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从白玉瑕“死”后开始的?
意识到这一点,百里翊十分无奈,可他根本没办法同弄月解释,白玉瑕之“死”的真相。
可若是这个结不解开,白玉娇和弄月,就没办法和平共处。
他该怎么取舍?
……
这个深夜里,同样纠结的,还有百里家的另一位男儿。
皇帝带着愧疚之心,今天夜里对白玉柔格外的包容,两个人在房事上本来就分外和谐,今夜更是被浪翻腾,经久不息。
一直到更深露重,白玉柔才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而皇帝揽着怀中柔软香氛的美人,却无心睡眠。
良久,他起身披衣,出了寝殿。
“影一。”皇帝轻声唤了一句,怕惊动了身后屋子里的人,他压低了声音吩咐道,“去查一查,辅政王府今日出了什么事。”
黑暗中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干脆的应道:“是。”
话音落下,也不见有任何风吹草动,但浓厚的夜色,却已经重新归于平静。
皇帝并没有回寝殿,而是拢了拢衣襟,直接在寝殿外的廊檐下席地而坐,背靠着廊柱,他抬头望着暗沉沉的天空、以及灰蒙蒙的月色,长长的叹了口气。
“陛下。”长喜捧着袍子轻手轻脚的走过来,将厚厚的袍子盖在他身上,小声劝道,“更深露重,天气寒凉,陛下小心龙体有损。”
皇帝陛下看了他一眼,廊檐下的宫灯散发着昏黄的光,长喜那张白面无须的瘦长脸在夜色里看着并不讨喜。
可他却觉得心安。
这么些年,陪在自己身边始终如一的,也只有这一个内侍。
皇帝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台阶,轻声笑道:“狗东西,你也坐下吧,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去睡觉?”
被叫做“狗东西”的长喜面上露出憨笑,他也不矫情,顺着陛下的话在他旁边的台阶上跪坐下来,才应道:“陛下都没还歇息,做奴才的哪里睡得着?”
皇帝轻轻地嗤了一声,并没有在说什么。
长喜默默地打量着他,皇帝陛下还未满十五岁,在普通人家里,这样的少年儿郎,正是意气风发、章台走马的时候。
可他们陛下,却已经肩负起了整个江山社稷的重任。
这样辛劳的陛下,却不能得偿所愿,实在令人心疼。
长喜小心的打量了一眼四周,尤其是身后的寝殿门,半开着的门扉里头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但安静的没有丝毫声响。
他这才放心的开口劝谏:“陛下,您若是还惦记那位姑娘,便不能如此消沉了。”
“您是天下之主,可这天下大权,却并不是掌握在您一个人的手中。您现在要做的,是将所有的权利收拢,做一个名副其实的九五之尊。”
“只有这样,您才能得到您想要的任何东西,而不是迫于无奈,值得接受旁人的安排。”
皇帝陛下听了他这话,面上顿时就阴沉了下来。
他不悦的瞪了长喜一眼,想要呵斥他,却说不出口——长喜的话,无疑戳中了他的内心深处。
长喜又道:“眼下这位夫人,虽说是她的亲姐姐,可到底不是一母同胞,心性更是大不相同。陛下,您是天下之主,暂时委屈自己将就这样的冒牌货,奴才知道这是无奈之举。可您不能一辈子都这么将就啊!”
皇帝顿时沉默了。
而他们身后的寝殿门后,白玉柔面容扭曲的站在那里,气得掐断了自己保养的修长而光洁的指甲。
在皇帝的眼里,她竟然只是将就?
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她白玉柔,竟然是,白玉娇的替身?
……
白玉娇再次睁开眼,竟然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茫然之感。
拥着被子坐起来,她眨了眨眼睛,又打了个大大地哈欠,混沌的脑子才逐渐清明。
“王——”她扭头看向身侧,话喊道一半,就卡住了。
身侧的床榻上空空如也。
白玉娇疑惑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难道这一切,都是她在做梦吗?
下意识的,她低头去找自己胸前的项链,衣襟半敞,非金非银的链子上挂着刻有复杂图案的玉牌,贴在她胸前的肌肤上,仿佛有盈盈玉光在流淌。
那光芒很弱,却十分温和,像泉水一般流淌包裹着她的全身。
只让人觉得通体舒畅。
白玉娇这才意识到,原来都不是梦。
她身体里的蛊毒的确毫无征兆的发作了,整个人也险些就此醒不过来,而这期间,白玉柔竟然不辞辛劳的从宫里跑上门来找茬。
这是要趁火打劫?
白玉娇冷哼着掀开被子下了床,面上都覆了一层寒霜。
她去了净房梳洗,等她再出来的时候,秦妈妈和寒露、霜降都已经围在了她的卧房里头,满面欣喜的望着她。
“让你们跟着担心了,实在抱歉。”白玉娇收起被白玉柔气出的怒意,笑眯眯的冲几人点头,语气格外的真诚。
秦妈妈率先道:“只要您好,我们怎样都没关系的!”
寒露和霜降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望着她笑。
卧房里的气氛温暖又和谐,和外头寒风凛冽的深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白玉娇有玉佩护体,不仅身体好了许多,连心都跟着踏实了,她想起今天是她祖母白老夫人的寿宴,立刻精神抖擞的拉着秦妈妈几人挑衣裳、选首饰,打定主意今天务必要风光登场。
她和白家、和林氏之间的恩恩怨怨,今天务必要有一个准确的说法才行。
秦妈妈得知她的意愿,丢下一句:“王妃您且稍等!”然后就马不停蹄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她捧着一个包袱走进来。
白玉娇诧异的望着她。
只见秦妈妈把包袱放在桌子上,慢慢的展开包袱,露出里头一套华丽到夺目的衣裙来。
秦妈妈将衣裳拎起来抖落开,得意洋洋的道:“这是老奴特地为您做的,用的是最好的缂丝和月影纱,保准您今天穿着这一身亮相,绝对艳压全场!”
白玉娇眼睛都值了。
她以为,她能穿上香云纱的裙子,就已经是巅峰了。
不曾想,还有更多的惊喜在等着她!
一寸缂丝一寸金的缂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