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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字的建筑

在欧美有一种文字游戏,叫“字的建筑”(Wordsbuilding)。先拟定几个字母,然后随意用这些字母(用全部字母也可,用几个也可)拼字,看谁拼得最快最多。比方aeilrp六个字母,可以拼成air、ripe等字。这种游戏一面可以练习拼字,一面也能测验智力的高低。智力高的,自然想得快,做得多,因为他有组织的能力。

中国字是象形的,并没有字母,但是也可以做字的建筑游戏。方法是拟定几个简单的字或是笔画,用这些字和笔画拼成许多字。例如用“一丶丿、十、口、八、小”等单位,可以建筑出七十多个完全的字:

干、士、土、古、杏、早、曰、甲、由、申、香、白、右、禾、京、米、只、失、石、日、舌、东、本、果、公、尺、叶、术、囚、卡、困、含、味、台、木、因、和、走、四、吉、少、合、舍、叭、六、吐、余、佘、呆、千、夫、尖、示、不、壬、呈、大、太、犬、朱、末、未、午、牛、告、平、半、咪、今……

中国字,每个都是完美的建筑物,虽然有的整齐、有的斜倾,但都像一座小楼房、小亭榭那样悦目。如果你有兴趣,可以用下面的五个单位做材料,看你能建筑出多少字来。

丿、一、十、口、大、木

有人曾做过许多试验,用以上五种材料,在十分钟之内,平均可以造出三十个字。你能造多少呢?

从这个游戏上,我们可以看出,中国字虽然复杂,但是它的原素——基本字形并不多。中国字总数有五万多,也不过是这些简单的基本字形拼写出来的。

我曾分析了一本小字典,该字典共有单字四千二百九十二个。所得基本字形共二百七十七个。其中最有用的是“口”字,在四千二百九十二字之中,有七百五十六字有口的字形,其次是“日”字,占二百五十个,“木”字占二百二十四字。

我常想如果用这些基本字形,编成《民众识字》课本,可以减少许多写字上、认字上的困难。比方,你会写一个“口”字,那么就会写七百余字的一部分;会写“木”字,就会写二百余字的一部分,这样的学习,不是很有效力吗?

也许有人对民众教育有兴趣,兹将这些基本字形,介绍如下:

中国字的建筑性已如上述。而合成的词,也有建筑性。例如一个“节”字,在后面加一字可成为:

节欲、节奏、节育、节制、节哀、节俭、节省、节目、节操、节气……

又在前面加一字而成:

调节、忠节、贞节、礼节、音节、季节、关节、符节、气节、时节……

中国的词,有许多是两个意思相反的字联在一起而成的,例如:

厚薄、高低、善恶、刚柔、长幼、古今、强弱、是非、阴阳、表里、黑白……

但也可以两个意思完全相同的字联在一起,造成一个词,例如:

参差、凄惨、络绎、联络、继续、低下……

这些例子,都证明中国字是有建筑性的。每个字都有它自己的特性,其结构、组织,都像一座小小的建筑物,有平衡,有对称,有和谐;字与字的辨识,因此就很有标准,不容易模糊。而西洋文字,每个字都是些大同小异的字母所组成,又横列成一平线,字与字间的个性,就减少了许多。

我记得幼年,还没有学习英文的时候,看见英文信上都是一串一串的曲线,好像都是一样的。我又记得在初入学时,学了一个“人”字,先生告诉我们说:“你看这不是一个人吗?两条腿分开来立在那里,多么容易记得啊!”我们听了,都是非常快乐,觉得中国字是有趣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