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陆弃和世子一起设了这个局,做了一场戏,苏清欢将信将疑,却还是跳了进去。
她太难受了,难受到自己都能意识到,必须要自救。
所以无论如何,她选择相信阿妩真是穆嬷嬷转世,给自己灵魂一个呼吸的机会。
过了几日,曹溦也劝她:“清欢,你看阿妩多好看,眼睛多黑多亮,她在看着你呢!刚才你转头的时候,她还冲你笑。”
“是吗?”苏清欢凑到摇篮前,看着眼睛滴溜溜转的阿妩,道,“她现在估计还看不到我的脸呢。”
“怎么会看不到?”曹溦道,“你是没注意。阿妩刚开始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神不是这样的。洗三那日我来,看她眼睛睁不开的模样,把我心疼的,还怕她有什么问题,但是看你那模样,我也不敢说。那时候阿妩脸上胎脂也多,现在白白净净的了。只有一样,咱们阿妩的头发,从出生就是这么乌黑浓密了,日后头发定然也生的浓密。”
说完这话,过了许久都没有听到苏清欢的回话,曹溦有些慌乱的抬头看着她:“清欢,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苏清欢摇摇头,眼底满是愧疚,爱怜地看着阿妩:“嫂子没说错,是我错了。嫂子一席话,让我醍醐灌顶。师傅和穆嬷嬷已经去了,我伤心难过不要紧,可是不能为此错过阿妩的成长……”
“你终于开始往正途上想了!”一直在外面偷听的苏明俊掀开帘子走进来道,“何止对不起阿妩,你对得起秦放吗?这些日子,他天天陪着你,想方设法逗你开心,你知道朝中对他的弹劾都到了什么程度吗?”
苏清欢惊讶地看着他:“他被弹劾了?”
“守卫边城的大将擅离职守,你说多大的罪名?行,你男人牛,别人管不了,那最起码遮掩一二啊!你们倒好,一路大喇喇入京,现在又因为薛太医和穆嬷嬷的丧事弄得满城风雨。御史不弹劾他,那叫尸位素餐!就刚才我来,秦放还不肯走呢!是我把他撵走,去处理外面的烂摊子了!”
苏明俊气呼呼地走过来,低头看看阿妩,声音不自觉地就放低了,但是语气依然严肃,难掩责难。
“你从前不是这样不懂大局的人,都是秦放一味纵容你,把你惯坏了。”苏明俊道,“我说句不敬的话,就是我们的父母现在去世,你弄出这副样子,我都得骂醒你,打醒你。要不是秦放和你嫂子拦着,你以为我还能等到现在?”
“大哥,”苏清欢眼睛雾蒙蒙的,咬着嘴唇道,“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十年养育之恩,来日方长,总有回报的时候。可是……”
每一次离开,都以为会再会,即使久别,也会重逢;然而这一次,终于猝不及防地等来阴阳两隔的消息。
她深恨自己连累了他们,更恨自己从前未曾珍惜和他们相处的时光,总以为还有无数个以后,却不知,再也没有以后了。
“都知道你难过,难道我们的父母得到了任何回报吗?”苏明俊道,“我们的娘,一辈子吃肉的次数,怕是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我不难受吗?我现在想起来都想哭。可是日子不过了吗?还得过!你心里有他们,难过的时候就念叨念叨,烧烧香拜拜佛自己哭一场都行,你现在在干什么?你要活不了,趁早一根绳子……”
“相公!”曹溦担忧地看了一眼苏清欢,打断了苏明俊的话。
苏明俊冷哼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清欢:“凶手没查出来,你就会哭哭啼啼,对得起他们?半死不活,女儿不管,相公不管,个个捧着你,你还郁郁寡欢,是这些人杀了你师傅和师娘?”
“害死师傅和师娘的直接凶手是洗砚,间接凶手是我……”苏清欢看着他,一脸伤痛和不解。
“他一个奴仆,哪里来的本事?”
苏明俊把陆弃与他说的疑点一五一十地说了,又道:“秦放那个傻子,怕查出别的内情不敢现在告诉你。那我来告诉你,你师傅师娘都是被人逼死的,凶手不是那个洗砚!”
如果他生在二十一世纪,他就会用一个特别精准的词语来描述洗砚了——“蹭热度”,以死蹭热度。
“秦放今日怎么舍得走了?我答应他,和你嫂子今日留下,让他放心地去现场查证。”苏明俊一屁股坐在官帽椅中,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嘟咕嘟喝下去,“我是答应他不告诉你这些事情,可是我在门外听你跟你嫂子哭哭啼啼,实在腻烦了。回头我跟他请罪,是我出尔反尔告诉了你。”
“你给我听着,要是你还认我这个哥哥,现在赶紧振作起来,好好带阿妩,管好府里的事情,处理好和宫中的关系。让秦放安心处理外面的事情,早点找出凶手,告慰你师傅师娘在天之灵,然后把那些叫嚣的小人,给我统统踩在脚底下!娘的,这些日子,我都跟着受够了气!要不是因为照顾你无暇分心,秦放能容得了他们?”
他一下子给了自己太多冲击,苏清欢竟有些反应不过来,顿了半晌后,她的目光渐渐沉静下来,露出几分刚毅之色,仰头看着他道:“好。”
苏明俊如释重负,拍拍手看着曹溦,得意一笑:“你看,我早就告诉你们,要这么办,都不肯。她哪是瓷瓶?她从来都是钢筋铁骨,被秦放捧得,被你们惯的,矫情毛病就多了。”
曹溦眉头都快皱到一起了,拉拉他的袖子:“相公,你别说了……”
苏清欢道:“不,多谢大哥。”
她真的不是矫情,不是被娇惯所以自我暗示,而是真的难受;但是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还可能有真凶逍遥法外,陆弃还有许多事情焦头烂额,阿妩嗷嗷待哺……悲伤要寄放,前路要继续。
周围的人对她暂时的软弱已经给了最大的包容,苏清欢,要争气,要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