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太妃素来心气高,哪里忍得了这样的呵斥?
尤其是沈云初——若不是当初慧王出了意外伤了腿,如今这个太后,还不知道是谁来当呢!
沈太后见她虽然没有开口顶撞自己,但心里的不忿和不屑早已在脸上显露无疑,她冷哼一声,也懒得再多说废话,直接下令:“走吧,一起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她已率先拂袖而去。
白玉柔冲着慧太妃露出了一记冷笑,然后紧随着沈太后的脚步而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难以遮掩的跃跃欲试的兴奋。
长公主木头人似的杵在那里,也不抬头,仿佛这一切都跟她没关系似的,这让一直等着“别人”来劝的慧太妃十分下不来台。
她怒气横生的瞪了一眼长公主,视线落在长公主身上的时候,原本高涨的怒气,却突然卡壳了。
她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眼前这人,该不会是冒充的吧?
往日的长公主百里临湘,不说多么嚣张跋扈、气焰高涨吧,但好歹是皇室公主、金枝玉叶的身份,属于天家人那种独有的高贵傲慢的气质,多多少少还是有的。
可眼前这位长公主,怎么看都觉得畏缩胆小,木讷蠢笨。
慧太妃不禁想到了长公主的年纪——她是先帝长女,只比百里翊小上两三岁罢了,今年已是二十二三岁的年纪了!
这个岁数的女子,未曾嫁人的几乎难有,更何况,眼前这人还是当朝长公主——就算不是太后亲生、不是皇帝同胞姐妹,却也是唯一的公主。
单冲这个身份,就会有不少的人趋之若鹜,娶到这样一位妻子,好几代人都可以坐享其成了!
权势没有,富贵却是用之不尽。
偏偏临湘长公主二十好几的年纪,仍然待字闺中不说,甚至皇室里连半句关于她的婚事的消息都没有……
慧太妃凝眉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就笑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抓住了沈云初的小辫子了!
这个老贱人,竟然还敢当众“教训”自己,那就别怪自己撕破脸皮了!
慧太妃冷笑一声,没再搭理长公主,而是扭头呵斥了一声周庶妃:“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扶着本妃去看看!别让你家王妃被人给卖了,到头来丢尽了王府的脸面!”
周庶妃忙不迭的凑上来:“是!奴婢知错!”
然后马不停蹄的搀着慧太妃往芷阳宫外面走去。
空荡荡的芷阳宫里,还飘荡着宴席上酒肉的香味,人却已经只剩下长公主孤零零的一个,形单影只的站在那里。
她仍旧垂着头,刚刚迈出了半个脚掌,又仿佛畏惧一般的缩了回来,整个人看起来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可是,谁也没看到,明灭不定的火光里,她低垂着的眼眸里冰冷的寒光。
……
白玉娇是被痛醒的。
后脖子好像断了一般,胀痛的让人几欲发狂,而连带着,她的脑袋也疼得厉害,混混涨涨的。
费力的睁开眼,眨了好几下眼皮,才逐渐适应了四周的光线和环境——这是一间低矮的房子,哪怕她还躺着,都能感觉到房梁的低矮。
白玉娇挣扎着爬起来,手触到地上,才意识到她手里还攥着东西,咯的她手心生疼。
定睛一看,她却惊呆了!
她手里握着的——竟然是一把匕首?!
白玉娇下意识的惊呼了一声,扬手便将那匕首扔出去,目光随着匕首落在地上,却再一次被震住了。
地上竟然还有一具女尸……
这是怎么回事?
白玉娇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靠的近了才看见,那女尸身上作宫女打扮,一袭浅粉色的宫装,看着料子并不算差,想来这人的身份在宫女里头也不算低……
但这不是最特别的。
最让白玉娇难以接受的是,宫女横躺在地上,被撕扯开的衣襟里露出一大片雪白滑腻的脖颈,而那脖颈上,此刻最显眼的,却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那伤口还源源不断的冒着血,想来这宫女就是因为这道伤口而致命的,她身下的地板上,都浸着一大滩浓稠的血迹……
白玉娇刚要蹲下去仔细看那伤口,脑子里却突然灵光一闪,猛的看向自己的手心,那里还有之前握着匕首的时候留下的血迹,而那匕首,刚刚被她扔到了地上——
“嘭!”
正在白玉娇愣神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她下意识的抬头循声望去,却见花房的门被人撞开,门外一大群人黑压压的站在黑暗里,如同蛰伏的野兽。
后知后觉的,她终于意识到,这是个局。
很明显的陷害。
但她如今已然深陷其中。
不过,既然是个局,那就一定有破局的办法——白玉娇这么安慰着自己,很快就镇定下来,她缓缓的直起腰,不再去看那宫女脖子上的伤口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毕竟,既然已经是这样的局面,那也就意味着,这个宫女,一定是被她手里那把匕首杀死的。
没有再多看的必要了。
白玉娇神色冷然的看着门外黑压压的一群人,淡然开口:“来都来了,不进来坐坐?”
她这轻松戏谑的语调,就好像是迎客进门一般惬意,丝毫不见杀人被抓现行的紧张与窘迫。
白玉柔第一个跳了出来。
她提着裙摆,几步跨进花房,眼睛瞪得大大地,视线落在地上的宫女身上,半晌才指着白玉娇,痛心疾首的质问:“五妹妹,你杀了人,竟然还这般坦然镇定?”
白玉娇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接话。
白玉柔立刻拔高了音量,愤愤指责:“五妹妹!本宫在问你话呢,你装聋作哑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离京两月,就连最基本的礼仪教养都忘了吗?!”
“虽说你天生痴傻,不得母亲喜爱,可你好歹也是祖母一手教养长大的。从前你嚣张跋扈、不懂礼仪也就罢了,如今你竟连人命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白玉娇听着她的话,脑子里很快勾勒出一幅画卷来——不受宠的女儿,天生痴傻,却能嫁给当朝辅政王为妃?
她搞不懂这其中的蹊跷,也怕贸然开口漏了馅儿,便忍着好奇,淡淡的反问了一句:“姐姐,您在说什么话,您哪只眼睛看见我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