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那人却理直气壮,抬头挺胸,傲然无比的说道:“谁给的?自然是顾大人给的!”
他口中的顾大人,并不是沈连翘的外公顾文熙顾神医,而是顾神医的首席大弟子顾北的某个儿子。
沈连翘对此嗤之以鼻:“本小姐倒是不知道,我们顾氏的医馆,什么时候竟然轮到你这么个连醉酒和中毒都分不清的草包来做主了!”
那人顿时涨红了脸,又听沈连翘自称“我们顾氏”,他一张脸皮更是涨成了茄紫色。
沈连翘懒得再多看他一眼,招手叫了另一个大夫过来:“四师叔,你过来帮忙看看这个人。”
被沈连翘称作四师叔的,是站在医馆柜台后的一个青年男子,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圆领袍,一副文弱书生的打扮,面相并不起眼,身材瘦削,但他一走近,身上就带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药香。
想必是常年和药材打交道的人。
四师叔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沈连翘,腼腆的道:“小连翘,这……”
沈连翘见他还顾忌刚才那人,不由哼道:“你怕什么,他不过是大师伯家中某个儿子的妾室的哥哥,拐了八十几道弯儿的亲戚,厚着脸皮在医馆里头做个学徒,他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一脸茄紫色的中年男人顿时面色一白,愤愤不平的瞪着眼睛,想要反驳却又顾忌着什么,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只把他自己气得浑身发抖。
可没有人在乎。
四师叔在沈连翘的催促下,上前仔细检查了一番孙德贵,又屏息凝神的把了脉,不一会儿就得出结论:“此人的确是中毒。”
面色灰白的中年男人在一旁听着,愤愤不平的叫道:“不可能!他呼吸平稳,脉搏有力,怎么可能是中毒?!”
沈连翘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本小姐问你了吗?轮得到你说话?”
那中年人愤愤不平的一跺脚,气哼哼的走了。
他原本就猜沈连翘身份不一般,后来听她管张远叫四师叔,一下子就想起来这个面容娇俏的年轻姑娘,应该就是神医顾文熙的嫡亲外孙女!
谁不知道,顾文熙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嫁进了忠勇侯府沈家,而这位沈家三夫人膝下也只有一个女儿,从小就跟在顾神医膝下。
怪不得敢自称“我们顾氏”。
比起他这个大掌柜家小妾的哥哥……在顾氏医馆,自然是顾神医亲手养大的外孙女更有话语权!
谁也没有在意中年男人的的离开,一群人的目光都落在四师叔张远的手上,只见他从腰间掏出一个针袋,左思右想挑了两只细长的银针出来,动作飞快的在孙德贵身上扎了起来。
在白玉娇看来,除了四师叔张远扎的位置不同,其他的她什么也看不懂,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她只关心结果。
而没过多久,担架上一动不动的孙德贵终于有了反应,他的嘴唇开始抽动,颜色也从正常的红色变为紫色。
突然,四师叔张远的手从银针上离开,双手交握着扬起,重重的扣在了孙德贵的肚子上!
只见原本一动不动的孙德贵还闭着眼睛,却猛地一下坐直了身体,泛着紫色的嘴猛的张开,“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黑血来!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声惊呼,人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只有白玉娇和韩佳明却是长舒了一口气,神色都松快了不少。
沈连翘小声问道:“这个人是谁啊?怎么你这么紧张他?”
白玉娇简单的解释道:“我在帮我们家王爷查一个案子,这个人是案件中一个很关键的人物。”
沈连翘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说起了别的:“我跟着外祖父去了趟福州,一回来就听说你和辅政王大婚了……太可惜了,早知道你们的婚期这么着急,我一定不去福州,留在京城参加你的婚礼!”
白玉娇笑道:“没关系,改日我单请姐姐你吃顿好的,算是给你补上喜宴可好?”
沈连翘高兴地眉飞色舞,却故作心痛的叫道:“哎呀你个坏丫头!你这样说,我岂不是还得补你一份添妆礼物?”
白玉娇便故作恍然的点头:“那是自然的!否则我这喜宴岂不是白请了?”
沈连翘哈哈大笑,连连点着她的脸蛋,笑骂道:“你个坏丫头!”
……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这边孙德贵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神色迷茫的看着眼前,眼珠子转来转去的打量着,过了好一会儿,他仿佛才醒悟过来,满是惊恐的叫道:“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然后他仿佛才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异样,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几乎湿透的衣衫,还有胸前大片的血迹——在他那灰白色的外袍上格外的刺目。
四师叔张远已经收起了银针,站起身对韩佳明叮嘱道:“他中的千叶草的毒,我已经用银针将他体内大半的毒素逼了出来,不过体内还会有残余的毒素,接下来这半个月,都得坚持服药调理才行。”
白玉娇听到这一句,不由得问沈连翘:“千叶草是什么东西?这个毒性很强吗?”
沈连翘摇头:“千叶草本身是没有毒的,一般人家都把它当做调味的配菜来用。但它有个特性,遇酒之后,千叶草会有毒,并且它的毒素会迅速扩散,腐蚀人体内的经脉。从外表看起来,中毒的人像是醉酒或者昏睡了,但却永远不会再醒过来。”
她说着,颇为赞赏的朝白玉娇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娇儿妹妹,若不是你发现此人可能是中毒,也许他就会被当成了醉酒,一直昏睡到再也醒不过来了!”
白玉娇脸讪讪的笑着,谦虚道:“那不是还有连翘姐姐你么!要没有你,我们现在还被庸医耽误着呢!”
再看向孙德贵的时候,她不得不感慨一句,这人还真是福大命大啊,这要是再晚一点,他还能有命活吗?
听到了这番话的孙德贵也是一阵一阵的后怕。
他顾不得自己狼狈的姿态,赶紧翻身下了地,远远的冲着白玉娇就行了个跪拜大礼:“小人孙德贵,拜谢贵人救命之恩!大恩大德,孙某没齿难忘!”
白玉娇正要摆手,却听沈连翘道:“你可知道千叶草?”
孙德贵一脸惊恐的摇头,显然是被刚才的自己给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