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刚才所用可是鬼刀七杀?”罗潇雨毕竟见过许多世面,此刻他很快镇静下来。
“小可乃洛中书生,虽久慕江湖侠士,却毫无机缘得遇高师,并不曾习得半点武功,不知阁下所说‘鬼刀七杀’是什么,莫非是一种高深的武功不成?况我手中并无刀,如何使得这路刀法?”
“你装什么臭蒜,刚刚你削掉严师兄左手所用的手法,明明就是江湖臭名昭著的邪功鬼刀七杀,藏头露尾算什么东西算什么东西,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拳脚无眼,刀下无情。”
“莫非阁下要与小可动手不成?”
“阁下言重了,花师兄只是心直口快,并无冒犯之意,不知阁下在此所为何事?”
“闲游至此,盘缠已尽,在此权充个寓所,正与周公对谈,却被诸位吵起。”说话间还打了一个哈欠,“不知诸位在这里吵嚷为何?”
罗潇雨拱手作揖:“在下等在此寻一个恶人,不知阁下可否让一席地?”
张洛淡淡的道:“阁下可是让小可离开此地?”
“不错。”
“恕小可无礼,小可还有些小事未完,还要在此逗留些时候,请恕小可不能从命。”
“臭小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虽说你武功不错,但常语道双拳难敌四手,劝你识相些,离开此地,也免再动干戈。”众人中已是有些难耐,故而又有些吵嚷之声再起。
张洛正面对着说话之人:“莫非阁下也想与小可动手不成?”
“这个,这个……”那人却有些支吾。
罗潇雨答道:“不知阁下所为何事?”
“小可只是在此等个故人。”
“敢问阁下等的是何人?”
张洛尚未答话,却听见一声娇柔的女声答道:“他等的人当然是我。”
众人看去,不知什么时候,破庙的墙上竟然已站着一个美貌的女子,肤色白皙,手如葇夷,眼波似水,唇若红杏,手中掌着一柄翠色的短剑,此刻正站在墙头盈盈而笑。
却见她指着张洛笑道:“冤家,见了姑奶奶,连个招呼都不打,只管呆呆的站着,莫非见了姑奶奶的美貌就呆成哑巴了不成。”
张洛尚未答话,却听着人群中有人说道:“原来这妞却是个哑巴,下来跟你爷爷我亲近亲近。”
却听得“哎呦”一声,先前说话之人嘴上尽是鲜血。
罗潇雨面上一凛,上前问道:“敢问彩袖仙子莫云是阁下什么人?”
“家师名讳也是尔等叫的的?”话音未落,身形陡转,以指化戟,脚踩莲花,朝罗潇雨面部打来。罗潇雨一惊之下,以“彩蝶追月”的脚法闪开,却待喘口气之时,听得背后风声骤起,一股无形之力透过衣衫隐隐传来,欲待闪避,却突然间力气尽失,而那股无形之力,突然变成肃杀之气,犹如黑夜中噬人魂魄的魑魅,层层压迫,寒意侵入肺腑。
罗潇雨暗叫一声不好,却又无力脱离这股肃杀之气的控制。眼见他就要湮没在这股莫名其妙的劲力之中,却听得一声佛号唱起——“阿弥陀佛”,罗潇雨身上的肃杀之气瞬间即解,他突然有一种又活一次的感觉。
“臭和尚,又来坏我的好事。”
“你这小妮子,见了师叔我不但不行礼问候,嘴里还没有规矩,看来得找个婆家好好管教管教了。”说话中,他却拿眼睛瞄着张洛。
罗潇雨看着来人,瞬间脱去的劲力仿佛又爬上了他的身上。
和尚看着罗潇雨呵呵笑着:“这位少檀越,看在老衲的份上,可否与他们化解化解?”
“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夸口,大言炎炎。”罗潇雨侧眼一看,暗叫不好。
却是劈山斧戴宗越不知何时已站在破庙门口,手提巨斧,两眼满含怒火。戴宗越本是急性子,此刻更因自己吃了一个暗亏,却又不知如何吃的亏,心中窝着一股火。此刻刚从昏迷中醒来,恰好听见和尚所说的话,加之他素来厌恶和尚,更是一股无名火生起,提起巨斧,便将三十六路宣花斧使起,一招“斧劈桃山”朝和尚劈了过来。
罗潇雨欲待拦阻,却已是无可奈何。大和尚见戴宗越举斧劈来,却面色不改,呵呵笑着,那少女的嘴边却轻轻哼出了一声讥笑。戴宗越听在耳中,更是怒火中烧,把宣花斧使得更加凶横了些。眼见巨斧就在和尚头顶开光见血,却听得一声惨叫,和尚依旧呵呵笑着,戴宗越却已经躺在地上,连着碎成两半的宣花斧。
众人俱是胆战心惊,惊得不是戴宗越会躺在地上,而是他们都没看见和尚是如何出手的,甚至是否出过手。罗潇雨看了看众人,柳无痕、严成、戴宗越俱是受伤,而阮天悲却毫无下落,突然有一种茫茫苍天无可如何的慨叹。他环视了一圈破庙,对着三人各作了一个揖,说道:“各位,今天我等就此别过,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却带着众人就走。
“慢着。”罗潇雨回头一看,却见那美貌女子双手叉在腰上,眼睛瞟着他们继续说道,“莫非你们还想找我们报仇?”
罗潇雨叹了一口气,带了众人快速离去。
“他们已经走了,何必嘴上还不饶人。”经过半天的沉默,张洛终于开口。
“我就是不讲理,你怎么着。”说话间,赌气走进了破庙。
和尚走上前来说:“阮师叔可还好?”
“还好,里面躺着呢。”
两人跟着走进破庙,时已将至黄昏,光线已是很暗,借着微弱的光线,走到一根圆木旁,美貌女子脸色甚是焦急,看见他们两人进来,喊道:“你们看看老头子怎么了?”
“不过是中了‘翠叶之蛊’的毒而已。”张洛淡淡地说。
其他两人顿时惊住。
“‘翠叶之蛊’?”
“不错。”
“就是号称华佗在世也无救的天下奇毒‘翠叶之蛊’?”
“不错。”
“阮师叔怎么会中这种毒?”
“世上之人都会中毒,为什么他中不得?”
“是谁能够使阮师叔中毒?听说‘翠叶之蛊’必须与血液融合才会产生毒性,以阮师叔的武功谁会伤的了他。”
“他不是已受伤了。”
“苍叶真人?”
张洛没有说话,转眼看着已经破落的窗户。
“苍叶真人身为武林名宿,素来刚正无私,深明大义,岂会作此卑鄙伎俩。”
“世事难料,人心难测。”
“你们在说什么废话,有什么法子救救老头子。”美貌女子听到他们的谈话心中更是焦急。
“看他中毒的程度,最多只能挺一刻钟,除非有解药。”张洛依旧淡淡地说。
“谁会有解药?”
“下毒的人自然会有。”
“刚才那些人?”
“他们绝不会有,他们恐怕连他中毒的事情都不知道。”
“那怎么办,我们又不知道苍叶真人在哪儿。”美貌女子更加焦急。
“我知道。”
“在哪儿?”此刻两人同时问道。
“地府。”
蜀中唐门在武林中的赫赫名声,不仅仅缘于唐门的暗器天下无双,也并非缘于唐门用毒的功夫天下一流,而是缘于一个女人。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一个使整个江湖都为之倾倒的女人。
三十年前,唐门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帮派,从来没有哪个江湖人会记得这个深藏在蜀中的小帮派。
恰恰三十年前,一场江湖变故改变了唐门的命运,也改变了武林长达十数年的平静。
引起这场变故的是一个女人,引起江湖变故的往往是个女人,她叫唐柔,本是唐门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弟子。
谁也不曾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会使江湖陷入一场浩劫,一场使整个江湖都为之战栗的变故。
张洛和薛寒雪所要找的人也正是唐柔,而唐柔现在的身份是唐门第十五代掌门。
谁也想不到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三十年前的传奇人物。
在他们的眼中,她只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
“你就是唐柔?”张洛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心中怀着很深的怀疑。虽然三十年对人生来说是一个很长的时间,足以使一个人从年轻变得苍老。但据他所知,唐柔的年纪最多不过五十多岁,而现在他看到的却是一个足足有七十岁的老太婆,任谁都无法相信。
“我当然是唐柔。你们带来的信呢?”
张洛从怀中将信取出,递给了她。她将信笺打开,她布满皱纹的脸,随着她得眼睛的转动,一舒一皱。看完了信,将其收起。
“他还有什么话没有。”唐柔看着张洛。
“没有。”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告辞。”
张洛和薛寒雪走出了唐门。直到这时,张洛才感到一种轻松。
“她就是昔年号称武林第一美人的唐柔?”薛寒雪还浸在一种云遮雾绕的迷蒙之中。
“不错。”
“现在的她完全看不出她竟会是传说中的唐柔。”
“时间总会改变一些东西。包括人。”
“我老了的时候也会是那个样子吗?”薛寒雪陷入一种沉思。
“不会。”
“咦?”
“因为你不会活的那么久的。”
“找死。”
薛寒雪娇嗔着击向张洛胸前,张洛一个闪身,已经离她有一丈之地,纵起轻功向前掠去。薛寒雪面色一红,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