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阳殿。
自从贵妃入住明阳殿以来,气氛都没有那么压抑了。
明阳殿的宫女太监侍卫,气色以右眼可见的速度变好了,没有了随时掉脑袋的恐惧。不像往常一样惊惊战战惶恐谨慎。
尤其是一直跟在陛下面前,亲眼看见贵妃如何升盛宠的吴公公,听到陛下发怒之后,第一个反应不是跪下来磕头,而是:“快去请贵妃娘娘!”
叶无卿过来的时候,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吴公公等人顿时松了口气,“贵妃娘娘,陛下因为荣太傅一事又动怒了。”
里面传来沉闷的声响。
叶无卿闻言微微皱眉,走了进去。
明阳殿内殿是休息的地方,前殿书房则是萧易用来处理政务。
里面桌椅翻倒,一片狼藉,瓷器碎了一地,散落的奏折跟文书,有一部分被打翻的茶水浸泡着。
萧易站在被掀翻的御案前,一身玄色的便衣,发冠丢到了地上,长发垂散,墨黑的发丝垂在脸颊两边,俊美的脸面色苍白,有些狰狞,手里提着一把剑,满血丝的双眼仿佛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血红带煞,身上杀意森森。
一眼便让人周身一片冰冷,宛若跌进了冰窖之中,泛起无尽的恐惧。
被后世称为周国第一暴君的萧易,当他露出这种神色,就说明要大开杀戒了。
“怎么了?”
平淡的声音却像是一股清凉的水浇灭了他身上的暴怒。
看见来人,萧易丢下长剑,眼底的猩红一寸寸褪去,只是头部还是隐隐的剧痛,他死死锁眉,用手指用力地按住了自己剧痛的像是要爆裂的太阳穴:“你怎么来了。”
叶无卿走向他,看着他现在的模样,在心底轻叹一声,拉过他的手,手底下触碰到的肌肉一块块紧绷着,可见萧易在极力忍耐着多大的痛苦。
萧易性情暴虐嗜杀,患有严重的头疾,每次发作杀人的欲望就格外强烈,难以克制。
作为凤慕暴虐的一面,叶无卿本应该极为不喜,但看着那张与凤慕相似的脸露出隐忍痛苦,难免心生不忍同情。
叶无卿抬手拂开了他脸颊边的一缕黑发,手指抚上他的脸庞,在他死锁眉心停顿了一下,轻轻的揉了揉他的眉头,丝丝缕缕的灵气从指尖钻入他体内,抚平他体内的暴虐情绪。
萧易只觉得她抚摸过的地方,像是烈日灼阳下喝了冰水一样,沁人心脾的舒适平和之意,从她的手指弥漫直全身,痛得像裂开一样的太阳穴几乎感觉不到痛苦了,胸腔里面喷涌出来的暴戾之意也在满满消散。
萧易顺着她的手摩挲了几下脸庞,嘴角不受控制的翘起。
叶无卿另外一只手像是撸狗子一样,摸了摸他漆黑柔软的头发,“怎么动怒了?发生了什么事?”
萧易双手拥住她的纤腰,语气温和:“没事,不过是一些不长眼的东西罢了。”
说到不张眼的东西时,萧易眼底闪过一阵不易察觉的凛冽杀意,很快又化作平静。
等萧易的情绪平静下来,叶无卿在他恋恋不舍的目光下放开了他,目光落到地上的一本打开着的奏折上,挑了一下眉,什么也没说,挪开视线,开口让外面的宫女太监进来收拾残局。
整个书房被砸的差不多,可见萧易的破坏力。
叶无卿对萧易道:“我有一样东西送你。”
叶无卿将一块白色的玉雕递给他,玉雕不足三分之一巴掌大,雕成一片叶子形状,上面的脉络清晰可见,栩栩如生,玉质剔透,散发出幽幽的莹润之光,可见绝非凡品。
这是叶无卿用灵气雕琢而成,还融入了虚无树母的一缕生气,充满了生机,可以平息阴暗暴虐的气息,减轻他身上的暴戾。
叶无卿:“这是我给雕刻的,你带在身上可以减缓你的病情。”别动不动就发病,让人很吃不消啊。叶无卿无数岁月以来,从没有过像如今这样哄着一个人。
萧易的眼底骤然迸发出灼人的亮光,那是欢喜到了极点才会出现的神色。一双幽深的双眸深深的凝视着叶无卿,嘴唇的弧度不受控制的又翘高了几分,迫不及待的将人揽入怀中,修长的手指将叶无卿握着玉雕的手跟玉雕一齐握住,紧紧攥在掌心。
萧易如获至宝:“我很喜欢。”
不知道说的是喜欢,指的是人,还是玉雕。
萧易拿到礼物之后,一整天的心情都非常好,有时在做着别的事情,忍不住又笑了出声。
不过他喜怒无常的性情深入人心,也没有人敢质疑他是不是疯了。
萧易心情一好,因为几个文官上奏折责骂贵妃有牝鸡司晨之举,善妒跋扈乃祸国妖妃的怒火,彻底底的消失了。
原本想把他们的脑袋打包一起挂到正殿门前,因为心情好,只是把他们罢官贬为庶民,留下了他们脖子上的脑袋。
一个月之后,在原剧情里面的的周国大瘟疫爆发了。
如果说左相的死带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撼动了周国的基石,那么这场瘟疫真正让周国伤筋动骨,元气大伤,萧易昏庸暴君之名深入民心。
这也是周国覆灭的开端。
原剧情里面,萧易性情更为暴虐数倍,不理朝政,每日不是杀人就是杀人,百官人人自危,朝堂上阿谀奉承的奸逆小人众多,都忙于残害忠良。对各地上来的疫情奏折视而不见,致使疫情越来越严重,浮尸万里饿殍遍野,天下民不聊生。
活不下去的平民聚集在一起,揭竿起义,各地的盗匪重生,出现乱世之相。
萧易率军屠杀民间起义军,所到之处皆屠城,连平民百姓也不放过,残暴之名日盛。
天欲使人亡,必先使其狂。
天道想要彻底摧毁一个人,必先让他疯狂起来。
后期的萧易,就如同完全失去理智彻头彻尾的魔鬼疯子,脑中只有血腥屠杀,恶鬼之名令人闻之色变。就连一直跟在他身边忠心耿耿的将领士兵,也叛变不少。
是以,陈国大军进攻周国时,不少城池甚至开门迎接,不战而降。
陈国大军一路攻到周国京城,大火焚烧皇宫三个月,连着疯魔一般的萧易一同烧成了灰烬。
但现在,叶无卿怎么可能会让这场瘟疫蔓延。
左相没有死,朝政未乱,早朝时便有官员上奏提及瘟疫爆发一事。
自古以来,民间只要有灾难发生,任何的天灾人祸都会归于上位者的不仁。
萧易登基以来,南方水灾,北方旱灾隔三差五就要闹一次,但没有人敢指责萧易这位陛下不仁,敢指责的脑袋都挂在大殿门前。
大概是萧易最近脾气好了许多,这个不过六品的文官鼓起勇气将瘟疫的严重性说了出来,满脸担忧的恳请陛下派人去治理瘟疫,并拨下赈灾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