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娇捂着脸,使劲儿的挤着眼泪,也没看见赵三小姐微微抽搐的嘴角。
她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赵姐姐你不知道,从前我瑕姐姐还活着的时候,好歹还有人关心我……可现在我姐姐刚去世才两个多月,家里庶出的姐姐们就逼得我在家里呆不下去……”
“赵姐姐你别看我现在在辅政王府过的光鲜,那还不是因为我瑕姐姐才去世不久、尸骨未寒,辅政王府不好意思薄待我罢了……”
然后又哭诉她在白家的时候,是怎么被亲爹亲娘嫌弃,怎么被庶姐欺负,出嫁的嫡姐意外死在家里的时候又是怎么被庶姐和亲娘联手冤枉成杀人凶手,然后险些被亲娘给毒死的事情……
赵三小姐听得目瞪口呆。
可她一个字都不信。
单说辅政王府,如果只是看在过世王妃的面子上,辅政王又怎么会当众承认,定了她为续弦王妃?
呵!
这白玉娇,她是把自己当成傻子,耍着玩儿来了么?
有哪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会为了死去的妻子、就把妻子的妹妹接到身边照顾的?
但凡有个人这样对她,哪怕对方长得不堪入目,赵三小姐表示,她也愿意立马就嫁过去,而且这辈子都死心塌地的跟着对方过日子!
而不是在外头说他坏话来博取同情。
这一刻,赵三小姐心中,原本对白玉娇的那点儿嫉妒之情,都迅速的变成了厌恶。
真是的,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薄情寡义的女子?
赵三小姐目光里满是轻蔑,再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肴,顿时就心安理得了——白玉娇这样的人,都能够理直气壮的享受辅政王给她的好处,自己又凭什么不能沾光?
她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拿起筷子,夹起一只据说是招牌菜的香糟鸭信放进嘴里,慢慢悠悠的嚼着,体会着那醇厚的香浓在嘴里四溢,整个人都好像升华了一般。
她又吃了一口自己点的另一道菜,竹荪鸡汤,这道菜在赵家也是很难吃的“贵重菜肴”,大厨房里从来都只会准备嫡母和妹妹赵碧如的份。
至于她?
她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东西,不是残羹冷炙就不错了。
可饶是这样,她在家里从没吃过的好东西,跟方才吃过的香糟鸭信比起来,也只是不过尔尔了。
这就是她的生活,与白玉娇的生活之间,明显的差距。
可偏偏,她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好生活,她白玉娇却还不满足。
这样的她,有什么资格享受?
赵三小姐放下筷子,收敛起脸上的恨意和轻蔑,调试了一番情绪,这才拉着白玉娇,柔声安慰道:“白妹妹,你别哭了……我原以为,你过得这般光鲜靓丽,还十分羡慕来着。却不曾想,你我都是苦命人!”
白玉娇心里一动。
她刚才哭了好久,废了好大的劲才把眼泪逼出来,又偷偷将眼睛揉了好久,才装出现在这般楚楚可怜的姿态。
果然赢得了赵三小姐的同情!
她立刻顺杆子爬上去:“赵姐姐,你、你怎么会这么说?我听程姐姐说,你和程姐姐的弟弟、安宁侯府的世子爷定了亲,又有亲娘操持,怎么会是苦命人呢……”
赵三小姐听到这个,不禁犹豫了起来,若是、说出真相,自然可以博得白玉娇的同情,可若是白玉娇转头把这事告诉了程家人,那自己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怕到时候,程家人会和嫡母一样,恨不得杀了她吧!
但她心里还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万一,白玉娇她没有机会,将这事告诉程家人呢?
念头一起,就像是枯草原上的一把火,转瞬间就蔓延的遍地都是,怎么都抑制不住。
赵三小姐目光一沉,脸上有种破釜沉舟的凝重。
她握着白玉娇的双臂,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问:“白妹妹,你会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别人吗?”
白玉娇立刻猛的摇头:“只要赵姐姐你信我,我就不会告诉任何人!”
赵三小姐满意的扯了扯唇角,才道:“其实,我不是赵四小姐,而是三小姐、赵璋如。”
白玉娇愣了愣,才做出一副吃惊不已的表情来:“啊……赵姐姐你、你怎么会……”
赵三小姐闻言,就适时地露出一个苦笑来:“你问我为什么会这样,我自己也想问……可我能问谁呢?”
“我母亲早逝,如今的赵夫人、我的嫡母,只是当年的妾室,却在我母亲过世之后,就被我爹爹扶了正。”
“妾室变成了正室,庶出变成了嫡出,我这个原配嫡女,就成了她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们母女刁难我,苛待我,把我当个最低等的丫鬟一样的磋磨,不仅如此,她们还明目张胆的抢我的婚事!”
“安宁侯府的相亲宴上,程世子看上的明明是我!可我嫡母却想让她的女儿嫁进安宁侯府,在程家问的时候就非说我是她的女儿赵碧如,还逼着我承认我是赵四!”
“最可恨的是,赵碧如那小贱人不见了,她娘那个臭婆娘还让爹爹逼着我顶着赵碧如的身份和程家人来往,替她女儿维系这门婚事……”
“我若是不从,她就要把我嫁给城北杀猪的屠户,他都打死过三个老婆了!她们怎么能这么恶毒?!”
……
赵三小姐说着,越发的癫狂,双手紧紧地抓着白玉娇的手臂,长长的直接隔着衣服,几乎都嵌进了她的肉里。
白玉娇疼的倒抽了好几口凉气,却并不敢在这个时候打断她,生怕给她刺激坏了,反而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她强忍着不适,挤出一个古怪的笑脸来安慰赵三小姐:“赵、赵姐姐,这些事情也不是你的错……你就、就别难过了。”
赵三小姐闻言,立刻松开了她,笑着点头:“对,本来就不是我的错。程家看上的人是我,要做安宁侯世子夫人的人也是我,跟赵碧如那个贱人没有关系!”
她看了白玉娇一眼,意有所指的说道:“上天果然是公平的!上天也不忍心我这般艰苦,所以听到了我的祈求!”
白玉娇脑子里顿时一个激灵,这就要说道顺心堂了吧?
她的心跳的飞快,几乎要按捺不住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一样,怕被赵三小姐看出她的急切和目的,白玉娇一直低着头,这会儿再也没忍住抬起头来,问她:“赵姐姐,你那妹妹……她是怎么失踪的啊?你跟上天祈求了什么吗?能不能教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