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娇并不知道,她只是赶走一个齐夫人,就惊动了这么多人。
回到韶光堂,秦妈妈就把她带到了一间屋子里,是韶光堂的后罩房布置出来的——练功房?
两间屋子打通了,地面铺着平整的水磨石,除了墙壁这屋子里没有任何的摆设,甚至连张椅子都没有!
白玉娇一只手还受着伤,现在基本跟“独臂大侠”没有太大的区别。
听亲妈妈说这是什么“练功房”,她完全摸不着头脑,半晌才很是诧异的看了看自己包的跟粽子似的左手。
“秦妈妈,我这样,能练什么功啊?”
秦妈妈的笑容格外的温和慈祥:“站功!”
……啊?
她并不给白玉娇太多的反应时间,把她拉进屋子的中央,房梁上悬着一根白绫,从上至下垂到她下巴的位置,然后就被打了个结。
“小姐,抬头挺胸,收服,挺直腰身。”秦妈妈说一个词,就矫正她的姿势,等到最后把她摆弄的满意了,那白绫的环结就在她丝毫没注意的时候,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秦妈妈?”白玉娇惊恐的喊了一声,这是要干什么啊,不是要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吊死自己,然后造成自杀的假象吧?
秦妈妈没顾得上理会她,又不知道从哪里搬了两块砖放在她脚下,那砖刚好跟她的脚一样大,多余的地方都没有。
等到砖弄好了,亲妈妈又让角落里站着的霜降把白绫的高度挑了挑,刚好能保证她下巴微扬而不受阻碍,但却也不能下降分毫。
连背都不能弯曲一分一毫!
弄完了,秦妈妈才拍拍手,对她解释道:“这是最近本的形体课程,每天坚持一个时辰,一个月就能保证您有独一无二绝佳的仪态。同时,还能让您忘记其他的烦恼,专心于一件事。小姐,您可不要辜负王爷的一片心意呀!”
秦妈妈说完这番话,就带着霜降一并撤出了这间屋子。
留下白玉娇一脸铁青的被“吊”在那里,整个人都不好了——今天是她的黄道受难日不成?
一开始,白玉娇还能忍受。
但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白玉娇就觉得难受起来——不是生理上的难受,而是发自内心的,烦躁和怒火。
“放开我——”
“放我出去——”
“秦妈妈——我不想被吊着啊!”
“快放了我——”
……
她的喊声越发的凄厉,就像是正在承受着某种无比艰苦的刑罚一般。
玲珑和珍珠都按捺不住的想往后罩房跑,被秦妈妈让寒露和霜降给死死的按住了。
秦妈妈语重心长 都对她们说道:“你们现在过去放开小姐,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害她!”
珍珠立刻大声反驳道:“那你这样折磨我们家小姐,就是在帮她了吗?”
秦妈妈神色端正而凝重的接过话头:“那是自然!我做的这一切,都是王爷授命、对小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们若是不信,大可去向王爷求证!可若是耽误了大事,你们区区两个丫鬟,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珍珠被堵的哑口无言。
玲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刚才也的确看见,那个白绫确实是用来矫正小姐的站姿的。
可若是为了站的好看,就要经受这样的折磨……小姐她到底忍不忍得了啊?
这个疑惑不仅是玲珑有,连秦妈妈也一并很是忧心。
可白玉娇喊了一阵子之后,就没了声音。
秦妈妈吓了一跳,赶紧就拔腿朝后罩房跑去,在院子里就看见了站在门口陪小姐说话的弄月。
秦妈妈顿时欣慰无比,转身离开了这里,没再去打扰这两人。
不被打扰的弄月和白玉娇,他们两个之间的气氛却并不好。
弄月是听到她的叫喊声,闻声而来的。
他倚在门口,神色怪异的打量着房间中央挂在房梁上跟上吊似的白玉娇,听着她满嘴叫苦不迭的喊声……心里说不出的怪异。
白玉娇,白玉瑕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他印象中的白玉瑕,接触的虽然不多,但总体印象还是温和端庄的,白玉瑕嫁入王府两年多,从不曾和任何一个人红过脸,和王爷之间也是夫妻和睦、琴瑟和鸣、相敬如宾。
这样一个女人,堪称后宅女子的典范。
但白玉瑕却不仅如此,她还是王爷的得力助手,她的本事连自己都不得不佩服。
作为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白玉娇怎么也不应该太差才是。
可他这两天打听到的消息,以及亲眼所见,这位白家五小姐,却生下来就是个痴傻的。
弄月不太清楚白家的内情,所以并不确定“天生痴傻”这个事情是真是假,可他眼见的白玉娇,却是一点也不傻的。
不仅不傻,而且脸皮很厚。
能撒泼,也能豁的出去脸皮,白玉瑕曾经说过一句话,所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她这妹妹可算是学到了其中精髓。
虽说他不喜欢这个白玉娇,甚至有些厌恶她的做派,可却不得不承认,她将来定然是个不输给她姐姐的人物。
能屈能伸。
这是目前为止,弄月对白玉娇最深刻的印象。
但眼前这个女人,吃不得一点苦、动辄哭嚎喊叫,毫无形象可言——她真的是白玉娇吗?
他打量了许久,却百思不得其解。
昨天和今天的白玉娇,变化实在太大了。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热烈,又或许是他站在这里的存在感太强,哪怕是背对着,白玉娇也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弄月身上有一股独特的味道,有点像是清苦的药香,白玉娇发现自己对这个味道格外的敏感,浑身的血液都好像躁动了起来。
她本就按捺不住的情绪,再次变得激动而尖锐起来:“弄月!是不是你在我背后?你个小人,你在哪里干什么,是不是看我笑话呢?”
弄月分外无语。
他索性走了进去,绕到她前面和她正视,却冷不丁看见她眉心一滴血红的水珠,胀鼓鼓的像是要滴落下来一样!
他蓦地瞪大了眼睛,如闪电一般出手——
可那血滴比他的反应更快,顷刻间就消失不见。
弄月的手来不及收回,又快又狠的戳中了她的眉心。
白玉娇顿时杀猪似的叫了起来:“该死的——弄月,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她疼得眼泪都出来了,眼前一片朦胧,瞪着弄月的时候,那表情,简直恨不得一口咬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