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洛等人离开成都,便往岳阳城赶去。成都距离岳阳城约有两千多里路,然而这其中多是山路难行,不便于骑马,因此往返最便利的便是坐船。以最快最大的船,到达岳阳城,最少也要十天的路程。
张洛出了成都,便先租了一辆马车,经过一昼夜的行程,来到了戎州城,正好有一艘往南京而去的货船准备开船,他便画了十五两银子搭上了便船。这艘船是一艘大趸船,满载着蜀锦蜀绣。那时候蜀锦蜀绣名满天下,受到很多大商大贾和高官显宦的欢迎。蜀锦蜀绣不但颜色鲜丽,而且图案丰富多彩,很有一种富贵气象,因此受到这些富贵人家的热捧。
张洛站立船头,迎面而来的风像是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生疼。
“师傅,外面风大,到里面歇着吧。”陈秀儿掀开船舱的帘子,在里面喊道。张洛回头看了陈秀儿一眼,却跟她摆了摆手。她刚才也学着张洛的样子来到了甲板上,但是凛冽的寒风却刮得她很难受,她便来到了船舱里坐着。船家给她们沏了一壶茶。十五两银子对他们来说,可并不是一笔小数目,即便是他们这一货船的蜀锦蜀绣,拉到南京来卖,除掉人力和成本,也赚不了十五两银子。
这船货的主人是一个矮胖的中年汉子,年纪约在四十岁左右,留着一个山羊胡。他坐在薛寒雪和陈秀儿的对面,这茶叶便是他拿出来的。他在看到薛寒雪和陈秀儿的时候,便惊为天人。他的家里也有着三妻四妾,还有不少的丫鬟,但是像薛寒雪和陈秀儿这样漂亮的女子却是第一次见。他有些羡慕的看着张洛。
他从张洛的衣着中猜测他可能是某个官宦人家的公子,领着妻妾外出游玩。虽然他听到陈秀儿对张洛的称呼感到很奇怪,却也没有想过他们是江湖中人。张洛生的十分文雅,像一个翩翩公子哥。他以为的那些江湖人都是些草莽的汉子,粗犷而且不识礼数。
三年前,他往南京贩货的时候曾经遇到过拦路的劫匪。自此以后,他印象中的草莽便是这些拦路劫匪的模样。
突然之间,船老大吹起了一声螺号。
张洛疑惑的看了一眼船老大。船老大看起来年纪五十上下,长着一双小山羊胡,鼻子下也横着一小撮胡子。
“前面水浅滩多,而且是长江帮的活动范围,这个螺号是告诉他们,行走的船已经纳过船行税了。”船老大对张洛解释道。
“长江帮?”张洛有点奇怪的问道。
“是的。长江帮是长江上最大的一个帮派,凡是长江上下船只都需要给他们缴纳船行税,方能畅行无阻。”船老大指着手里的这个螺号继续说道,“凡是缴纳了船行税的船只都会得到这样的一个螺号,只要吹响螺号,便能够通行无阻。”
“收税乃是官府之事,长江帮如此行为,难道是要造反吗?”张洛说道。
“这话可不敢说。”船老大小声的说道,“这长江帮据说有三千多的帮众,而且跟官府牵连甚广,我等皆是普通的商旅,只要花钱能买个方便,赚些活命钱就不错了。”船老大说道。
“师傅,发生什么事了?”陈秀儿再次掀开帘子对张洛问道。
“没事。”
“难道到了长江帮的地界了吗?”矮胖商人也从船舱当中走了出来,问道。
“是的。”船老大回道。
“这拦路设卡,乃是犯禁的事情,难道官府对他们不管不问?”张洛疑惑的问道。
“唉!”矮胖商人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据说这长江帮每年都会给两湖的布政使司十万两的白银,因此他们也就乐得不敢不问了。传说这长江帮的背后是辽王府。”
“这年头世道不好,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尤其是想我们这种江上讨生活的,最怕的便是这些水鬼,能够花钱消灾,已经是最好的了。”船老大说道。
“唉!”矮胖商人叹息了一声,“想我这样的小本生意,每个月都要交给长江帮十两银子,这长江之上,每日船只何止千艘。这长江帮做的乃是无本万利的生意。”
“你们不给不就行了吗?”陈秀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船舱里走了出来,也来到甲板上,靠在张洛的身旁。听到船老大和矮胖商人的话,她不解的问道。
“小姑娘,你是不知道,那长江帮恶的狠哩。如果不交船行税,他们便要杀人抢货。这些年死在他们手里的船家,不下一千,也有八百了。我们不敢触这样的霉头。”船老大有点害怕的说道。
张洛看了一眼风帆,突然之间江面上出现了四五艘船,上面站满了人,锣鼓轰鸣之声随着东风传到了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