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娇在想,百里翊之前是被子息找了过去,说是海棠轩那边有发现,现在这会儿叫她去书房,莫不是——
她眉头一跳,对秦妈妈道:“我去见王爷,妈妈在这里帮着绣春嫂子收拾吧,多准备些,弄好之后就送到书房去,剩下的妈妈就和绣春嫂子你们一起吃吧!”
然后就带着寒露急匆匆的走了。
王府里一共有三处书房,一处是外书房,在王府中路最前头的位置,是整个王府前院里,地位仅次于银安殿的所在,平日里很少用到,一般是百里翊要接见王府的属臣、幕僚或者来访的宾客,才会在这里。
第二处则是内书房,在韶光堂前头,两处院子只隔着一个小花园,从前是百里翊起居的地方,后来因为被塞进来的姬妾太多,而沈侧妃、林庶妃等人又是想尽了办法要爬床,百里翊干脆就挪到了后花园的海棠轩里。
海棠轩旁边临水的三间开阔的敞轩,那便是百里翊的第三处书房,秋水山房,白玉娇知道的时候,百里翊就已经住在这里了,她还曾经无数次抱怨他住的太远,每每召见都要让她跑很远的路。
如今,倒是不用这么麻烦了。
出了韶光堂,穿过一个小花园,就到了书房的后头,沿着院墙饶了半圈,就到了前头大门。
白玉娇还是第一次来这里,这才发现,这个书房是个两进的小院子,前头大门是月亮型的门洞,门洞旁边各种着一棵枝繁叶茂的海棠树,上头正中挂着一个匾额,名为藏萃堂。
穿过门洞,则是一个不大的庭院,院子里铺着平整的青石板,两侧各有厢房三间,台阶旁各有一个小花坛,里头种着一丛一丛的山茶花。
庭院中间摆着一口圆形的大缸,缸里种着一从睡莲,还有一朵盛放的莲花开在其中。
绕过莲缸再往前,便是正房了,三正两耳,只中间一道门可供出入。
这会儿,子柒正等在正房屋檐下的台阶旁,见她来了,面色有异的迎上来,低声道:“王妃娘娘,快请进,王爷在里头等着您呢!”
白玉娇不禁打量了他一眼,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子柒从前见她都是笑眯眯的,少有这般凝重的神色。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还跟她有关的?
白玉娇心思沉重的踏上台阶,书房的门开着,她走进去,就见百里翊坐在正中上首的罗汉榻上,他的下首左边第一张椅子上坐着弄月,而另一边,则坐着两个她并不认识的中年男子。
一边走一边打量完这屋子里的情形,白玉娇才走到百里翊身边,刚要福身行礼就被百里翊拉住了手,她不得不顺势坐在了他身边。
好在那榻够宽。
白玉娇囧囧的想着,努力忽视掉紧紧攥着她的那只手,保持正襟危坐,面色坦然的开口问道:“王爷,您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百里翊看了她一眼,眼里有明显的安抚之意,然后才对其他人道:“王妃就在这里,宋嘉,你有什么话,直接对王妃说即可。”
“多谢王爷。”被叫作宋嘉的,是坐在百里翊右侧下首第一张椅子上的中年男子,他穿着一身杭绸直裰,头戴葛斤,面白无须,看着是温润儒雅的文士打扮,一双眼睛却有洞察人心的锐利。
白玉娇不明所以的看了过去,宋嘉那锐利的眼神中带着一股探究和厌恶,很淡很弱,但她能看得出来。
或许又是蛊虫的功劳?
她拿不准,毕竟从前的她,哪里会看人的眼睛里都含着什么意思,可此时此刻,她分明感觉到了敌意。
白玉娇不禁在想,这人既然坐在这里,想必应该是百里翊的幕僚之类的,那么,他为何会对身为百里翊的王妃的自己,心怀厌恶,甚至根本不加以掩饰呢?
很快,白玉娇就有了答案。
宋嘉的目光平稳的落在她身上,似乎是审视了一阵,才开口问道:“敢问王妃娘娘,您可认识一个叫绮罗的女子?”
绮罗?
白玉娇下意识的看向百里翊,心说绮罗不是百里翊安插在太妃身边的人么,怎么问到她头上了?
可不等她深想,宋嘉就用更加严厉的语气说道:“王妃,还请您如实回答属下的问题!”
白玉娇扭过头来,皱着眉头看着宋嘉,反问道:“宋先生这是何意?绮罗么,本妃自然是认识的,不过她是太妃身边的大丫鬟,宋先生若是要找绮罗,为何不去找太妃,反而质问道我头上来?”
宋嘉面色更冷了,哼道:“王妃这么迫不及待的要甩脱干系,莫不是心虚?”
白玉娇一脸茫然:“甩脱?绮罗本身同我就没有干系,何来甩脱之说?”
宋嘉似乎很是恼怒她的无奈,眉毛都抖了好几下,但又顾忌着什么,一直压抑着不快之色。
白玉娇又接着道:“宋先生似乎对本妃心怀敌意?”
宋嘉冷哼了一声没说话,但态度已经表明的很明显了。
白玉娇得到答案,就不再理他,扭头回来看百里翊:“王爷,叫我过来若是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先走了,厨房那边还备着菜呢,王爷若是忙完了,就早些回来,我等你一起吃饭。”
她这随意而坦然的态度深深的刺痛了宋嘉的眼睛,那可是他们的主君,是芝兰玉树的谦谦君子,是匡扶社稷、扶持幼帝的辅政王啊!
白氏她一个妇道人家,她怎么敢这样同王爷说话?
“白王妃!”见她要走,宋嘉立刻站了起来,语气里是压抑着的怒气,“你这么急着离开,还说不是心虚?”
白玉娇顿住脚步,回望着他的时候,冷冷的挑起了眉梢,眼角有讥讽的光芒一闪而过,她哼了一声道:“宋先生,你到底想说什么,麻烦一次说清楚好吗?本妃没那么多时间听你打哑谜。”
上首坐着的百里翊不由摇头失笑,可他却并不出声,完全是一副看戏的状态,让其他人都拿不准他的心思。
诸人之中,也就弄月领教过白玉娇的嘴功,以及王爷的护短……
他同情的看了一眼宋嘉,想着自己如今还是戴罪之身,便忍不住道:“宋先生,您误会王妃了!”
宋嘉怔了一瞬,随即愕然的瞪大眼睛,却是朝弄月看过来,那张温润儒雅的脸上,写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愤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