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莽原魔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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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1)

第 四 章 (1)

官方并没宣布戒严。

走脱了六合王小王子朱迥煌的消息,只有海山兄妹知道内情。伊尔根觉罗阿林呈报摄政王多尔衮的名单中,列了沿途奴隶们死亡的详情。

在潞城死亡的除名单中,记载的是六合王的仆妇方氏,小孩方少福,被盗贼杀死,具名签证的是满州理事宜伊尔根觉罗阿林,由兆佳赫勒佐领另呈兵部存档。

潞城官方缉拿盗贼的事,当然进行得如火如荼,城内城外公人遍野大索,结果抓了一大批流民混混,真正的强盗早就鸿飞杳杳了。

张家全送鬼谷老人与方少福,抄山径东走平顺县,掩护老少两远走高飞,严防追兵,直送出平顺以东百里外,这才往圆走。

他当然不知道以后所发生的事,下意识中,他有回乡看看风色的愿望。

沁州,有他的家;沁州,有他的根。

也许,有一天,他那生死不明的父亲,可能会奇迹地出现在他眼前。

这就是他这十年来,守住这个家,不想向外飞翔的原因所在。

虽则他内心深处知道,总有一天,他要向外面广阔的天空飞的,必须飞,呆在追山区闻闭塞的小城苟活,太艰难了。

尤其是当他知道,他老爹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四海潜龙之后,他飞的心更强烈了。

四海潜龙!多美妙、多豪壮的绰号。

他在想,我这位老爹真可爱,真沉得住气,在外面轰轰烈烈闯荡到三十岁,回家、娶妻、养孩子,居然本地的人不知城里住了一条龙,妻儿也不知道有条龙窝在家里,真是妙透了“爹是潜龙,我要成为飞龙!”他向自己大叫。

龙也是有窟的,沁州就是他的窟,他爹的窟。

海山兄妹是汉奸,必定会通知沁州的官府抄他的家。

至少,他得潜回去看看才能放心。

归家的心念,驱使他走向归途。

他是猎人,狠会掩藏自己。

为了守候伺伏那些机警的猛兽,有时候他必须改变自己的外形,一等就是三五天,甚至十天八天,与伺伏处的环境完全一致。

蛰伏不动,需要极为坚忍的意志与耐心,还有技巧o他换了装,不再是猎人,完全是一个跑天下的青皮小伙子打扮,而且把剑眉略加整修,消除了一些悍野的气质,脸色也因少晒太阳而白皙了些。

张全,这是他的新名字,家,不要了。

这些日子以来,鬼谷老人灌输他不少江湖门径,也将鬼影勿与缩骨功的绝学倾囊相授,他懂得很多,概略知道外面广大的世界是怎么一同事。

官道上一切如恒,看不见异状,嗅不出危机,似乎一直就是这样的太平,一直不曾发生任何变故。

紧了紧背上的包裹,酒开大步,踏入旅客匆忙进出的府城大东门。

已经是未牌时分,还可以赶一程,没有在府城逗留的必要。

这座太行山区最大的城,由于交通发达,是南行北上必经的要地,市面的繁荣可想而 知,二十余里的城周,足比他的家乡沁州大六倍。

自南至北,须经过王府大街,目前的渖王府,已改成守备衙门,后面正大兴土木,据说是兴建督抚或藩署。

原来的卫城改为满城,不久之后,将有满人前来居住,接受奴才们供奉。

刚绕过雄伟的守备府前的大旗秆,便瞥见右角门出来了两个箭衣的军官,跟在一位公子爷打扮的年轻人身后,有说有笑地向外走。

他眼都红了,但外表的神情不变。

是海山,这汉奸!

走不成了,这里有他的猎物。

西关的长治老店,是府城的三大客栈之一,金字招牌百年老店。店东五路福星原吉,人长得富富泰泰,真像个福星,是颇有名气的本城地棍头头。

由于他的姓很少见,因此熟朋友见面,拍拍肩膀戏称他一声“原来如此”,他的五路福星绰号反而没有“原来如此”闪亮。

站在店门口向东北望,街尽处便是府衙,再往东,是守备府。

府衙以西,飞龙宫的画龙楼瑰丽中已现衰颓,圣瑞阁更是残垣斑剥,令人慨然想起,唐明王安在?上党十九瑞应安在?

大明安在?渖王安在?

大大的店堂,但依然热浪逼人,好在是名店,几个店伙总算穿得整整齐齐,没有人敢袒胸露腹恶形恶像。

外面有旅客进门,里面同时有一位敞开外襟的露胸大汉,莽牛般冲出店堂。

“他娘的混帐!”大汉口中不乾不净地吼叫:“这鬼地方真不能住了,大白天都会闹鬼“客官,别胡说好不好?”一名店伙好心地上前阻止大汉叫嚷:“兵祸匪乱二十年,的确到处都有鬼,但本店绝对不会有鬼……”“去你娘的蛋!”大汉伸手一堆,店伙跟随急退,向进店的海山背撞而去。

海山大手一伸,轻轻抵住了店伙。

“你这位果仁兄未免太霸道,大热天火气旺,何不到水井边泡泡凉水?”海山有点不快:

“凉快凉快对你一定大有好处o”大汉一看是个公子哥儿,火气转旺。

“少管你娘的闲事。”大汉转移目标:“为免得你老娘哭,给我站到一边去。”

海山不是一个好修养的人,立即俊面罩上浓霜。

“如果你老兄死了,你老娘不哭吗?”海山直逼至大汉面前,伸手可及:“除非你是你老娘在兵荒马乱期间,拾来养的讨债杂种。”

骂得刻毒,任何人都受不了。

一声怒吼,大汉飞出一拳。

店伙们同声惊呼中,砰声大震,大汉来一记大前空翻,背脊着地手脚一软,地面似乎也在撼动。

“哎……唷……”大汉狂叫,手脚吃力地挣扎。

海山哼了一声,便待飞起一脚收拾大汉,里面恰好涌出三名大汉。

“不许行凶!”一名大汉沉,一纵而上,到了海山身后,马步拉开了。

海山缓缓转过身来,轻蔑地瞥了三大汉一眼。

“有人要讲理吗?”他沉声问:“不讲理,讲拳头大,在下奉陪。”

另一名大汉吃了一惊,立即运功戒备。

“在山区,我见过这个人,一定足道上的。”大汉向同伴招呼:“大家小心。”

“你认识我?”海山的虎目中杀机怒涌。

“不认识,你……”“在沁州?”

“山区。”

“你们是……”“咱们是五行堡的人。”

海山一怔,眼中的杀机隐去。

“唔!在下知道太行山摩天岭,有这么一座五行堡。”他险上有一丝飘忽的笑意:“堡主叫指断魂冯威。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你打了咱们的人。”

披摔掉半条命的大汉,挣扎着正摇摇晃晃站起,哼哼哈哈直冒冷汗。

“他本来已经死定了。”海山笑笑:“出口伤人,出手打入,他实在非常非常的幸运,老命保住了。”

“你……”“告诉冯堡主,有暇在下要拜望他。”

“尊驾高名上姓?”

“海山,姓海名山,记住了吧?很好记。”海山大眼眨动两下:“江湖人喜欢绰号,在下嘛,绰号是……飞……飞熊,对,能飞的熊。”

香风入鼻,白衣裙的美丽少女亭亭玉立,似乎是从店堂内飘出来的仙女,嫣然微笑,绝代风华令人目眩。

“这位公子爷真会愚弄人,你壮得不像是熊。”白衣少女大方得很,根本不橡富贵人家不苟言笑的千金小姐:“能飞倒是不假,为何不说是龙?飞龙,响亮多了,不是吗?”

海山虎目生光,蓦然心动。

“姑娘真会说话。”他脸上涌起令升性动情的笑容:“是不是有意赠送绰号呀?”

“赠?公子爷言重了,身分、地位、名头,你看我具备了配赠的条件吗?”

“姑娘绝代仙姿,谁敢说不配o”他一语双关:“在下姓海,海山,请教芳名。”

“小姓尹。”白衣少女梨涡浅笑,动人极了:“当然没有五行堡主的名额响亮。但我也是不白不黑,不侠不盗,不正不邪的江硼女浪人,你可不要让我这一身大家闺秀的打扮愚弄了。

江湖人忌讳甚多,逢人且说三分话,露底便是忌讳之一,我相信你也不会把底细告诉任何人。”

“正相反,在下认为没有什么好忌讲的,在下姓海,当然没有什么显赫可言,但提起家外祖天绝狂叟,相信还可以充充门面。”

“哦!庐山天绝狂叟包老包江右?真的呀?”

“如假包换。”

“失敬失敬。”尹姑娘笑容依旧,语气令人莫测高深:“打扰你们活动筋骨啦,少陪!

“尹姑娘住在店里?”

“是呀!”

“改天,改天再来拜望姑娘,再见。”

尹姑娘玉手轻挥,笑吟吟地出店。

“好美的姑娘。”柜旁一位大汉脱口叫:“不食人间烟火味,假使我有幸得亲芳泽……

大汉的话,被吓回喉咙去了,因为海山的凶狠凌厉目光正利镞似的射过来。

“你将死亦甘心,是吗?”海山的话,也锋利得像一把利刃。

“你……”大汉要冒火了。

“你再说一句看看?”海山像即将发威的猛虎。

大汉打一冷战,大概想起刚才海山挠五行堡大汉的气势,冒起的火迅速消散,狼狈地冲出店外去了。

海山冷冷一笑,不再理会。

进入二进院的东跨院一间上房前,砰一声一脚踢在房门上。

院子里有旅客活动,锡门声引起一阵惊讶的骚动。

东面迤北的廊柱下,站着一位同样英俊,同样穿得体面,同样年轻的年轻佩剑人,似乎在观赏院子里的一些盆景,对海山的鲁莽神气踢门举动毫不在意,更没感到惊讶。

左右两间上房的房门倏然而开,四位穿红色衣裙的侍女动作迅速绝伦,瞬即完成包围,四双凤目紧盯着这位英俊的不速之客。

“你要干什么?”一名侍女厉声问。

“找蔡红姑。”他直截了当。

“无礼!你……”他再次踢门,门在砰然声中震开了,红影乍现,掌风迎面刮到。

他左手一拂,涌来的如山掌劲应掌散。

红影是慑魂仙姬蔡红姑,门开便下毒手,用可怕的掌力袭击,一掌无功,第二掌续发,然后是第三掌……

海山屹立如山,堵住了房门,双手左拂右拨,双脚钉牢了地面,见招破招毫不退让,连接七掌,反而把慑魂仙姬逼退入房。

啪一声暴响,第八掌他用快速的手法硬接。

劲风四荡,他已进入房中。

四侍女还来不及跟入,人影一闪即至,先前站在廊下的年轻人,已堵住了房门。

“冲上来,试试看?”英俊的年轻人虎目中冷电四射,那做视天苍目空一切的神态,极为引人反感。

第一位侍女应声冲上,不是试,而是无畏地抢攻,纤手一伸,二龙争珠取双目,下面莲足疾飞。

年轻人不理会攻上盘的手,身形下沉,一把扣住了挑来的莲足疾退。

“哎呀!”侍女惊叫,仰面便倒。

年轻人及待向上一掀,双手重新挺”止。

侍女来一记狼狈的后空翻,幸好在着地前披同伴接住扶正飘落,花容变色。

“轮到你了。”年轻人向另一名侍女招手:“在下要一个个把你们整治得灰头土脸。”

侍女一拉马步,不敢再贸然冲上,沉静地徐徐逼进,一双纤掌五指半屈半伸,是鹰爪功的功架。

“缺乏勇悍的气魄。”年轻人嘲弄地说:“凭你们这种气势,在下真不明白,怎能做女强盗?”

侍女哼了一声,猛地切入一爪抓出,金雕献爪这招的火候不差,又快又狠又准。

年轻人的手一动,侍女突然僵住了。

“你还有脚可以攻击。”年轻人说。

侍女怎敢再动脚?

右手脉门已在不知不觉间披人扣住了,神奥的怪劲自手臂传入体内,气机一窒,全身发软,已无法挣扎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