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不过想给你们一点教训、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沈寒秋使劲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她忘了自己的功力有多强,轻轻一掌就足够要了沈月新的小命,但她没有想到沈月新那个时候会冲向她,她只是一掌……沈寒秋吓得心里发慌,不敢是看旁边花弄月的脸色,“啊……!”吓得逃跑除了山洞。
花弄月的一口气无法吸进,几乎就要断了呼吸,手中的怒火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释怀,眼中的血丝在一时间无法退下,滔天的血脉在此刻无法被平息。花弄月使出了浑身的离虹神功,集中在手上,一下子便吸到了远边的玄武剑,砍断了另一只手上的铁锁,瞬间便挣脱了开来。
花弄月的手上没有了一丝力量,手一滑那玄武剑便从他的手上滑落了下来。他不敢走向前去,但是却不得不走上前去,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他能够接受身边任何一个亲人朋友红颜去世,但是从来没有想过沈月新会离自己而去;曾经想象过多少次自己会离开、留下沈月新一个人在世间痛苦,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她竟然会早一步离自己而去。
“小……小张……”沈月新的手还能够动,也许还没有死、还有脉搏,还能够活过来,听到了这声音,花弄月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过去,抱住了地上的沈月新。
她的脸色很憔悴很苍白,就像是很久没有入眠,现在终于能够好好睡一觉、直至一觉不醒。沈月新使出最后的力气在手上,慢慢地伸向花弄月,去触摸他的脸庞,“不要……难过……我……”沈月新的话说不出来,是因为气已经尽了,不能再听她动听的语言,她的眼泪流了出来,同样引出了花弄月的眼泪。
花弄月的心碎了一地,眼泪一颗颗地滴向沈月新,但是这泪水已经不能够挽救他的恋人,“你不会死的,你一定不会死的,我会找世上最珍贵的药材,一定能够把你治活,你等等、你等等……”
花弄月想要丢下她、去寻找世界上最珍贵的药材,但是却不敢,怕放下了手,她便会离开人间,他紧紧地握着沈月新的手,让她感受温暖,不要寒冷。
沈月新摇摇头,她知道自己不行了,她不但不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连花弄月的骨肉都保不住,所以她不能说、不能将这秘密说出来,否则他会痛苦的,会很痛苦的。沈月新使劲了挤露笑脸却又笑不出来,用出最后的力气说出最后的话:“从没有……从来没有听过你说……情话,能不能……说一句……最好听的……”
她无法将这句话说完,花弄月知道她的意思,她想要听自己口中的情话;花弄月从来不轻易地向她说情话,因为他总觉得还有时间、总觉得这样示爱会轻浮,总觉得自己解决完一切事后便能够与沈月新永永远远在一起,有说不完的时间、说不完的情话。
“能……能……不能……”等了很久,沈月新没有听到花弄月的一句话,因为他早已经哽咽,沈月新知道自己快走了,想要听着恋人的情话离开,难道这都不可以吗?
“我愿化身石桥,经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五百年霜冻,只为有一天你能够从桥上走过;倘若你在石桥上停留片刻,那便是对我最大的恩赐!”花弄月的喉咙越来越哽咽,这么美的一句话竟然是煎熬,让他无法说完,他怕说完、想要永永远远地说下去。
花弄月哭了、悲痛地流泪,沈月新却笑了、灿烂地微笑,“真……动……听……!”艰难地说完这三个字,便失去了气息,手也无力地松开了。
“啊……!”花弄月仰天长啸,要将所有的最痛苦诉发泄出来。
花弄月无精打采,自从刚刚沈月新闭上眼之后他便失去了魂魄,他抱起了沈月新留有余温的尸体,无力地往洞口之外走,半步半步地往外挪。
外界的一切都了无生气、没有一丝能够入他的法眼,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感觉,分不清什么是悲痛、什么是心酸。
这条道这么熟悉,是杀人庄外面的道路吧?花弄月记得,前面有一个悬崖,很高很高的悬崖,太好了,只要从那上面抱着沈月新跳下去便能够永永远远地与她在一起,再没有什么能够将他们分开。所有的一切都没有生气,即便是初生的小草、初露的百花,在花弄月的眼中便只有黑白两色、没有颜色,完全没有知觉。
走着走着,不知过了多久,已经走到了山上,前面便就是悬崖了,太好了,沈月新你等着、我来陪你了!
“小张哥哥,小张哥哥!”沈寒秋满头乱发,似乎是精神失常、又似乎是失去意识,她紧紧拉扯着花弄月的衣裳。
“滚开!”花弄月没有废话,只是简单干枯的两个字便甩开了沈寒秋的手。
沈寒秋依然不死心,依然不可罢休:“小张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有用力,我只是想要给你最后一点教训,我本来想放你们离开的,我没有想到姐姐她……”
“说够了没有,你再解释难道她会活过来?”花弄月笑了,傻笑了,笑得肆无忌惮、笑得真是痛快得很,“你究竟还要怎样纠缠?我打不过你,如果你要杀了我请尽快,否则我要带着月新离开——我恨你!”
花弄月没有再停留一秒钟,没有再听沈寒秋的一句废话,他毅然抱着沈月新走向前,往前面走着,走到脚疼知道自己还在。
“花弄月,你就这么走了,你这这么带着她走了,即使她死了你也没有看过我一眼!”沈寒秋流着眼泪,她不想花弄月对她早已经是恨之入骨,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225江湖也能够和平
花弄月忽然停住了脚步,却没有转过身来;这给了沈寒秋一点最后的希望,希望他能够回过头来说他只是很伤心,不会自寻短见。
但是花弄月没有转过身,他从身上掏出了一个精致的锦盒,取出了锦盒中的木兰玉簪,伸出手向背后的沈寒秋展示:“这是我送给我妹妹的,但是她已经不在了,那这再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花弄月往地下一摔,便将这木兰玉簪摔成了两半,又继续向前,再也不回头一下。
沈寒秋冲向前去,捡起了地上摔成两半的簪子,心碎地“木兰玉簪!”沈寒秋笑了起来,这是为什么,她多么想花弄月给她买一支木兰玉簪、然后亲手给她戴上,但是这一切是奢望,一直都是奢望。
“我知道、我一直都是爱着你的,这就是爱、就是爱,我不要、不要你心里面只有姐姐一个人,我也要留在你心里,要你一辈子都记住我无法忘却!”沈寒秋竟然伸出了木兰玉簪,往自己最致命的穴道插去,深深地刺了进去,倒在地上流出了血来表示她也随着离去。
花弄月知道自己背后发生的事,知道沈寒秋求短见,用木兰玉簪了却了自己的性命,但是他已经麻木了,他没有回头看一眼、一眼都没有,他仍是向前走、麻木的向前走。
沈寒秋知道自己油尽灯枯,但却仍等不来他的关怀,她伸手向不远处的那个人,但是那个人却抱着另一个女人越走越远,她永远只是一厢情愿。沈寒秋的手留在了地上、仍是只想前方,已经贴近了自然,在落花之中也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死了、死了便死了罢,死了之后便不能在做坏事,江湖也能够和平,也算是自己在人间的最后一刻为江湖做的最后一点贡献。不久以后,他们三人会再汇合,那时候他们不会再有猜忌、不会再有争吵威胁,有的便只是最纯真的模样。
终于来到了悬崖边上,被春风吹着可真是凉快,这是最后的享受、死后便不再有了;多久以前便也是在山上摔下却没有死,现在终于能够还报,让大地收了我吧,也算因果循环,来这人世间走一趟实在是太辛苦,不如一死百了。
花弄月开心地笑了,看着沉睡的沈月新开心地笑了,“月新,你别再睡了,我们要在一起的你不记得了吗,我这就来找你!”
花弄月闭上了眼睛,要纵身一下往悬崖中跳。
不料,竟然一个人用绳带紧紧地绑住了花弄月,却将他拉了回来,拉回了岸。
花弄月没有想到竟然还不死,这命怎么这么大,到底是哪个混账东西坏自己的好事?花弄月张开了眼,眼前却站着一个女子,妖媚动人、楚楚相伴。
“又是你,怎么又是你?”花弄月说道。
“啪”的一掌打在了花弄月的脸上,她便是要将他给打醒。
“她死了你也要跟她一起殉葬,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到底是我看错了人还是你到底变了?”唐潇潇想要将花弄月给骂醒,但这些话根本就进不了花弄月的耳中。
花弄月讽刺地笑了,说道:“我不过是个多余人,多我不多、少我不少,你休管我死活!”
“我说过,你的命是我的,没有人能够取了你的命、包括你自己;现在我还不想你死,你不准死!”唐潇潇说了,花弄月不准死。
花弄月明白了,原来当日要自己答应她的要求便是此意,但是他想死没人能阻止得了。“那你便杀了我,我央求你,杀了我!”
“你混蛋!”唐潇潇又想要一掌,但是还有一分距离却停了下来,看着花弄月闭着眼睛等自己的打,打了又有何意思?
“你不杀我,我还是自己死!”花弄月又转过了身去,还是想抱着沈月新跳下去。
“那林羽轩怎么办,你让她怎么办?”唐潇潇的一句话出来,竟然让花弄月呆在了原地,一动不能动。
是啊,林羽轩,这美丽清冷的名字已经许久没有听过,但是她与自己间隔着太大的距离,她是缪斯女神的化身,而自己不过是山间的凡夫俗子,哪里能有什么奢望,况且自己还有沈月新。
“怎么了,不说了,你还是舍不得!”唐潇潇在背后说,握住花弄月的把柄。
花弄月哼哼笑了一声,转过了身,说道:“我欠你的我还,我不会主动寻死,但是我中了断肠散的毒,还有一年的命可活,到时候不管你准不准,我都必死!”
花弄月说完了话,便抱着沈月新走过,走过唐潇潇的肩,远远离开,留她一人在此望呆。
走在路上,走了很久,走得口渴、眼泪干了,不知不觉抱着沈月新的尸体来到了那个三寸天堂,那一个他们拜天地,等待天地梅花开的地方,如今已经到了花落的季节,物是人也早已不在,只求最后一片踏足。
她冷了,她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得冰冷,就跟如今花弄月的心一样,他将沈月新的尸体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怕任何一个动作会弄脏弄疼了她,只希望睡一觉、一觉醒来沈月新仍在自己的身边,吵着闹着要陪她玩,那该多好啊?
落花一片一片地落在她的身体之上,将她点缀得美不胜收,只是那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即便有再多的鲜花映衬也没用,她走了、真的走了,真的之留下花弄月一个人在时间受苦,只有她一个人。
“当日在皇宫看到未央为了青羽的死不堪而选择了随她而去,一直只以为殉情是个美丽传言,当你离开以后,我一定也会相随而去,但是我现在却不能,不能紧随你的脚步、不能到下面去追你,你一定很生气对不对,一定很想我对不对?”花弄月双眼无神,风萧萧吹过发梢,仅仅是一声插曲,“但是你不要急,你再等等,我也没有多久时间,我做个躯壳活着不过是浪费时间,等到这条躯壳到了极限,我会毫不犹豫地下面找你,你一定会等我。”
“你笑了,你答应了对不对,你答应了我对不对?”花瓣掩埋了沈月新的尸体,看起来就像她笑得跟朵花似的,花弄月早已经语无伦次,不知所以,“我们说过要一起吃到老、吵到了,不求同生、但求共死,我相信这一天不会久,很快就会来……”
花弄月现在真是恨死了唐潇潇,恨自己为何要答应她那样的要求、恨自己当初为何要趟血魔宫这趟浑水,现在如果能够紧随沈月新的脚步下去多好,那样就能够追上她,说还没有来得及说上的话、做还没有来得及做的事,那样也许就是永远。
风阵阵刮过,吹的梅花飘落,吹过每个人的心梢,有一点寒冷。有一点哀伤,太阳渐渐地落下西山,最后的夕阳照射着沈月新最后的模样,自此之后她便要跟着落花永久居在地下,而自己却要当累赘一样活着,只为了当初的一个承诺。
花弄月一点一点扒开泥土,一点一点将梅树旁的泥土挖到一旁,一点一点将地上的落花瓣洒在刚刚挖出的坑里,让沈月新不要寂寞,梅花会帮自己陪着她,等到自己来的时候;花弄月将沈月新的尸体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土里坑中,刚刚合适、刚刚适合她纤弱的身体,低于地平线,常埋于地间。
花弄月还不想,还不想这么快便喊离别,不想这么快就让这一刻变成最后一秒,宁愿这一秒可以永永久久、即便面对的不过是没有了灵魂的身体。从一开始到现在,沈月新爱得是如此辛苦,她爱上自己也许是这辈子最大的错,“我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仅仅因为身负重任、承担责任,却让你跟着我一起受苦、跟着我一起成天为我担心受怕,你一定埋怨、一定生气,气我不能够一直陪在你身边、气我不能够像平常夫妻一样迁就你爱你,我怎么会如此可恶、我配不上、我配不上爱你……”
“落花是我们的媒人,流蝶是我们的红娘,白云是我们兄长,芳草是我们的伴娘,我们等到了这天地梅花开,当着众师长的面在此成亲有何不好?”那一秒的时候,当花弄月说出的那一刻,沈月新笑得是如此开心,从来没有见她那样开心,原来那样的实践便能够让她满足、不有遗憾,想到曾经在此的时候,花弄月毫无眼色的脸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月新,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见了,那样你会怎样?”
“那我一定会找下去。”
“如果找不到呢?”
“那我会一直找,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为止……”
我以为我会早你一步离开,让你伤心难过、让你在外苦苦寻找,像一个丢失心爱小狗的孩童一般、见到一个人便问一句“你见到过小张吗,你见到过吗?”我怕你会因此发疯、因此断肠,因此再没有求生的欲望,所以我早已想好了应对的对策,但是现在,这对策便再没有了用场。
泥土一点一点地落在了沈月新的身上,伴随着花的芬芳埋葬她的青春,落在这片春泥中。从此以后,她便融入了大地之中;从今以后,花弄月不论走到哪里,沈月新都在他的脚下,都刻刻久久都陪伴着她。
还是不舍,还是舍不得,还是舍不得与她道别,不像是离开沈家孤身上青山、不像是离开花府孤自去京城、不像是离开独自去血魔宫,这次道别今后便再也见不了,这次是诀别,所以只能无言……
花弄月忽然醒了一下,从身上掏出了自己的青鸟欲翔之玉,又在泥土中沈月新的身上找到了那块青鸟伏枝之玉,让它们近近地贴在一起。就连两只青鸟都舍不得分开,为何两个活人却舍得,只有生死才能够分开他们,只有天崩地裂和世界末日。
身上的锦袋是沈月新送给自己辟邪之用,花弄月倒掉了其中的花蛊,将两块冰玉放置在其中,然后小心地放在了沈月新的脸旁,让它们永远跟着她,让她永远不会孤单寂寞,这便好了。
从此之后,世界上再也没有花弄月,再也没有小张,有的只是一条孤魂野鬼,有的就是一个沉迷于酒的败类。我不是英雄,为何责任翩翩选中我,我好累、累得喘不过气来,我想喝酒,只有醉了才能够麻痹神经、才能有看见沈月新的希望,那个场景定是最美的。
226喝上一壶
埋葬了沈月新,埋葬了过去的种种美好,在这天地梅花落的日子中。花弄月沉默地转过了身,艰难地挪着步,走向前、走向不知名的前方。
直到最后、直到分别的一刻,沈月新也没有知道花弄月身中剧毒、命不久矣;同样,花弄月也没有知道沈月新怀了他的孩子,永远不知道。
身上一股味道,不用多闻也知道是浓浓的酒味;口中有种浓烈的液体在流窜,不用多尝也知道是浓浓烈酒。徘徊于人间是与非之中,这一切太痛快了,这一切来得太快像暴风雨、让自己都来不及防范,真正的人生便是口里面是浓浓烈酒、想着过去的种种,只有跟她在一起的日子才是最珍贵的,但却太短太短、短到经不起回味、短到在脑中回味十回百回也醉不了。
好久好久、好远好远,谁来给我眼色,谁能给我催眠,谁能让我掉入无尽的深渊?
迷迷糊糊、迷迷幻幻,沉沦了一次又一次,却不知今朝是何、今夕又是何,一切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花弄月在酒楼的角落中沉醉了一回又一回、一次又一次,有的时候醒来的时候是白天、门庭若市没有位子但是小二不忍将他赶离开;有的时候醒来是黑夜、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花弄月便自己摇摇晃晃地下位子,自己找到一壶酒,再好好地喝上一壶,再好好地醉上一场,因为只有在这样半醒半醉之中才能够让自己感受到,感受到活的滋味、活的力量、活的动力。
“老板,那个人已经在店里面快一个月了,整天只吃一点点,却天天都只喝那么多酒,这么下去不好吧?”店小二问了老板,这样下去一定会出事的吧,万一这人死在店里面,那可怎么办啊?
店老板看了看仍然醉着的花弄月,摇了摇头,说道:“没事的、不要管他,他来的时候付了足够的银子,便让他爱喝到什么时候便喝到什么时候,我们只便照顾好不要让他出事便好。”
店小二点了点头,老板怎么说、那便怎么做,看这个人还挺老实的,应该是不会闯出什么大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