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翊揉了揉眉心,一脸无奈的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请大夫!”
秦妈妈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让人去把姜太医叫过来,下人们赶紧朝韶光堂外头跑了去。
她又转头指挥着丫鬟婆子们做其他的各种准备,连厨房也一并准备吃食。
整个韶光堂亮如白昼,热闹非凡。
……
春晖堂。
慧太妃彻夜未眠,心中仿佛有一把火在烧,烧的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整个人僵硬的坐在床榻上,披散着头发红着眼睛,狼狈不堪。
床榻前的地上,是跪着的周庶妃。
她跪了大半夜了,面色发青,额头上更是大滴答滴的冷汗,却一声不敢吭,只咬着下唇,连咬破了嘴唇鲜血糊满了嘴唇也不自知。
床榻对面,是临窗的大炕,上面铺着厚实柔软的锦被,方形的大迎枕上,靠着一身红衣、身材曼妙的女人。
她半眯着眼睛靠在大迎枕上,一双修长的玉腿轻轻交叠,在薄纱的裙下泛着莹润白嫩的光泽。
她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托着下巴,眼皮微微抖动,又打了一个十分隐秘的哈欠,半眯着的眼角甚至还被挤出了两滴晶莹的泪珠。
终于,她翻身坐了起来,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液,睁开眼时,俏丽而冷漠的脸上已附上了一层讥讽的笑意:“我的太妃娘娘,您这是要枯坐到何时呀?不就是一次失误么,瞧你把自己气得,活像一只癞蛤蟆!”
跪在地上的周庶妃:“……”不自觉的抖了抖。
床榻上的慧太妃原本就难看的脸色,闻言更是黑如锅底一般,她抿着嘴唇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声:“红!拂!”
红拂丝毫不在的挥了挥手:“行了行了,都这么晚了,我去睡会儿,太妃娘娘您呀,就自己在这儿生闷气吧,我可不奉陪了!”
她说罢,便抬起长腿从炕上滑了下来,一双白嫩的脚落在木质的地板上,她轻轻地迈着步子越过周庶妃,径直朝外头走去。
慧太妃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可她仍旧倔强的没有开口挽留。
红拂走到门口的时候,脚下微微顿了顿,她耳朵微微动了动,听见慧太妃明显变得急促的呼吸声,她缓缓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来。
然后,她迈着更加轻快的脚步,走出了这间屋子。
慧太妃这下终于慌了神,急急的跳下床,就朝红拂追了出去:“你、你慢着!我——”
红拂并没有离开,她跨出卧房门后,只是悄悄地转了个身,就把自己藏在了门外的幔帐后头。
一直到慧太妃追出来,喊出那句话,她才噙着笑意掀开幔帐现身出来。
她讥讽的开口:“太妃娘娘,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慧太妃轻轻颤了下,脸上满是懊悔,她的双手紧紧地钻成拳头,压抑着愤怒开口问道:“你要怎么样,才能继续帮我?”
红拂双手环胸,往慧太妃跟前走了两步,在她近前停下来。
两人离得极近,彼此的呼吸都能喷到对方脸上,慧太妃不自在的晃了晃,下意识的退后两步,扑面而来的气息带着醉人的甜香,仿佛能勾人魂魄。
她有些畏惧,脸上不禁浮起戒备之色。
红拂并不在意的扯着嘴角笑了笑,顺势倚靠在门框上,眉目妖娆的望着慧太妃:“您这是说的什么话,红拂奉命来助您一臂之力,自然是任凭太妃娘娘您差遣的呀!”
这话,慧太妃是不大相信的。
她知道,红拂的确是来帮她的,毕竟她也要听命行事,但“任凭差遣”这话,却不知道掺杂了多少的水分。
毕竟,从前她也说过听从差遣这样的话,到头来却自作主张、坑了自己多少回?
若不是她从旁挑唆,自己何至于一开始就针对白玉娇,从而把自己逼到眼下这种境地?
但眼下,这种境地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责怪或者埋怨谁了,慧太妃掐着手心不甘心的想着,却不得不对现实做出妥协。
她直视着红拂的双眼:“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除夕宫宴的计划没能成功,让那小贱人侥幸逃脱一截,也没能搅乱这汪水……如今,还有什么办法?”
说着,她忍不住愤懑的跺了跺脚:“我实在是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红拂眨了眨眼,掩饰住自己眸光里含着的轻蔑,柔柔的道:“太妃娘娘不必着急,总会有人比咱们更着急的,咱们呀,静观其变,再浑水摸鱼!”
她的声音沉了沉,脸上的笑意也瞬间收了起来,变成凌冽的寒霜:“不过,太妃娘娘,您可不能再三心二意了。”
这么突然被警告了一下,慧太妃心里其实是相当不满的,红拂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条走狗罢了,却还敢来教训她——
她想发火,可心中仅存的理智告诉她,眼下并不能同红拂交恶,毕竟她是自己唯一的出路。
忍着不满,慧太妃僵硬的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红拂也不在意,叮嘱她道:“只要您全听我的安排,我自然能让您达成心愿的。在此基础上,无论您有什么吩咐,只要不干涉我们的计划,我都可以帮您达成。”
打一棍子,在给一颗糖,才不会彻底把人激怒,红拂深谙此理。
果然,慧太妃一听这话,脸上的愤懑立刻就被欣喜所取代:“什么都可以?真的什么事情都可以?”
红拂笑了笑:“那您要是让我去刺杀沈太后,那我可是不敢的。”
慧太妃像是被人看穿了心思一般,脸上有尴尬之色浮动,不过她并没有就此难堪的不再开口,而是沉默了一阵,才道:“不用你去刺杀沈云初,你只要,帮哀家狠狠的教训她一顿就可以了!”
红拂笑着点头:“这还是没问题的!”说罢,她转身抬脚往外走去,刚出了正房的门,她不经意间抬头,却见远处的院子灯火通明,照亮了天际。
“……咦?”她诧异的挑了挑眉,发出一声并不太明显的惊呼。
正方内,沈太后急匆匆的追出来:“怎么了?”
话音刚落,她也看见了天边的光亮,略一思索后皱眉冷嗤道:“韶光堂那便又起什么幺蛾子了?”
转念却想到,此时已经过了子时,昨夜的除夕宫宴上,白氏那个小贱人可是在花房里晕了好一阵子的。
莫不是,还出了别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