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抬腿往外面跑,曹嬷嬷冷冷的声音随风而来,飘进她耳朵里:“小姐这是要走吗?莫非看不上老身这点儿雕虫小技?如若不然,老身回去禀明太主,请她老人家亲自来教导您,如何?”
再一次搬出清河太主。
上一次是拿来威胁慧太妃,白玉娇在一边冷眼旁观,当然觉得很爽,可现在,被威胁的人变成了自己……
白玉娇嘴角抽搐,连声赔笑:“娇儿不敢,请嬷嬷……教导。”
曹嬷嬷这才略一点头,高傲的表情上终于有了些许的缓和。
白玉娇就偷偷的擦了擦汗。
寒露很快带着人,抬了整整一大桶水进来,里头是泡的乌黑的药汁,热气蒸腾间却并没有怪异的味道。
反而整个屋子里都因为这黑色的药汁而被香甜的气息所充满。
看的白玉娇目瞪口呆。
曹嬷嬷却已经挽了袖子,亲自上阵,指挥着她坐到寒露刚刚放好的躺椅上,睡下来之后整个脑袋就是几乎悬空的了,下面放着一只小桶。
她拿了一只小瓢,先盛了半桶黑色的药汁,再一点一点的淋湿白玉娇的头发,然后再把小桶里头装满,这样白玉娇的头发正好全落在桶里,浸泡在药汁当中……
曹嬷嬷又拿了梳子仔细的给她梳头,梳一遍抹一遍东西,带小桶里头的药汁凉了,立马从大桶里换新的。
……
折腾完,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时辰,这半下午就没了。
白玉娇本来以为会很累,但洗头洗到一半的时候,她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之后曹嬷嬷的动作更轻了,她完全不受干扰,舒舒服服的睡了个午觉,醒来之后连身上的衣裳都换过了。
她忍不住照镜子,红光满面,精神饱满。
整个人都好像不太一样了。
但这不一样,又和昨天一早醒来,发现自己被蛊虫改变了身体和形象不同,眼下这份改变,却像是干枯的土地上接受了一场甘露的洗礼,这份鲜活和滋润是如此的踏实和真实。
白玉娇喜不自胜,看向刚刚走进来的寒露,不由问道:“曹……曹嬷嬷呢?”
寒露望着她,眼睛一亮,脸上不自觉的绽放出笑容来:“嬷嬷忙了半下午,刚刚去午睡了。”
这样啊……
白玉娇本来想到曹嬷嬷面前卖个好的,毕竟她老人家辛辛苦苦的折腾,到头来受益的人还是自己。
她有些不好意思,想到自己先前还有些抵触曹嬷嬷的,就觉得脸红不已:“那、那我等嬷嬷醒过来吧……”
这样的小姐,可就更像白王妃了!
寒露抿嘴笑道:“嬷嬷交代了,小姐您若是要出门,身边记得带着人,晚膳之前回来即可,她老人家说了,是不会为这点小事生气的!”
耶?
白玉娇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她看着面前笑得欢快的寒露,道:“那就你跟着我吧!我们现在出门,早去早回!”
寒露也不多话,把手里端着的凉到温吞的蜜水交给白玉娇,叮嘱她小口小口喝下,转头立刻出去准备了。
等白玉娇按照交代喝完蜜水,放下杯子,寒露已经回来了:“小姐,可以出发了!”
终于可以出门了!
白玉娇几乎要欢呼起来,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出门是什么时候,好像自从她被抓那次之后,就没能再单独出过门了?
也不对,之后回过两次白家呢,就是匆匆忙忙的不说,出门的经历也不怎么愉快。
她想了想,这次时间匆忙,就先不回白家了,白玉柔那边……先冷眼瞧着吧,她憋不住了总会来找自己的。
……
“娘娘,白玉娇出府了。”红绡端了一杯茶过来,然后小声的在沈侧妃耳边说道。
沈侧妃反手就给了她一记耳光,怒喝道:“你又想干什么?”
昨天就是!
若不是这贱婢,她怎么会轻易上了当……现在想来,她不仅上了当,当时喝下的那半杯山楂水,也是被加了料的!
惯会做这种事情的沈侧妃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自己竟然会栽在这种雕虫小技上头,而且一直到现在她才醒悟过来……
因为是被下了药,所以她才会跟踪齐侧妃出门、在夜色的掩映中听到那番话,还沾沾自喜的插手其中。
现在想来,那原本就是针对她的一场计谋。
可笑她还以为自己才是那只黄雀,却不料,一开始别人就是把她当作了那只蝉。
沈侧妃气得不行,却又被这念头惊出一身冷汗来。
她站起身,目光灼灼的瞪着捂着脸委屈不已的红绡,声音嘶哑的逼问她:“齐淑敏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这样帮着她害我,难道你也想学翠羽那贱人,背主忘恩吗?!”
红绡捂着脸,眼泪巴巴的摇头:“奴婢没有……娘娘,奴婢不曾背叛过您呀……”
可沈侧妃一旦想通了整件事,就越发的肯定自己是被身边的人出卖了。
任凭红绡哭的肝肠寸断,也不能让她心软半分……
她本就是个多疑之人。
心中疑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再也不能消退。
……
反倒是清乐堂的另外半边屋子里,气氛格外的和睦。
哪怕身为大丫鬟之一的絮儿被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像破布似的扔在地上,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主仆之间的气氛。
柳儿压着嘴角的笑容,不屑的瞥了一眼地上的絮儿,凑到齐侧妃身边,小声的怒了努嘴,道:“娘娘,那边果然吵起来了……娘娘您可真聪明,这还真是,一石三鸟呢!”
齐侧妃清冷的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只是眉眼间的惬意,昭示着她的好心情。
柳儿也不禁笑容越发的明朗了。
不过,眼下这个,也只是算……前进了一步,称不上胜利吧?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絮儿,忍不住问道:“娘娘,她……该怎么处置呀?”
齐侧妃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目光只是在絮儿的身上轻轻一扫,就完全无视了她被堵着嘴的狼狈模样,无视她眼中含泪的哀求,冷漠又平淡的移开了。
“拖到耳房里,关起来吧。”她的语气很轻,就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一样。
絮儿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她呜呜的使劲儿挣扎,想要求饶,想要认错。
可嘴里塞着的那块她平素用来擦拭桌椅的抹布,却拦住了她一切想要脱口而出的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