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宋儿没跟着一同离开,而是看向了此地见到了全过程的众下人们。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想必你们心中都有所丈量吧?”
素来较为亲和的曲宋儿气势陡然散开,环顾众人,言语中透露着不容质疑的震慑。
众人见状,慌不迭地的跪在地上,连忙说道:“大小姐明察,奴才、奴婢定当谨言慎行绝对不会错言半句胡话。”
曲宋儿点了点头:“若是日后我听到半句不该有的言论,你们,同受牵连,一个都逃不掉。”
“是。”众人心如擂鼓,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处理好了这边的事,曲宋儿这才向主院走去。
路上,曲宋儿同翠儿了解了方才的情况。
翠儿虽未曾看到曲洛儿是如何落水,但是杜肖生反应极快,当即便跳下了湖,将人救了上来。
也就是说,曲洛儿应当未曾受到多大的伤害才是。
曲宋儿闻言,不由得蹙紧了眉头。
那便奇怪了,既然未曾受到太大伤害,又怎会昏迷呢?
而且,杜肖生仰仗她爹的鼻息过活,对他爹不说敬畏,但也不该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在丞相府‘公然行凶’啊!
杜肖生此人,她是有所耳闻的。
她爹的门生众多,杜肖生是其中最有智谋的一个人。
这般智谋的人,会犯下此等拙略至极的错误么?
莫非,是曲洛儿撒了谎?她为何要有如此行径呢?若是不愿,直说不愿便是,何必栽赃?
越想,曲宋儿眉头蹙得越紧。
很快她便到了主院。
主院内,门厅封闭,阿大在外头守着,闲杂人等均被驱散。
曲宋儿留翠儿在院外等着,独自进了屋子。
屋内,曲洛儿还跪在地上抽抽搭搭的哭,身上搭了一件厚绒衣裳。
脸色似比方才更惨白了一些,惹得曲宋儿不禁多看了两眼,不是说并未受太大伤害么?怎的脸色这般难看?
曲老爷与曲夫人脸色都不大好看,坐在高位上不发一语。
杜肖生满脸的悲怆,似乎遭受了奇耻大辱一般。
曲宋儿的到来,打破了现有的宁静。
曲洛儿瞧见她后,哀嚎一声,跪走着到了曲宋儿跟前,抱住了她的腿:“大姐姐!”
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得万分凄惨。
离院的二夫人终于听到了消息,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刚进屋,看到脸色惨白的曲洛儿后,便是一声哀嚎:“洛儿,洛儿你怎么了?”
“小娘。”曲洛儿又抱住了二夫人。
母女二人抱在一处,哭得惊天动地。
“老爷,你可要为洛儿做主啊!”二夫人脸上皆是愤恨,抱着曲洛儿的手都在颤抖。
随着二夫人的话,曲老爷的脸色更难看了。
“若是大人不信我,我愿以死明志。”
杜肖生绝望的阖上了眼,说完后,深吸一口气,欲要撞向一旁的木桩子。
见状,曲宋儿赶忙伸手拉住了他:“杜公子莫要冲动。”
杜肖生回头,眉宇间全无平日的潇洒,只余如死灰般沉寂的悲怆。
曲宋儿瞥了曲老爷一眼,说道:“若此事只是误会,你因此丢了性命,岂不是成了莫大的笑话么?”
她说这些话时,曲老爷只看着她,并未出言阻拦。
杜肖生自嘲一笑,相府三小姐直指他轻薄之举,不肯留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他今日,横竖不都无法安好的离开丞相府了么?
“我且问你。”曲宋儿在说话时,一直都留有余光观察曲老爷的反应:“洛儿坠湖之前,你在做什么?”
闻言,杜肖生微微叹息一声,道:“我不过是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花儿,赞了句美而已。”
“你伸了手?”曲宋儿抓住了重点,又问道。
杜肖生脸色立时变了,他皱紧眉头:“我伸手指的是远处,绝无任何冒犯三小姐之意。”
“那便对了。”曲宋儿点了点头,作势松了口气。
“对了?”
在场几人,都愣了愣,不解曲宋儿是何意。
“我家妹妹平日里十分胆小,又鲜少会见外男。杜公子无意的抬手,许令洛儿误会,这才有了接下来的事情。”
曲宋儿面上一派轻松,似乎事实当真如她所说一般。
她说罢,似还觉不够,又回头看向曲洛儿,微微眯了眯眸子,问道:“洛儿,你仔细回想,是这样么?”
曲洛儿被曲宋儿的眼神惊了一瞬,身子一抖,略显迟疑的点了点头。
声若蚊蝇:“可,可能是吧?我只瞧着杜公子的手似乎朝着我这儿过来了,顿时被吓着了,再加上本就是在湖边,一时想不开便跳了进去。”
得了曲洛儿的回话,曲宋儿再度转头看向杜肖生:“杜公子,这我就不得不说你两句了。你也是活该,来之前竟未打听过我家妹妹胆小,与她距离近便罢了,还做出了令人有所误会的手势,不冤枉你冤枉谁!”
曲宋儿一番话,既开脱了杜肖生,又保了曲家的颜面。
杜肖生的确错了,却是错在令曲洛儿误会。
而曲洛儿本性胆小,有此误会,也在情理之中。
“这……”任凭杜肖生想破脑袋,也不知事情竟是这般缘由,当即有些傻眼。
曲宋儿接着道:“我本也漏了这点,只是方才瞧见小娘护着妹妹,这才想起来!妹妹胆子极小,见着蚊虫都能吓得大叫,这才察觉出了不妥。”
‘真相’终于浮出了水面。
杜肖生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原来竟是虚惊一场!
怪他,怪他!
杜肖生缓了片刻后,郑重跪在曲洛儿面前,道:“三小姐,小生有冒犯的地方,还望三小姐莫要怪罪。”
曲洛儿咬着下唇,往二夫人的怀里缩了缩,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好了,杜公子快快请吧!”
曲宋儿上前扶起了杜肖生,道:“今日这事着实滑稽,待杜公子回去说与旁人听,定能惊着他们,怎会有这天大的误会。”
说着,曲宋儿轻笑一声,只是眸中……却无有半分笑意。
杜肖生连连摆手:“大小姐您莫要打趣小生了,这等‘愚蠢至极’的事,小生怎好再提起呢!”
曲宋儿眸中闪过一抹满意,她笑着说道:“也对,也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