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不安的看了一眼白玉娇,才道:“在、在春晖堂。是、是粉……是周庶妃发现的!”
白玉娇和百里翊对视了一眼,俱是无言。
周庶妃,就是慧太妃强行塞进来的粉黛,她原姓周,名字却已经记不得了,跟了太妃之后就被赐名为粉黛,连她自己也从不提她以前的名字。
大家就都默认了她叫粉黛,而昨天下午秦妈妈带着人去问名上册的时候,粉黛却提了一句,她原本姓周,故而称一声周庶妃。
“看看去吧!”沉默中,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口说了一句。
白玉娇点点头,心想着是该去看看的,然后就要出门,却被百里翊拦住了,她不解的望了过去,满眼都是迷茫。
百里翊没说话,却招呼秦妈妈拿了东西过来,让她穿上:“外头还下着雨,别把鞋弄湿了。”
竟然是一双鹿皮靴,看样子,倒是有些眼熟,白玉娇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不是后世那些高帮靴子的模样么?
她又看了百里翊一眼,这个素来冷着脸的男人,却避开了她的眼神。
白玉娇突然间福至心灵,忍不住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哪怕刚刚听到的消息,都不能破坏她此时心中的美好。
换了鞋,撑了伞,夫妻两个连早饭也顾不上吃,急匆匆的去了春晖堂,考虑道白玉娇身体的特殊情况,百里翊又让秦妈妈装了一笼包子给她带着,路上先垫垫嘴。
白玉娇很是受用,哪怕秋日的雨天寒意袭人,她心里却是一片春暖花开。
……
一笼包子吃完,春晖堂也到了。
远远就看见粉黛迎在春晖堂的大门口,秋日的细雨蒙蒙中,她罕见的没有穿红戴绿浓妆艳抹,而是穿了一身浅碧色的对襟齐腰襦裙,腰间系着一条巴掌宽的墨色腰封,勾勒出纤细不盈一握的的腰肢。
而更让白玉娇惊讶的是,今天的粉黛竟然梳了一个罕见的百合髻,头上带了一对点翠珠钗,巴掌大的小脸儿上挂着泫然欲泣的委屈,还有惊吓过后的惴惴不安。
见了他们过来,她捏着手帕提着裙摆,莲步款款的扑了过来,幽幽的喊了一声:“王爷……”
白玉娇顿时被惊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下意识的,她往旁边挪了挪,却还是没能夺过粉黛身上浓郁的脂粉香,呛得她直打喷嚏!
更可恶的是,百里翊这个坏蛋,竟然扯着她的肩膀一把将她推到了前面去!
白玉娇猝不及防,一个喷嚏都来不及捂住口鼻,直接迎面喷在了粉黛的脸上,惊得娇滴滴的粉黛尖着嗓子就喊了起来。
白玉娇回头瞪了一眼,百里翊却回了她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但他稳稳地站在她身后,半点要往前的意思都没有。
白玉娇忍不住磨牙,百里翊却指了指她对面的人,还把她往前推了推,白玉娇不得不硬着头皮看向来人:“周庶妃,你好歹也是太妃身边出来的,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被称作周庶妃的粉黛闻言下意识的一喜,随即又一脸幽怨的瞟了一眼躲在后头的王爷,才不甘不愿的朝白玉娇拜了一拜:“妾身给王妃请安,王妃万福!”
白玉娇就赶苍蝇似的摆手,道:“起来吧,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绮罗人在那里?”
周庶妃原本还想冲王爷撒撒娇的,一听这话,小脸又白了,怯生生的朝王爷抛去一个媚眼,被王妃瞪了一眼,才不甘不愿的捂着胸口道:“回王妃的话,妾身这不是要搬院子了么,就准备把从前的东西收拢收拢,这才发现了……”
“王爷您也知道,绮罗和妾身从前是一起伺候太妃的,虽然她不如妾身在太妃娘娘面前有脸面,但到底也是一等大丫鬟,她的屋子就在妾身的隔壁……”
白玉娇懒得听她这些弯弯绕绕的废话,呵斥了一句:“说重点!”
周庶妃又是一抖,颤颤的哭道:“妾身想着她失踪许久,这就要搬走了,才忍不住想去绮罗的屋子看看,缅怀故人……哪知、哪知妾身一推门进去,却发现绮罗就歪在床上睡着……”
“妾身纳闷绮罗什么时候回来的,想着要离开春晖堂了,便打算叮嘱她一下怎么伺候太妃……可是绮罗她、她……”
话没说完,她就嚎啕大哭了起来,肝肠寸断的样子。
白玉娇眉头紧皱,回头看百里翊,想从他这里讨个主意——她实在是不太擅长对付这些妾室,尤其是还是娇滴滴的,眼泪比海水都多的那种。
可她一回头,才发现百里翊不见了,抬眸打量四周,才发现百里翊竟然不知何时,已经越过她们跨进了春晖堂的大门!
个死男人,太坏了!
白玉娇在心里骂了一句,赶紧绕开哭哭啼啼的周庶妃,也跟了上去。
被无情抛下的周庶妃哭声戛然而止,她心下懊恼,又被周遭的下人看着,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可她也不敢迟疑,忙跺了跺脚,转身也跟了上去,嘴里娇滴滴的叫着:“王爷,王爷,您等等妾身呀……”
几人陆续进了春晖堂,自有下人带路,引着他们去了周庶妃从前住的地方,在春晖堂后院西边的一排庑房。
其中一间正大开着门,门外几个丫鬟仆妇惨白着脸惴惴不安的站着,眼神不自觉的朝屋里瞟,却又畏惧的不敢看的样子。
白玉娇看到这一幕,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对劲,她回想先前周庶妃说的话,绮罗……歪在床上?
她以为绮罗是在睡觉,或者,昏倒在床上的。
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只是这么简单。
白玉娇朝自家王爷看过去,只见他面色清冷、坚毅的侧脸透着一股深沉与不悦,她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王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白玉娇自然懂得要尊重自家夫君的,便请他拿主意。
百里翊看了她一眼,低声问:“怕不怕?”
怕?
她不知道有什么好怕的,遂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明媚的笑脸来,十分狗腿的道:“有您在,我什么都不怕。”
百里翊嘴角微扬,揉了揉她的发髻,没说什么,却牵着她的手跨上了台阶,进了庑房。
这是下人住的屋子,屋檐比主人的房子要矮上一截,开间也小,进门之后就感觉到一股逼仄和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