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男人也没多大感觉，也随着南慕撤回了手。
南慕回头给了曲宋儿一个没问题的眼神，侍卫们这才散开，又各自守着岗位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曲宋儿有些欣喜地看着男人，来斐县这么几天，总算有了一个鲜活蓬勃的生命出现在她面前，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鼓舞。
男人看着曲宋儿露出的笑意，竟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半晌才挠着脑袋道：“张献。”
曲宋儿点点头，唇边的笑意更加明显，声音也清朗了几分：“那从明日开始，你就跟着我们吧，你一会儿也去南慕大夫那拿些增强抗体的药，以防万一。”
“好好好。”张献高兴地嘴角都快咧到耳后了，他有的是力气，干什么活都行，只要曲宋儿能给他一口饭吃，他就满足了。
张献摸摸自己饿扁的肚子，刚准备上前去问曲宋儿要吃的，又被南慕挡住了。
南慕胡乱地把东西塞进医药箱，从袖子里掏出一块被油布包着的烧饼递给张献，梗着脖子道：“行了行了，吃完回去睡觉吧，留着力气明天好好干活。”
那块烧饼本来是他给曲宋儿带的，就怕曲宋儿半路饿了，眼下曲宋儿也不想吃东西，干脆就拿这个打发了张献也罢。
张献狼吞虎咽地把烧饼塞进嘴里，听话离开了，虽然没吃饱，但他知道不能惹南慕，否则很有可能又要被饿上几天。
南慕看着张献远去，准备回头和曲宋儿说话时，却发现人已经走远。
曲宋儿拢着披风，抿唇不言，倒是云穗起了兴致，在一旁逗道：“我看那个南慕大夫，八成是对娘娘有意思呢。”
“若是我把你许给他，就更有意思了。”曲宋儿也没看云穗一眼，自顾往前走着，“你是我跟前的人，想必他也不会亏待你。”
“好娘娘，奴婢知错了。”云穗吓得噤了声，忙伸手打了自己的嘴巴两下。
曲宋儿轻笑一声，不再言语。
许是张献的出现给了曲宋儿希望，她这一晚上，睡得格外安稳。
天刚朦朦亮的时候，曲宋儿就醒了，云穗进门帮她梳妆，叹气道：“昨儿夜里又死了七个，这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到底是我医术不精。”曲宋儿垂下眼帘，眼中尽是愧疚之色，良久才缓过来道，“村东头的大坑不是挖好了吗？把那些人……烧了吧，生前用过的东西也要尽数销毁，一点痕迹也不能留。”
说到最后一句话，曲宋儿只觉得心如刀割，深吸一口气道：“再找人抄写经文烧给他们，好助他们早入极乐轮回，来世别再受这样的苦了。”
云穗知道曲宋儿心里难过，便选了一支素白的簪子替她绾发，轻声道：“娘娘放心，奴婢一早已经吩咐下去了，好在村民们虽然难过，却也肯配合，草草告别几句就罢了。”
说话间，问双已让人端上来早膳，因为曲宋儿这两日都胃口不佳，所以申步特意命人在县丞府上做了这些吃食，连夜捂在盒子里送到曲宋儿屋里，这会儿正正好能趁热吃。
曲宋儿虽然没胃口，但感念县丞心意，逼着自己吃了几口，却味同嚼蜡，末了还吩咐道：“剩下的不要扔，夜里回来热一热还能吃，这儿粮食紧张，我们能省一些是一些。”
云穗心里发酸，应了一声就带着饭菜下去了，曲宋儿沉吟片刻，随即铺开纸张写了一封信，将此处的情况如实报给朝廷，并向他们寻求帮助，希望能尽快得到粮食衣物等资助。
将信送出去后，天色已大亮，曲宋儿理好衣衫走了出去。
南慕与张献已经在外头忙开了，尤其是张献，被南慕支使着到处跑，一会儿挑水一会儿抬人，有谁起了冲突还得跑过去拉架。但张献一句抱怨也没有，到哪都是乐呵呵的，全身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一样。
南慕则背着医药箱，优哉游哉地给众人把脉发药，看见曲宋儿过来，忙把怀里捂着的手炉塞了过去，笑道：“出来时刚加的炭，还能热好长时间呢。”
曲宋儿却又将手炉递了回去，后退半步，浅笑道：“多谢，但是我不需要。”
南慕有些失落地抱着手炉，看见张献回来，把手炉扔给他，哼道：“拿着吧。”
张献却还以为南慕是终于认可了他，高兴地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细汗，嘿嘿笑道：“谢谢南慕大夫，还有什么活需要干吗？”
听他这么说，曲宋儿才打起精神好好环顾了一下四周，水是水，木头是木头，人是人，一切都井井有条，甚至连他们常走的那条路上的厚冰和积雪，都被张献铲得干干净净。
曲宋儿不用问，就知道南慕为什么这样做，刚准备数落他，南慕就已经心虚地背着医箱跑了，煞有介事地帮着几个村民劈柴生火。
他常穿着一身青衣，又是书生模样，在一群精壮的村民中间显得碍手碍脚，但村民又不好意思打击他，只好由着他“帮忙”。
曲宋儿哭笑不得，心里的气顿时消了一半，抬脚准备走时，就被张献叫住了。
“您真的是牧王妃？”张献挠挠头，至今不敢相信曲宋儿的身份。
曲宋儿回头看他，轻笑道：“不然呢？”
张献看着曲宋儿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穿着，咧嘴憨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说，你是除了我娘以外，见过的最好的人。我们这瘟疫闹得这么厉害，你堂堂王妃，竟也能舍着命来，还和我们这些人非亲非故的。”
张献说着就抽了抽鼻子，竟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曲宋儿刚刚准备出声安慰，谁知他又突然换了个表情，探寻着问道：“牧王爷是不是很威风？但是对您应该不好吧？不然怎么肯让您到这儿来受苦。我看南慕大夫就很好，您还不如……”
“张献。”曲宋儿打断他的话，让云穗从医箱里拿出一罐子药来，笑眯眯道，“你要是有空，就去拿这些药去毒老鼠，如果再让我看见有一只耗子，你就没饭吃了。”
“啊？”张献傻了眼，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说错了话，拿着药垂头丧气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