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遥还有些不信。
眼前的这名女子,虽然做妇人打扮,但怎么看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绝对不超过二十岁。
他这几年是没怎么和外头接触,也的确不怎么上心旁的事情,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个傻子。
他是很想查清楚陈升之死,但他还不至于病急乱投医——找个娘们来查案,到底是谁疯了?
看到这里,白玉娇轻轻一笑,放下了手中的笔。
一边整理着被挽高的袖摆,白玉娇一边站起身来,声音冷淡的扭头对梁师爷道:“我还有别的事,梁师爷,你劝劝他,如果实在不愿说,那这件事就此作罢。”
说完这话,她毫不犹豫的抬脚离开。
出了花厅,白玉娇让立春领着她去了趟茅房,回来的时候,见子柒还守在花厅外头,她也没立刻过去。
只对子柒招了招手,叫他过来问道:“里头如何了?”
子柒一脸为难,他能当着王妃的面说,里头那个姓柳的压根就不相信他们家王妃能查案吗?
他嘴里说出来的那些话,简直不要太难听!
连他这个下人听了都觉得憋气又窝火,他根本不能想象,若是让王妃听见了会怎么样……
子柒犹豫了半晌,终于找到了借口,张口便道:“夫人,我——”
哪知他的话还没说完,前面公堂过来的角门出,就窜进来一个捕快,是张捕头的徒弟,姓周。
小周穿过角门,看见白玉娇后就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来,大声道:“夫人!夫人!外面有人报案!”
白玉娇听着年轻小伙子变声器粗哑的嗓门就觉得头疼,关键是这嗓门音量还贼大!
她抬手压了压,示意小周冷静,才问道:“谁报案?怎么直接找到我这里来了前头没有人接待吗?”
“……接待?”小周被这两个字弄的傻了眼,他们这里是衙门啊,又不是酒楼饭馆,还要接待?!
白玉娇原本也没觉得不对,可在对上小周震惊外加茫然的眼神之后,她忽然回过神来——妈蛋这不是她熟悉的现代派出所啊!
白玉娇摸了摸额头上并不存在的虚汗,赶紧岔过这个话题:“谁报案?快带我去看看!”
小周立刻忘了先前的疑惑,转身便替白玉娇领路。
白玉娇让立春留在这里,带着子柒往前面公堂去,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看来她“代职”期间,还得搞一套“派出所接警制度”出来才行啊!
到了公堂,白玉娇还没来得及坐上她的位子,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杵在了中间,她顿时脚下一顿,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个笑容来。
来人不巧,正是上午才来过县衙一趟的妇人,卢三的媳妇。
不过这一次,她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她身边还站着一个更眼熟的人,却是昨天下午撞到了白玉娇并且还没有道歉的中年男人。
哦,不。
白玉娇一边坐上她的专座,一边轻轻摇头,这个男人的脸,看着可不像是中年人,顶多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
昨天下午被他撞到的时候,白玉娇只来得及看到他的背影,以及身上粗糙又破旧的衣裳,以及一张带着脏污的狼狈侧脸。
所以她误以为对方年纪比较大。
可现在他洗干净了脸,又换了一身半新的粗布衣裳,虽然仍旧是一副潦倒的状态,但不可否认,这样的他,明显比昨天看起来年轻多了。
难怪他管卢三媳妇叫三嫂呢!
白玉娇暗衬,扬眉看向卢三媳妇,道:“你怎么又来了?这次来,是找到新的证据了?”
卢三媳妇咬着唇没有说话,她扭头看向站在她身边的男子,满脸欲言又止。
白玉娇就顺势把目光落在了那男子身上,挑了挑眉,却并没有开口。
那男子立刻跪下一拜,朗声道:“草民张潮,拜见,拜见大人!”
“张潮?”白玉娇不冷不热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心中暗衬,这倒是个机灵的,哪怕看见坐在这个位子的人是自己,在他们眼里的一介女流,也并没有露出太多的端倪来。
比那柳遥机灵多了!
她轻轻一笑,态度都缓和了不少:“你有什么事啊?”
张潮道:“回禀大人,草民是个船夫,在鹿溪河上撑船为生。”他又指了指旁边的卢三媳妇,“这位卢家三嫂找到草民,说是大人需要证据,才能答应调查卢三哥失踪的案子。”
“草民不才,愿意替三嫂作证!”
白玉娇来了兴趣:“哦?你作证?你一个船夫,能证明什么?”
张潮道:“大人,草民是个船夫,这个身份的确不算什么重要的人。但不巧的是,卢家三哥与周家二郎相约外出,定的正是草民的那条船!”
“周家二郎原本告诉草民,他们计划卯时三刻出发,所以昨天一早,草民卯时刚至,便已经将穿撑在河边等候。”
“但草民一直等到了午后,都不见有人前来。”
“直到未时末刻,周家二郎才来到了鹿溪河边。他姗姗来迟,一到河边便问草民,卢三哥是否来了,说是他家中有事耽搁到现在,要给卢三哥赔罪!”
“可草民一直在船上等着,从未离开过,并未见过卢三哥。周家二郎便让草民去卢三哥家里找,说是他和卢三嫂子之间有些误会不便露面……”
“草民一时心急,便也没顾得上有什么不对劲的,直接去了卢三嫂子家中,这才得知,卢三哥今晨天不亮就出门了。”
“草民陪着卢三嫂子找了许久,问了许多人,都说不曾见过卢三哥。原以为卢三哥只是躲了起来,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先前三嫂来找到草民,她怀疑是周家二郎谋财害命,想让让草民帮忙作证,请大人您查明真相!”
张潮的话刚说完,卢三媳妇就顺势“咚”的一声跪在地上,不住朝白玉娇磕头:“求大人替民妇做主!求大人替民妇的夫君伸冤!”
她一个劲儿的重复着这两句话,哭的好不伤心。
张潮在一旁看着,脸上满是担忧,也跟着她一起朝白玉娇磕头:“求大人做主,求大人伸冤!”
公堂里站班的捕快都朝白玉娇看了过来。
一个个的,眼巴巴的望着白玉娇,仿佛只要她一声令下,他们就可以立刻冲出去,把相关的涉案人员抓回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