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书信快马加鞭地送至扶桑,竟与牧璋在同一日赶到了。
起先牧璋还很激动雀跃,看清楚信上的内容时又瞬间沉下脸来。
玉芙一手扶着小腹从马车上下来,看见牧璋脸色不对劲,便将信取过,随之也眉头紧皱。
“皇上明知你与小姐伉俪情深,怎的还硬塞一个夏国公主进来,他怕皇后伤心,就不怕伤了你与小姐的夫妻情分吗?”玉芙愤然将信撕毁,心中难过,只怕曲宋儿在府中日日面对着孟楚妤那张脸,烦也烦死了。
牧璋一把火烧毁地上的碎纸屑,叹气道:“既是圣旨,就不得不遵。宋儿不许我与她有夫妻之实,这是自然,我也不会负她,牧府也不缺那孟楚妤一碗饭,但现下她与宋儿日日相对,我怕宋儿情急之下做出什么错事来。”
“小姐才不会呢!小姐心善,也不屑于对她动手,只是老夫人也回来了,怕是小姐的日子要更难过。”玉芙心中焦急,连带着小腹也隐隐作痛,霎时间脸色发白。
单飞见状,急忙扶住玉芙,柔声安慰道:“你忘了出来之前王妃娘娘的嘱咐了?让你不要太过激动,容易伤了身子。所幸府里还有顾依然在,谅那夏国公主也不能拿王妃娘娘怎么样,若有事,门派里的人也会来给送信,你就放心吧。”
牧璋恍神片刻,让手下的人立马修书一封送回牧府,大意是允那夏国公主侧妃之位,但只许她住在牧府最偏僻的隐香院,同时要牧老夫人对曲宋儿多加照顾,不可乱了尊卑与偏颇。
直到那送信的小侍卫离去,玉芙这才定下心神,她要尽快平定扶桑国的一切,才能倾尽扶桑之力,给曲宋儿一道更加坚实的后盾,曲宋儿照顾了她那么久,是该回报的时候了。
一行马车直直驶向扶桑王宫,玉芙掩下眸中失意,轻扬眉梢,向宫门守卫亮出安彧给她的兵符。
那守卫本就认得玉芙,在看见兵符的刹那间竟痛哭流涕地跪了下去,失声道:“公主,您可算回来了,亓将军监国两月,现下已然篡位,正在宫内举办登基大典。”
“什么!?”玉芙等人大惊,他们料到亓将军会篡位,却没想到下手速度这么快。
不顾那守卫的阻拦,玉芙等人执意进了宫,车轮碾在青石地板上,发出急促的声音,过往的宫人看见玉芙的马车,或惊喜或焦急,都乌泱泱跪了下去,似是有意拖慢她的步伐。
玉芙狠下心,拿起车内的软垫放在腰后,而后让驾车的侍卫加快速度,硬是在宫道上闯出了一条路。
赶到勤政殿外的时候,亓桁正穿着龙袍稳坐在石阶上,立在下面的的王公大臣皆躬腰低头,一旁的礼部太监正准备将玉玺交到亓桁手中。
“慢着!”牧璋浑厚有力的声音穿破人群,惊得那太监的手一抖,差点将玉玺摔下去。
亓桁看见来人,脸色瞬间阴沉下去,似撒气一般猛踹了身旁太监一脚,啐道:“废物点心!几只猫都能把你吓成这样!”
王公大臣们看见玉芙,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是安彧的旧部,愁的是亓桁的手下,但碍于礼数,他们还是齐齐跪下去,朝玉芙叩道:“长公主千岁千千岁。”
玉芙目不斜视,也充耳不闻亓桁的辱骂之词,在单飞的搀扶下一步步走上石阶,狭长的双眸扫过人群,声音凛冽:“免礼。”
亓桁暗自捏紧拳头,没想到玉芙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他的封王大典,可就差最后一步了。
但扶桑的天下姓安不姓亓,现在玉芙回来,自然比亓桁要有话语权得多,何况亓桁上位本就勉强,名不正言不顺的,当着玉芙的面,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讪讪道:“长公主怎的回来也不打声招呼,好让臣好好地替长公主接一接风。”
玉芙冷笑一声,也不看他,只若有所思道:“若非如此,本公主又怎能看见亓将军的这场盛典,只怕也没命见到了。”
亓桁当然能听出玉芙话外的讥讽之意,但当着众臣之面,他不得不摆出恭谨的样子:“长公主哪里的话,您身份贵重,谁又敢对您图谋不轨?臣只是想着,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
“所以你就胆大包天,意图篡位,是吗?”玉芙这才冷冷瞥了亓桁一眼,直直戳中他的痛处,狼子野心,为臣不忠,人人得而诛之。
亓桁心中愤恨,他堂堂扶桑大将军,连安彧都不敢拿他怎么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安双华又能拿他怎么样?何况现在,事情已成大半。
心想至此,亓桁直了脊背,阴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看向玉芙,道:“安陆休被大周囚禁,本将军又替扶桑立下汗马功劳,这个王位,本将军为何坐不得?”
“亓将军怕是失心疯了吧?”玉芙猛然转身,宽大的袖袍有意无意地甩在亓桁脸上,虽然力道不大,但却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一世为臣世世为臣,不论安定边境还是开疆扩土皆是你的本分,何时倒成了你篡位的理由?何况,安陆休还没死,只消他同意大周皇帝百年为好的条件,便可平安归来,到时你又该如何?再退一步,本公主已然有了身孕,腹中孩子依旧流着安氏的血,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轮不到你一个姓亓的坐上这王位!”
玉芙抚着小腹,声音清脆响亮,像一道雷声炸响在人群中间。
谁都没有想到,安双华不仅回来了,还怀了孩子,那这个孩子必会成为宫中唯一一个流着安氏血脉的孩子,在这孩子瓜熟蒂落之前,亓桁是半点登基的可能也没有了。
玉芙放在小腹上的手在微微发抖,她也在赌,若是男孩还好说,若是女孩,只怕扶桑到时候依旧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登基大典不了了之,亓桁理亏,铩羽而归。
扶桑的局面被暂时稳住,但在玉芙回来之前,一直是亓桁在把控朝政,如今他虽然没有上位,但一直留着监国的位置,所有的奏折全都被送进了将军府。
玉芙立刻召集安彧的旧部,从中提拔出一人,与亓桁分庭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