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陌和凌梓萱一起走进正堂,凌千城坐在中间的那张红漆太师椅上,右手边第一张位子上坐着陈长风。凌千城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如果罗云鸿在这里,就一定会认出来,这人正是那天晚上带他去见凌千城的影卫。
影卫是凌千城培养的私人卫队,共有十八人,而这一位排行十三,故称影十三。
凌梓萱失魂落魄地走了进来,呆呆地站立。
凌千城不满地皱了皱眉,“怎么搞的?见到了陈叔叔,还不行礼?”
凌梓萱抬了抬眼皮,向着陈长风道了一个常见的礼仪吗,倒是陈长风笑道:“不必了,不必了,都快是自家人了,哪有这么约束。”
陈长风的心情很不错,这次童生试中途虽然出了那么大的事,但所幸他头上的乌纱帽是保住了,而且,罗云鸿已经离开,陈家和凌家之间婚事的最后一道屏障也已经消失,他终于可以放心了。
陈长风这句话无疑是已经暴露了他这次来的目的,在外人看来,郡守大人的女儿嫁给了守城都尉的公子,实在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但是凌梓萱心里自然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倒不是说她有多么讨厌陈陌这个人本身,而是她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萱儿啊。”凌千城笑着劝道,“这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年龄也不小了,该到了许配人家的时候了,你看,陈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又门当户对,就将你许给他为妻,可好?”
“爹。”凌梓萱的声音一反常态的冰冷,冰冷的可怕,“我早就说过了,这桩婚事我是不会同意的,况且,之前在登海楼已经……”
“哎!”凌梓萱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凌千城打断,“那只是罗少侠之言,如今,他人都已经离开了,我们又何必于拘泥于他说的话呢?”
“是啊,他走了。”凌梓萱抬起头来,美眸中水雾弥漫,“他走了,之前的话也就一笔勾销了是吗?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啊,事实上,逼走他的人不正是你们吗?!”凌梓萱的声音陡然提高。
也许,上天给人安排了既有的宿命,每个人被迫在自己的人生轨道上前行,可是,这是什么样的天命?我不服,不服,所以才要反抗!
凌千城的脸色一沉,“萱儿,可不要乱说话!”
“哼……”凌梓萱冷笑了一声,已经下定决心的她,此刻已经完全无所顾忌,“我乱说话?爹,您真的以为女儿什么都不知道吗?您真的以为,您暗派十三叔去找罗云鸿的事情可以瞒着女儿一辈子吗?”
“你……”凌梓萱又惊又气,一下子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女儿是怎么知道的,对吗?放心,罗云鸿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他并没有亲口告诉我这件事,可是,科举擂台上,罗云鸿用的那一套点穴的手法,就是脱胎于十三叔独创的指法吧?天下,只有他一个人会而已!”
影十三脸色一变,这怎么可能?他只不过是点了那小子两指而已,自己的指法就被偷学了?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凌千城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还有你们!”凌梓萱伸手指向陈家父子,“你们明明是官宦世家,又有什么必要参加武科举?这样岂不是在无形之中在暗示你们陈家对这桩婚事的决心?我不知道当晚十三叔去找罗云鸿说了什么,但想必,二者加在一起,已经足以逼走他了吧?”
“萱儿,休得胡闹!”凌千城呵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你不听的道理?”
“道理?”凌梓萱脸上滑下两颗晶莹的泪珠,“爹,其实我知道,你也很无奈,你也是为了女儿好,若不是陈家以女儿的性命相要挟,您也不会答应,对吗?”
此言一出,宛若一声惊雷,所有人都是脸色大变,这件事情,他们自认为相当保密,可……凌梓萱怎么会知道?
“女儿的身体,女儿自己最清楚。”凌梓萱抬起手,掌心上,一团金红色的火焰不停地跳动着,可是在这金红色火焰内部,却隐隐有一团幽绿色的光芒在闪动,仿佛太阳中的黑点。
“可如果……您就为了这个,而不愿意顾及女儿一生的幸福的话,女儿宁可少活这一辈子,也不愿意生活在寄人篱下的痛苦之中!”这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和勇气。
“你……”凌千城的脸色一片铁青,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他万万没有想到,凌梓萱已经知道了这么多。
正堂之内,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凌梓萱冷冷地扫了一眼所有人被揭穿后最真实的嘴脸,冷笑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这个家,已经让她感受不到一丝人情和温暖,纷繁复杂的利益纠葛,她理不清,也不想再理清,她要离开,离开这个地方,即使弃尸荒野,也总算是逃出了这一片四角的天空。
“还不快去把她给我追回来?”凌千城冲影十三大吼道。
“是。”影十三拱了拱手,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