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这话,大妈感动得痛哭流涕,说道:“这世道炎凉,时不时又会受到高丽人的袭击,我们娘俩都绝望了,幸亏李大夫的好心帮助,不收我们银子为我们看病,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某广受师恩,这是在下一直想做的。”
大妈却再看了看坐在一旁喝着花酒,疯疯乐傻傻的花弄月,说道:“李大夫对弟弟也是照顾得很,可惜看这孩子一定没有李大夫有出息,可这样喝下去会伤了心肺,大夫要再好好劝劝啊!”
花弄月就坐在李流峰的药铺之中,每日就看着人来人往,这边郊的平民百姓艰难的生活,整日浑浑噩噩、颓废无法自拔,喝够了便到后面去休息休息,忘却一切的烦恼这样很好。
李流峰瞥了花弄月一眼,便笑着对大妈说道:“大妈这是误会了,他不过是李某的一个朋友,近来陷于苦恼之中,等到他振作起来要比李某出息得多。”
听到李流峰的话,大妈看了一眼颓废的花弄月,便无奈得摇了摇头,说道:“那李大夫我们便走了,宝宝跟李大夫说再见!”
“李大夫再见!”小孩子只有三四岁,却也知道这大夫是他的救命恩人。
李流峰摸了摸孩子的头,淡淡地微笑了一下,便送别了他们,又回到了自己的位子忙着自己的事。
花弄月将这两天来的事都看在了眼里。这李流峰随着鬼医习医之后,便就来到了这中原与高丽交界的襄阳城,做一个好心大夫,专门救治此处的贫苦百姓,对于穷人他便不收银子便给他们救治。看来当初还是干了一件好事的,至少让这边疆的许多百姓有了生存的希望,但是这样又能够救得了多少人呢?这高丽兵近来是势焰滔天、势如破竹,打得中原的军队节节败退,到时候百姓们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即便他李流峰的医术再高明又有什么用处呢?但是花弄月却一点都提不起精神来,颓废所以,被这酒精的安逸麻痹了头脑,再也没有什么活的动力,只是这样喝下去、喝死下去。
花弄月回到了房间,又倒头睡了过去,继续寻找梦里面可能出现的伊人。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沈月新死了以后,便再也没有梦见到过他,似乎她再也不屑于出现在自己的梦中、似乎她从来都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似乎过去的一切都是幻影,现在才是现实。
门外的李流峰见到花弄月又沉睡了过去,便就离开了店中,飞鸽传书过来说严明他们今日便会来到襄阳,这下可有救了。
来到了襄阳城外,果然等来了严明,还有花弄月的几个叔叔在后面跟着、连远扬盟的金闵朱梓城和周游龙都赶了过来,看得出来花弄月对他们的重要性,他也沉沦得够久了,只有亲人才能够将他呼唤醒来。
“几位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是辛苦李公子了!”二叔首先下了马,来到了此处便迫不及待,想要看一看自己的宝贝少主到底怎么样了。
李流峰摇了摇头,说道:“曾经犯了大错几位没有追究,李某的心里实在是内疚得很,能有个将功抵过的机会李某已经是倍感欣慰。”
“那少主呢?”四叔是个急性子,恨不得立刻马上就能见到他们的少主、一秒钟都不能够耽搁。
“众位莫急,花少侠看来是受了很大的打击,整日便沉沦在陈酒之中无法自拔,前日我路过酒楼、他差点被高丽人给打死,幸亏发现得及时,只是受了些皮肉之苦,”李流峰毫无保留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听到了这个话,四叔便火了起来,骂道:“这些狗仗人势的高丽狗子,在中原境内竟然也能够如此嚣张,竟然敢在少主的身上动手脚,真想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那少主呢,他武艺高强,怎会打斗不过那些高人崽子?”
李流峰摇了摇头,说道:“这几****不但是有武功不用,连话都不开口说。恕在下多嘴,花少主这究竟是怎么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如何开这个口。
“难道真是……?”看到他们如此,李流峰的心里面有些急了,也许真的跟自己想的一样。
“少主他如此英雄气概,能有什么让人如此受打击,还不是夫人……”朱梓城多嘴,但是说了这句话,心里面舒畅了许多。
众人都看着他,朱梓城也知道自己多嘴了,但是就是过不惯,堂堂七尺男儿何患无妻,像少主那样的少年才华怎么就偏偏执着于一个女子呢?
严明看了看二叔,二叔点了点头,他便一五一十得将事说了出来:“当日我们发现夫人失踪便猜到了她会去找少主,但当我们到了东山却发现青龙大侠已经葬身其中,少主和夫人双双失踪;后来我们便在整个中原寻找,希望能够找到关于他们的线索,却在杀人庄发现了少主夫人的墓碑,少主也因为过于伤心寻之不见,尽管我们在整个中原都有分布、都在寻找,却没想到他会来到了这里。”
看来真的是猜对了,其实早就猜到了沈月新已经不在了,否则花弄月不会如此,真是天妒红颜,夺走了沈月新,还让花弄月变得如此颓废不堪。
“实则我想,花少侠竟然只身一人来到了这襄阳城,必定是不想被诸位叔叔们找到,叔叔们可要斟酌该如何劝解!”李流峰的话说到了重点,花弄月失去了沈月新后如此不振作,来到了此处,必定是不想再有任何牵挂。
“无论如何,叔叔们的话他还是会听一点的,看在逝去的主公的份上他也许会跟我们回去!”三叔说道。
“此处、请!”李流峰来到了家,却发现花弄月早已不见踪影,跟着玄武剑一同不见了,“花兄弟呢,怎会不见了?”
“被窝还热着,也许刚走不久,我们便出去找找!”二叔发令,众人便都寻了出去。
花弄月走上一样的路上,背上的玄武剑便是自己唯一的朋友,再也没有任何朋友、只有这一个能够与自己相伴,今后就只有它能够陪着自己浪迹江湖,做个闲云野鹤也好。
“救命啊、救命啊!”听到了求救的声音,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花弄月没有回头,因为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引起他的兴趣,早就已经变成了一只没有灵魂的肉身,别人的生死与我何干?
“求求你不要杀我,”一个妇人跑到了花弄月的身边,想要逃过追杀。
花弄月看了一眼那个妇人,却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么。
“看你还往哪里跑,不听我们的话哪里还有你的活头?”一个高丽官兵将妇人从花弄月的身边拉了过去。
花弄月看着老夫人被拉了过去,看着她那求救的眼神,看着她那渴望活下去的眼神,希望花弄月能够伸出援手能够解救他于水火的眼神。
“撕拉”的一声,老夫人的脖子上一条血痕,便倒了过去,她却仍然以那渴求的眼神看着花弄月,但是早已经没有任何希望。高丽官兵狗仗人势,对这边塞的百姓任意欺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看你还敢与我们做对,这就是你们的下场!”似乎是杀鸡儆猴、以儆效尤,周围的人们都退避三舍,不敢再向前看热闹。
花弄月看着那倒地的妇人,拳头握得紧紧的,但是自己不能够出手,尽管有一条无辜的生命在自己的面前丧生,也不能为了解一时之恨,因为……
“你看什么东西,你还看……!”这个高丽官兵仍然是不罢休,竟然还用力地顶了顶花弄月的胸脯、推了推他,似乎是看他好欺负。
花弄月无言地转过了身,就当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便离开了,这只是路上的一片小插曲,不影响……
走着走着,花弄月却闭上了眼睛,似乎无法呼吸到足够的新鲜氧气,缺氧一般地呼吸急促。为什么,说好了绝不了世事,为何一切又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不看不听不理会:这世界再污浊也与我无关,我不再是花弄月,我是小张,心里面没有天下的小张,一个只想风轻云高、不想理会世事的小张,责任一词对我太重压力太大,我真的是承受不起。
“演的不错,这是赏你的!”刚刚那个高丽官兵在暗道中见到了梁靖,梁靖便为刚刚的表演赏了些银子。
“多谢军师、多谢军师!”小兵收到了银子自然是异常的满足,却也不管这到底是何意。
梁靖自然是不会让他知道为何,只是再一句,“此事不必与任何人说。”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小的告退!”
梁靖开朗地笑了一笑,潇洒地离开了。这是最关键的时刻,千万不能够再出什么岔子,如果他真的是疯了那便是不足为惧;如果他是装疯、韬光养晦,那便真是太可怕了,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来到了一处草坪,想要找一罐酒,喝个烂醉,然后以天为被地为席,岂不是人间的痛快事一件?
“少主!”花弄月的脚步停住了,他的精神忽然颤抖了一下,他不敢回头看,不敢看后面是谁,其实他知道背后有哪些人,都是这个世界上与他最亲密之人,但是他不敢回头去看。
花弄月毅然没有回头,仍然往前面走去。
“扑通”的一声,众人皆跪在了地上,只听到二叔说道:“如果少主不振作起来、跟我们回去,我们几人便在此处长跪不起。”
停顿了一长段时间,花弄月回过了头,一个个都是自己最熟悉的人,都是这个世界上与自己许多亲密的人:巨力神杨忠,还记得他的尊尊教导不诲;铁砂掌张进和风影使梁飞,都是急性子;刺客侠于绍,还记得与他在擒魂寨的日子;走马花李皓,还记得与他看书下棋的日子;忠义龙胆的严明,就像是自己的大哥一般;还有金闵,对他的一翻训斥记忆犹新,但是自己却做不到了;朱梓城和周游龙,那是自己刚刚闯荡江湖交得的好友、不拘洒脱。看着这些人,过往的种种历历在目,但却回不去了。
229心被深深地伤透了
你们不要这样,你们跪在我面前,却痛在我的心里,我早已经被痛苦麻木了,不想再计较这些伤痛。
“求少主振作!”二叔的一句话引来了众人的共鸣:“求少主/盟主振作!”
这声音就像是雷声一般在耳边响彻,但是不想听、不想听!
“少主!”见花弄月仍然是不理睬,仍是固执地转过了身,仍然是想要离开是非。
花弄月的拳头紧紧握着,再也没有什么能够让自己心痛,无论什么都不可以,因为它已经死了,随着她的离开一起死了,“我不是你们的少主,你们还是另找贤人!”
“少主即便不理会我等,也要想想过世的老主公,他怎么会愿意看到少主落得如此的地步?少主不理智,我等将长跪不起!”没想到花弄月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将叔叔们的心给深深地伤透了。
听到了这句话,心被重重地揪了起来,爹爹是个大英雄,但是孩儿愚笨,不能够及得上爹爹的一半,就让孩儿当一个凡夫一样过完此生吧!“爱跪便跪着吧!”仍然是置之不理会,花弄月说完了这一句便绝情地收起了脚步,大步往全面迈,走一步痛一步,那便一直走、一直走,直到走到麻木那便就感受不到任何痛苦。
在叔叔们的哀求声下,花弄月毅然是没有回过头去,仍然是没有听他们的,消失了在他们的眼中。
“别跪了,我等别跪了!”朱梓城首先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说道,“我曾见过的花盟主是个何等的大英雄,见义勇为、伸张正义,大义凛然甚至不顾生命与恶势力战斗,但是你们看看眼前这个人呢,他是个醉鬼,整日只知沉醉于酒池中,连亲人都不顾理,哪里还是我曾见的那英雄?”朱梓城愤气毅然,心中无不惆怅万分,看到花弄月这样子他真是难受。
“也许少主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也许是少主身上的痛苦太多无法自拔!”严明拍了拍朱梓城,说道,“无奈鬼医师父他舟车劳顿无法过来,否则便能够劝劝少主;但我联系了另一个人,想想过不了多久便应会来到襄阳城!”
不知他口中之人是谁,严明竟然卖起了关子来,真能劝说得了少主?
花弄月拖着沉重的步伐一路走着,像孤魂一般跌跌撞撞,直到远离后面的那些人,心也跟着冰凉、直到被疯癫所麻木、直到不知所以。
撑着旁边的树木,花弄月的腿已经无法支撑自己、已经无法站立许久,泪水一点一点地流了出来。他不想这样、不想让自己的亲人看见自己这样颓废和麻木的样子,但是自己的心已经死了,跟着她的逝去一起离走。
酒,只有酒才能够让我麻木、才能让我继续沉沦下去,眼前的是是非非、烽火硝烟与我无关,我便只想这样沉沦下去。
来到了一家小酒楼,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好酒,这并无所谓,只要能够醉了,我便只想这样一直颓废下去,然后等到一年之后到地下去与她相聚;这种痛苦太过痛心,如果能有来世,我便只想化身石桥,哪怕历尽千千难难,只想等到她在桥上些许的停留。
“来了客官,要些什么?”酒楼虽是小些,只有掌柜的一个人,但他依然是殷勤得很。
“有酒吗,我……”我只要酒便可以。
掌柜的乐呵呵地笑了起来,说道:“我们这穷乡僻壤的,你想要吃好肉吃好菜很难,但是酒却少不了,客官你要喝点什么酒?”
来没有等花弄月说吃口来,掌柜的便从一旁的酒坛中取来了几坛子上好的酒,递给了花弄月,“客官你尝尝?”
花弄月毫不客气,便掀开了盖子,便将烈酒灌入了腹中,这火辣辣的东西穿肠而过,而脑中却开始慢慢地发热、慢慢地糊涂,这样的感觉很好,就是要这样的感觉,“好酒,真是好酒……”边喝边感叹了起来。
“客官真是好眼光,这是我们乡下农庄自己酿的,珍藏很久、陈香得很,”掌柜的便自卖自夸了起来。
花弄月喝完了一坛子,便在身上找起了银子来,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摸到。对了,前不久在那个酒家喝酒,便将身上的银两全部交给了那老板,自己已经是身无分文了。
“客官,你可别跟小的开玩笑,我们这小本买卖,可是负债不起的,”见到花弄月这身的颓废模样,该不会是没有带银子来喝霸王酒的吧?
花弄月犹豫了半天,说道:“没事的老板,我可以在你的店上给你帮忙,还上这酒的银子!”
掌柜的便又再打量了他的颓废样,这样不死不活的人能够做的了什么事来,嗑苦了起来,“我们这小生意哪里养得起你这样好酒的贤人?你流浪的应该也知道我们这里不但是要被此处官府收缴很重的税,还时常要面对高丽兵队的洗劫,只希望能够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可养不起你啊!”算了算了,看他这个样子应该是真的没有钱,便做个好心人让他走吧,算是自己倒霉了。
还没等掌柜的说下去,花弄月便摸了摸自己的背后,将身上的玄武剑拿了出来,递到了掌柜的面前,说道:“这把剑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用,那便送给老板,就当作我今天的酒钱!”
掌柜的接过了剑,这沉甸甸的东西就算是卖作废铜烂铁也能够值不少银子,何况是如此奢华和庄重的做工,怎么得也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哪里是自己那些酒水能够比的?“客官你没开玩笑吧,这可是值不少银子的!”
花弄月朝着老板笑了笑,便拿起了两坛子酒便走出了门,一笑而语:“老板心肠好,会有好报的!”
身上没有了那样沉重的负荷,真是轻松了许多,还能够换来这些美酒,用那些压力换大醉一场、何尝不快?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何处往?花弄月边喝着酒边走着,走到了深深的巷子中,能够做个流浪汉睡在这里也好。
坐在墙角的角落中,品尝着人间难得的好酒,就要跌入迷离的幻影之中,这便是自己最所期待的。
喝完了一坛、喝完了另一坛,花弄月将两坛子酒舔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最后一滴落入空中、流入肠中。真是不过瘾,早知道便贪心点、再拿上两坛子,让我掉进无底的深渊。
说什么来什么,面前有出现了一坛子酒,满满的一坛子。花弄月没有看是谁人,便只去将这酒抢在自己手中,打开便就喝了起来,管他谁人在旁边、管他是谁?
“看着你的样子,我便真为月新感到不值,她用生命便只换来你如此的颓废,如果她泉下有知,一定死不瞑目,”朱雀也开了一坛,坐在他的旁边与他一同喝了起来。
听到了这句话,花弄月怔了一下,便又继续喝着,只要能有酒喝,哪怕这样的几句骂声又算得上什么呢?
“是你变了还是我的师弟变了,究竟是什么变了?”朱雀将酒坛扔在了地上,任一坛子好酒流在四处。
真是可惜,花弄月看这暴殄天物,真是可惜得很,甚至奋不顾身地想留住碎坛片上的酒滴。
“够了,你究竟还是不是我的师弟,当年那英姿非凡、年轻气盛的公子何去了,我面前的只是神经麻木的废人一个!”朱雀怒了,以往以来便一直以自己这个师弟为傲,而如今这人还能有什么出息?
“是时间改变了一起,再也回不去从前的一切!”花弄月终于开口了,在朱雀面前第一次开口。
“那这把剑呢?如果不是我即使出现,这把剑便只值了几坛子酒?”朱雀将玄武剑扔在了花弄月的面前,强抓住他的衣领,骂道,“那我们付出的一切算得了什么,我妹妹的牺牲又算是什么,一切不过只能够换上两坛子酒?”
花弄月声音很低,跟朱雀的高贵真是对比,“这一切不过是梦境罢了,你骗沈月新可以,我难道也那么好骗吗?”过往的一切都是负累,再也不想那样沉重的压力。
“混账!”朱雀的一记打在了花弄月的脸上,“这一掌是我代我妹妹打的。”还没听完便又一掌打在脸上,“这一掌是我代月新打的,这是你欠她们的,我要把你打醒!”朱雀又是想要一巴掌,是为了自己的,但却打不下来,落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