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主闻言眉头微皱。
过了一会儿,她视线微偏看向百里翊:“这件事情,你是怎么打算的?”
咦?
警敏的白玉娇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她不自觉的抿了抿嘴唇,神色也跟着郑重了起来。
心里却打起了鼓,难道百里翊今天带她来,并不只是为了向清河太主道谢的?
两个人都望着自己,百里翊神色淡然的勾了勾唇:“是有件事,想请姑母帮着拿主意。”
太主严肃了不到半刻钟的面庞,顿时没绷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她那入鬓的长眉微微上挑:“你也有需要我帮你拿主意的时候?”
话语里更多的是打趣。
听得白玉娇诧异不已,原来太主娘娘也是个会说笑话的人?
她看了看太主,又看了看百里翊,心里猛地打起了鼓。
她想起昨天晚上,百里翊状似无意的提起的那番,关于自己身世的话……还有今天太主的态度,仿佛早有准备他们要来……
白玉娇那原本还有些散漫的心态,顿时就绷不住了,妈呀,百里翊不是背着她憋了什么大招吧?
想到这个,白玉娇浑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起来。
她正襟危坐,几乎是竖起耳朵,等着百里翊的下文。
百里翊一本正经的道:“的确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说着,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白玉娇,然后才继续说道,“侄儿打算辞去辅政王之职。”
“……什么?”白玉娇激动的站了起来。
就连一贯镇定、见惯了大场面的清河太主,也不禁惊讶的微微张起了嘴,好半晌她才缓过劲儿来,压着心口剧烈的跳动,反问道:“是为了前些日子,在宫里发生的那件事?”
百里翊淡淡一笑:“是,也不是。”
太主把眉头一皱,没好气的呵斥道:“有话直说!在我面前,你卖什么关子?”
白玉娇忍不住捏紧了拳头,下意识的紧张起来。
太主不会发脾气吧?
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有人敢这么跟百里翊说话——虽说太主是姑母,可百里翊这种嚣张的人,连婶娘和亲娘都不放在眼里的,还会惧怕姑母?
白玉娇觉得不太像。
可偏偏百里翊就乖乖的认了错:“是侄儿的错,不该这么吊姑母您的胃口。”他一边说,还一边装模作样的自己打自己嘴巴。
看的白玉娇啧啧称奇。
然后就听百里翊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这些年,侄儿一力支撑,实在是累了。太后心存戒备,屡次陷害,只因我坐在这个位子上。”
太主立刻反驳道:“可你已经还政于帝,难道还不够表明你不愿沾染皇权的决心?”
百里翊笑了笑:“姑母,您别忘了,我手中还有二十万兵权。有这个在,沈太后寝食难安。”
太主顿时无话可说。
百里翊不在意的笑了笑,继续道:“这兵权,是我百里家最后的保障,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给沈太后。”
“至于这京城……”他自信的扬起了眉梢,“就让它经历些风霜也好!”
白玉娇听着他这话,莫名的觉得后脖子一阵凉风吹过,她怎么感觉,百里翊口中的这个“它”,似乎不是在说“京城”,而是再说小皇帝啊?
这口气听着就好像操碎了心的家长,发现自家孩子怎么教都教不好,然后决定把他放生,让他出去经历风雨的意思?
所以说,其实百里翊心中,还是很看重小皇帝的?
只是因为有个沈太后横插一脚在其中搅和,所以百里翊这个家长要发威了?
白玉娇默默地垂下了头。
而先前还保持强烈的反对态度的清河太主,在斟酌了片刻之后,竟然就同意了。
她笑呵呵的看着百里翊:“你素来都是个善谋划的,既然你觉得这样很好,那就这么做吧!”
她说着,慢慢的放空了视线:“这万里江山,风景如画,趁着年轻,也的确应该四处看看。”
白玉娇诧异的看着清河太主,她老人家这表情,看起来像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不等白玉娇仔细琢磨,百里翊已经站了起来,朝太主拱手,笑道:“那就多谢姑母成全了!姑母保重,侄儿告退了!”
太主半眯着眼看向白玉娇,笑得颇有深意:“去吧去吧,希望姑母还能活着见到你们回来。到时候,姑母希望见到的,就不只是你们两个讨人嫌的了!”
百里翊笑呵呵的应是。
白玉娇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叫他们两个讨人嫌的,然后就被百里翊拉着手退出了刘安堂。
被外头的冷风一吹,她立刻打了个哆嗦。
紧接着晚玉便掀开门帘从里头钻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一件大红色绣折枝梅花的毛领斗篷。
“王妃!”她小跑着追上来,“太主吩咐,天气严寒,您可得好好保重身子,早日为王爷诞育子嗣!”
白玉娇:“……”她这是被催生了?
她愣愣的没有反应过来,还是百里翊接过了斗篷替她披上,又贴心的系好了系带,才扭头向晚玉道谢。
晚玉抿着唇摆手:“王爷太客气了,奴婢不过传句话而已,当不得您这一声谢的。”
“对了,太主还说,王爷和王妃您二位若是不介意走得远些,就替她老人家送一封信给故人?”
白玉娇回过神来,赶紧点头:“不介意的!姑母的救命之恩还没报答,这点小事,自然是应该替姑母效劳!不知道是什么信,又送到哪里?”
晚玉笑道:“那奴婢就替太主多谢王妃您了!至于信和地址,太主说过两日再派人送到府上,希望届时王妃您已经考虑仔细了!”
白玉娇茫然:“不过是一封信罢了,还有什么需要考虑的?”
晚玉却不再说了,微微屈膝行礼:“奴婢恭送王爷,恭送王妃!”
白玉娇:“……”
百里翊了然的点点头,牵起她的手,低声道:“走吧,回去我再同你细说。”
然后她就被百里翊牵走了。
不等回到王府,白玉娇锈了大半个早晨的脑袋,忽然转了起来,她恍惚记起昨天百里翊说的那些关于自己的身世、关于她那枚项链还有莫名其妙就被解了的蛊虫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