒酒与娘娘同归于尽。娘娘可都承认?”
“哀家承认!”叶蓁蓁淡淡地说道。
那份淡定显然也令廖云帆有些意外:“如此,本官就不必传太医确认了。”
再拍惊堂木,廖云帆的声音铿锵有力:“此后,娘娘不甘心再次被害,所以才先下手为强,杀害了娆昭仪,传晴昭仪。”
晴昭仪施施然上来。
“晴昭仪,本官问你,当初娘娘执刀杀人,你可亲眼目睹。”
“是!”
“你确定你看到的是娘娘本人?”
“是!”
“娘娘杀了娆昭仪?”
“是!”
廖云帆再次传召几名证人,所有的供词都如出一辙:娘娘执刀行凶。
“皇上!”廖云帆跪下,“这把匕首,皇上可眼熟?”
宫珏似乎随时都要晕过去,只是摆了摆手。
“皇上可记得,这把匕首是皇上亲自赐给娘娘玩赏用的?”
皇上点了点头。
“当日还有一人也亲眼目睹娘娘杀人,只是不幸遇难。”廖云帆的声音有些沉痛,“不过,综合以上所述,娘娘的确犯下了两桩杀人罪,臣恳请皇上,为死者讨回公道。”
“讨回公道!讨回公道!”
皇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不及开口,人就突然往后倒下。
在一片惊慌失措的喊叫声中,廖云帆缓缓站起,这一仗,他,赢了!
皇上龙体突然欠安,陷入昏迷。
皇后尽管罪名成立,但事有轻重,暂时收监。
“岂有此理,你们在搞什么啊?”广场上,陶夭夭愤然跺脚,“行了,立刻劫狱!”
“夭夭!”赵仁贤啼笑皆非,“皇上不急太监急。”
“是啊,我是太监,我这个太监可是给你生了两个孩子了呢!一句话,劫还是不劫?”
宫中,风云色变,眼看着,又是一场朝纲之乱。
太医们行色匆匆,奔赴往来。
左右丞相都侍候在侧,廖云帆神情莫测。
“皇上怎么样了?”等候在外面的众大臣更是惊慌失措,不知等待自己的命运是什么。
“臣等无能为力,只怕……”
“混账!”赵仁贤竟然也无法再忍,拎起了一名太医的衣领,“什么无能为力?治不好皇上,你们统统要掉脑袋!滚,都滚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赵仁贤、廖云帆,和床上垂死的皇上!
廖云帆袖手旁立,神色却很专注,似乎在等待些什么。
暗夜中,有灿烂的烟火腾起,燃亮了墨色天空。
廖云帆眼睛一亮,伸手疾抓帐内,手指碰触之处,有利器滑过。只觉得掌心一凉,几根手指竟不听使唤,离体而去。
“廖爱卿,你也想为朕看病?”宫珏气定神闲地坐起身子,右手拿着那把匕首,轻轻拍打着左掌,“可惜了廖爱卿的手指啊!”
廖云帆怒吼一声,他的手指,他的四根手指!
掌风如雷,隐隐轰鸣,直击宫珏门面。
“廖爱卿太容易激动了。”宫珏长笑声中,身形如电,刹那间移形换位,来到了廖云帆的身后,轻轻拍了拍廖云帆的肩膀,“廖爱卿,朕在这里!”
廖云帆急怒攻心,忽然喷出大口鲜血,染红了纱帐。
“啧,廖爱卿,你弄脏了朕的地盘,朕真的会生气!”曼声笑语之中,却见宫珏回身抽剑,身形有如鬼魅,剑光点点,出手之奇之快,直是匪夷所思。
廖云帆大骇,双手擒拿点拍,然而每一招,攻势固然凌厉无比,却是连宫珏的衣角都难以碰着。
“廖爱卿,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朕的武功深浅吗?”宫珏越发风姿卓尔,“朕现在就让你瞧瞧,也免得你真以为中原无人!”余音未落,廖云帆忽然狂叫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愤怒、痛楚和绝望,便似是一头猛兽受了致命重伤,临死时全力嗥叫。
宫珏在空中轻巧地折身,站定时剑已消失在腰际:“廖爱卿,你也倦了,休息一下吧!”
随着一个“吧”字,廖云帆应声而倒。
“宫珏,你也不要得意,我国的大军此刻已经兵临城下……”廖云帆哈哈大笑起来。
“是吗?”赵仁贤忽然开口,“你真以为,同样的错误,我们能犯两次?”
廖云帆睁大了眼睛。
“那烟火,是太监们玩乐时不小心放上去的。”宫珏仿佛是在闲谈,“至于你的那个王,很遗憾,他太想第一时间坐上朕的宝座了,亲自北征!此刻只怕已是朕的阶下囚了!廖爱卿,你祸国殃民,这一下,只怕英明尽丧了!”
廖云帆目若铜铃,唇角,有血丝缓缓流下,竟气得晕了过去。
“皇上好身手!”赵仁贤躬身。是真的佩服,尽管有师妹的药香事先已经破坏了廖云帆的热风掌,但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击败廖云帆,连他都没有这番把握。皇上,真的令他刮目相看。
“哼!你倒是看了一场好戏啊!”宫珏懒懒地回眸。
“皇上如此骁勇,臣哪里还有什么用武之地?”
“是吗?既然没有用武之地,不如回家耕田种地。”
“谢谢皇上!”赵仁贤长长地一揖到地,这一次,是真心感激皇上,皇上,终于肯放过他了!
同一个地方,同一批观众,只是公审的对象更换了。
“廖云帆,你投敌卖国,可知罪?”
“老朽何罪之有?”廖云帆傲然不屈,“老朽本来就非中原人,老朽报效自己的祖国,功不可没!”
这一次的喧哗声,声震云天。
廖青天廖大人居然是奸细!
比皇后杀人还要震撼哪!
“所谓的青天也不过浪得虚名。”宫珏冷笑,“传……”
在一连串的证人来往穿梭中,廖云帆以前审判的每一个案子都重新推翻,而始作俑者,皆是廖云帆本人。皇后杀人一案,自然也不攻自破。原来都是廖云帆觊觎江山秀色,苦心安排的烟雾弹啊!
百姓群情激奋,已有不少人失控,纷纷将烂菜烂叶扔向廖云帆。
廖云帆闭目凝神,置身事外。
“廖云帆犯案累累,理当斩首。但朕念在日前和邻国交好,特将廖云帆遣送回国。”
廖云帆意外地睁开眼睛,已经有侍卫来解了他的镣铐。
“谢皇上隆恩浩荡!”俯首称臣的正是邻国的君王,“小王一定好好惩治廖云帆,以儆效尤!”
“王上!”廖云帆抢上前去,扶起君王,“王上,我国兵强马壮,何须称臣?”
“你还敢说?”君王厉声喝道,“若不是你刚愎自用好大喜功,我军怎么会损兵折将?如今国库空虚,十年之内,根本不能翻身。若不是中原皇帝仁慈宽厚,连我都要客死异乡。你罪大恶极,死一万次都不够!”
军王一连串的叽里咕噜,每个人都听得一头雾水,除了陶夭夭和宫珏。
廖云帆震惊地后退几步:“王上,臣送去的大米种子,还有……”
“你还敢邀功?那些,能够发芽吗?颗粒无收你知不知道?”
“颗粒无收?”廖云帆心口如中大锤,震得他眼冒金星,他败了,一败涂地!
抬眼望向宫珏,他忽然五体投地:“皇上万岁万万岁!皇上万岁万万岁!”
宫珏起身,走下台阶,伸出手来。
刹那间,本是跪着的廖云帆忽然仰面喷出一口黑血,激射宫珏面门。
两人的距离是如此接近,宫珏根本避无可避。说时迟那时快,一直紧随宫珏其后的太监纵身扑向宫珏,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四散的黑血。
嘶吼声中,廖云帆仰面倒下,气绝身亡。他是拼了一死,也要让自己的毒血沾染上宫珏,来个同归于尽。只是,人算总是算不过天啊!
惨叫声中,邻国君王掩面倒地,顷刻间浑身发黑,抽搐而死。一旁的护卫疾步抢上,却终于迟了一步,救不回他们的王上了。
惊叫声中,宫珏抱住了奄奄一息的叶蓁蓁,一张俊脸因绝望而扭曲:“来人哪!来人哪……”
怀里,叶蓁蓁笑得那样倾国倾城,她终于完成了心愿,为皇上替换了生命!她终于没有白来了这一遭啊!
***
暗夜里,宫珏悚然惊醒,刚才,是做了什么噩梦吗?梦里面,那个凄然的绝色佳人是谁?为什么那么熟悉,他却记不起来?那样的目光,那样的神情,那样的欲言又止,都仿佛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是为什么,他就是记不起来?
他忽然捧住了脑袋,用力撞击着龙床的扶手。
“皇上!皇上!”侍寝的妃子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太医,太医,皇上痼疾又发作了。”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头痛就无法遏制了呢?总是在他努力地想要回想起梦中的女人,头痛就会掠夺了他的神智。
也曾经不止一次地试探过赵仁贤——以前的臣子,现在的朋友。可是赵仁贤告诉他,只是一个梦而已,就像楚襄王!
“其夜王寝,果梦与神女遇,其状甚丽,王异之。”
“精神恍忽,若有所喜,纷纷扰扰,未知何意?目色仿佛,乍若有记:见一妇人,状甚奇异。寐而梦之,寤不自识;罔兮不乐,怅然失志。”
这些他都知道,他亦能背诵如流。
但是,他知道,他不是楚襄王,梦里面的女子,熟悉得仿佛和他就是一体,就是一体啊!
但为什么会想不起来呢?
而每次头痛痊愈之后,记忆就会变得更淡。
“皇上请服药!”
宫珏打翻了药碗:“喝了有用吗?朕不喝!”
“皇上请服药!”太医一丝不苟地端上第二碗药汤。
每次都是这样,一碗打翻,第二碗就奉上,直到他肯服药为止。
接过药碗,宫珏头一仰,药水倒入了他的衣袖。
“出去,朕要自己休息一会儿。”他疲倦地挥了挥手,遣退了众人。
头痛继续折磨着他的意志,他伸指抓紧了床单。
必须忍耐,必须忍耐!
他一定要,想起梦中的女人!
那个对他很重要很重要女人!那个被他不小心丢失了的另一半!不想起来,他怕她会在绝望中折磨着自己的生命,他更怕自己会因她的绝望心痛得无法生存!
“赵仁贤,喝酒!”躺在屋檐上,宫珏仰头喝了一口烈酒。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三千佳丽,比不上一口杜康,他该怒,抑或喜?
赵仁贤只是默默地望着他。宫珏的疼宫珏的痛他都看在眼里,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怎么?不肯陪朕?”宫珏笑了,“朕知道你念着娇妻,朕也知道,每次朕心情不好就把你当成出气筒很不仗义。朕真的不想这么做,不如你把她还给朕,朕就不会再麻烦你了。”
果然,他今晚的眼皮跳得不寻常!该来的总是会来!
“皇上,我已经说过了,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呀!”他没有说谎,真的,天地良心,他若是有半句谎言,天打五雷轰!
“神女?朕才不在乎。朕只想要朕的皇后,难道这么困难?”宫珏把玩着酒壶,放荡不羁的模样看不出深浅。
“皇上!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了,皇后已经在大火中……”
“叶蓁蓁!”宫珏依然一片云淡风轻,却仿佛掀起了滔天巨浪。
赵仁贤瞠目。
“朕只要叶蓁蓁!你不会又告诉我,你不认识她吧?”这世上,怕再无别人,能够像他这样忍耐着剧烈的头痛了吧!好几次都痛到恨不得撞墙自尽,可是他忍下来了。到后来,梅花开了,他发现,浸淫在梅香中,头痛会变得轻微一点。梅香啊!他这样也过来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据实以告?还是根本就已经没有了这个人?宫珏全身都微微痉挛,不会的,即使她入了黄泉,他也要把她追回来!
赵仁贤叹气。
“你想起来了?”
宫珏喝酒。
“其实我们这样做,真的为了你好!”
宫珏还是喝酒。
“忘了她吧!”
酒壶忽然碎成齑粉。
宫珏迎风而立,形如鬼魅:“找不到她,朕血洗中原,保证民不聊生!”
赵仁贤无语问苍天,就知道会有今日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只是没想到,皇上暴烈如昔,根本没有如他们预想中的,可能会因时间的流逝而变得不那么激动!
是幻想啊!那样的宫珏,只会出现在幻象中啊!
可是苍天在上,他们真的是一片好心!
叶蓁蓁危在旦夕,宫珏呢,濒临疯狂。他们只能出此下策,让花弄影带走叶蓁蓁,给宫珏服下忘忧草,让他的记忆停留在火烧未央宫那一天。
结果还是功亏一篑,更糟的是,当叶蓁蓁得知皇上的记忆失误后,竟不愿回宫,而选择了,返回她的时代!
现在,皇上问他要叶蓁蓁,他要问谁去讨叶蓁蓁?
“她,真的回去了?”
不敢多看宫珏诡异的神色,赵仁贤点了点头。
“方法!”
“什么?”
“我要去找她的方法!赵仁贤,朕的耐性相当有限,朕给你一天的时间,否则,你就是亡国的罪魁祸首!”
“不用了!”赵仁贤苦笑,“不用一天,我现在就告诉你。”
戴上了陶夭夭手腕上解下来的那个传家宝,宫珏闭目等候。
“他真的要回去?”陶夭夭依然将信将疑,“他的皇位,妃嫔,子女怎么办?”
“他是真的只想要她!”赵仁贤黯然,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叶蓁蓁还真是说对了!
“可我……”陶夭夭嗫嚅着,没有说完,雷电从天而将,沿着粗大的铁链蜿蜒攀爬,瞬间就传到了宫珏的手腕上。“喝,这么快!”
是很快,来得快,去得更快!
但是,宫珏依然站在原地,头发竖立、皮肤焦黑!
陶夭夭狂笑起来,几乎没有在地上打滚。普天之下,能够目睹皇上这种画面的人,大概只有她和赵仁贤了。
“很好笑?”宫珏鬼魅般地逼近。
“嗯,唔唔,哈哈哈……”真的很想忍住表示一点同情或者安慰,可是真的忍无可忍,那个样子,那个样子,不笑的人是小狗!望了望一本正经的赵仁贤,陶夭夭笑得更疯狂了。
可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宫珏掐住了她的脖子。
“皇上息怒!”赵仁贤选择下跪,救,他没有宫珏的速度。他只能求!
“找不到蓁蓁,朕保证你们一家老小活不过今晚!”那阴狠的语气几乎像是从地狱中传来,陶夭夭的笑声终于灭绝了,咳嗽声也不见了。
不过,只是一会儿!
“皇上了不起啊!有本事自己找去啊,别来求我!”双脚悬空,陶夭夭照样有本事双手叉腰,以振声威。
宫珏的眼眸忽然闪过一丝温柔,是双胞胎啊,尽管肉体早已差了十万八千里,然而那倔强的永不服输的脾气,依然像了个十足十!手一松,赵仁贤早已抄了过去,远远地避开十步远。
“请你帮帮我!”
“喝,变脸真是比翻书还快!”陶夭夭嘀咕着,“和叶蓁蓁真是有得配!那个还我啦!”要回了传家宝,陶夭夭的眼睛忽然亮了:“该死的叶蓁蓁,连我都骗!”
传家宝根本不能带她回去了!
父亲说过,传家宝可以让她们姐妹永不分离,那是指她们姐妹二人只能同处一个时代。
父亲还说过,传家宝一旦能从手腕上取下来,就只是装饰品,再不能发挥任何作用!
最最最最重要的是,叶蓁蓁也和她一样,已经怀孕了啊!
传家宝,即使能够生效,也不能同时携带两个人的!
她简直是头猪啊!
“叶蓁蓁,根本不能回去,她还在这里!”
宫珏的眼睛亮了。
“不过,你要见她也不容易!”哼,一个骗死人不赔命,一个干脆差点要了她的命,不耍耍这两个坏蛋,她不姓陶!
“任何代价!”
“好啊!你驾崩吧!”
尾声
是年三月,帝崩,举国皆殇。
先皇无子,晋王继位,仁治天下,四方太平!
宫珏躺在棺内,守株待兔!
他别无选择,只能全身心祷告:陶夭夭神机妙算!
“叶蓁蓁这个女人很恐怖的,一旦她确认你的死讯,绝对会来见你,搞不好还会带走你的尸首藏在身边呢!噫呀呀,这样的怪胎,居然有人也会爱得死去活来!”
他愿意守着这个怪胎,只是这个怪胎,肯不肯给他一次机会!
脑海中浮起了那张妩媚的容颜,看到他,她会有怎样的表情?
嗔怒?惊讶?兴奋?流泪?
黑暗中,他无声微笑。
若是她不来,他就这样躺上一辈子!
宫珏没有等多久,皇陵中就出现了动静。
棺木开启了!
宫珏含笑凝眸。
他发誓,自己真的没有要吓唬蓁蓁的意思,自己也绝对不是为了报复蓁蓁不告而别而存心采取的恶作剧,他只是要选择一个完美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而已。
他只是没想到,叶蓁蓁会晕了过去。若不是他及时接住了她怀里的孩子,那孩子保准会滚到棺木中,和他并排躺在一起了。
后来他们一起离开了皇陵,叶蓁蓁还是对他不理不睬。倒是那个孩子,热情地冲着他吹泡泡,还在他的脸上留下了许多口水。
他倒是想吃一个人的口水了,那个板着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肯理他的女人,想了很久很久呢,想得他心里都痒得发痛了!
再后来,这个大有想和他划清界限的女人带着他来到了一处地方,那个屋子里躺着一个男人——甄啸!
于是成功地掀起了醋海狂澜:“你就是为他?编造了回去的谎言?”
“没错!”终于开口了,却是一派气死人不偿命的嚣张,敢跟她玩驾崩!
“你,你信不信我杀了他?”
“好啊,我们一家三口乐得同生共死。”叶蓁蓁的声音比他更加高亢。
“你们一家三口?”宫珏气得眯起了眼睛,不过一年零一个月吧,这女人居然变得如此粗鲁如此泼辣!可是该死的,他为什么反而更受吸引了呢?他喜欢这个不再隐藏心事的蓁蓁,问题是,他不想成为被针对的对象啊!“我知道你气我不该吓你,我也不知道你的胆子会那么小……”
“闭嘴!谁的胆子小?”叶蓁蓁脸红过耳,她只是太震惊,太喜悦……哼,当然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蓁蓁,甄啸有甄啸的世界,你不该强留着他!”只好寄望于苦口婆心的劝解可以生效,“我们连孩子都有了,宝宝刚才还叫我爸爸呢!”
叶蓁蓁一脸不屑:“他只是在玩他的口水游戏罢了!”
“是吗?我也想玩口水游戏了。”宫珏的声音忽然暗哑,叶蓁蓁还没有反应过来,嘴唇就被堵得严严实实,她想张口呼唤,却不防宫珏得寸进尺,舌头在她嘴里任意吮吸出入。
“你……”终于告一段落,叶蓁蓁几乎抬不起头来,这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了?
“这才刚刚开始呢!”宫珏一脸意犹未尽,目光挑衅地望着屋里那个合目赧然的男人,“火辣辣的还在后头呢!”
“你……”叶蓁蓁想要逃出房门,却被宫珏一手揽在怀里。
“蓁蓁,不管你信不信,这一年来我从未碰过别的女子,尽管每晚都会有妃子躺在我的身边,但是……咳,我都以为我无能了。还好不是。”他贼兮兮地瞄了瞄自己的下身,叶蓁蓁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目光……
哎哎哎,万恶淫为首啊!
“姐姐,我还是换个地方好了。”甄啸沉不住气了。
“不行,你别动!”叶蓁蓁敏捷地跳了过去,按住了甄啸,回头,是宫珏抑郁不乐的神色。忽然心疼,这男人,真的为她舍了江山,宁愿和她江海寄余生呢!这一生,有他相伴,她再无遗憾!
“甄啸是我的弟弟啊!若不是他,我活不下来,也不会有宝宝。”叶蓁蓁缓缓说道,“我中了廖云帆的毒血,花弄影想出了一个釜底抽薪的办法——换血!可是必须是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人才行,夭夭虽是,身体却更换了。后来甄啸来了,没想到他的血居然和我吻合。可是,甄啸却中了毒,这半年来,一方面为了照顾他;另一方面,孩子就要出世了。所以……”
其实还有其他原因,她真的没有这个力气也没有这个信心去博得君王宠幸了。与其落寞地守着皇后的位置,不如满载着甜蜜的回忆平静一生。
“原来如此!”宫珏释然,盯着甄啸,“那么,你的身体应该复原了吧?”
“差不多了,姐夫!”甄啸笑了,能够看到皇上这么有趣的一面,真是难得啊!
“既然差不多了,应该可以滚蛋了吧?”救命之恩,当图后报,这样死赖在他们身边,真的很碍事啊!他也不希望他和她缠绵的时候,还要顾及旁边有这么一号观众!
“姐姐……”甄啸望着叶蓁蓁,“我看我还是……”
“闭嘴,你给我老实待着,要走,也轮不到你!”
宫珏怒容再起,难道这后半生,他除了要和手上的小鬼争风吃醋,还要和那床上的病鬼争得一席之地!
欺人太甚!
可是,叶蓁蓁似乎比他还要愤怒地瞪着他,就忽然无法发作!
好,他忍,车到山前必有路,事情总有转机的!
平静着自己的怒火,有个人影忽然闪过心头。
“对了,近来京城热闹得紧啊!听说花魁复出……”
甄啸的眼睛直了。
“风情更胜从前啊!对了,好像她身边也有一个小娃娃,京城达官贵人,都争着当爹……”
甄啸不见了,是突然平地消失的。
“这小子,轻功居然这么好!”只论轻功,只怕他也未必能及呢!不过,他要那轻功干什么,他只要他的蓁蓁啊!
拦腰抱起叶蓁蓁,宫珏迫不及待地走向房里的那张大床。
“宝宝!”
“睡着了!”
“可是……唔!”
良宵一刻值千金,嘴巴用来说话,真的很浪费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