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记忆里,百里翊是清冷的,和她说话的时候并不多,而且看她的眼神,总带着一股怜悯的味道。
尤其是在真定县的时候,百里翊给她的感觉,跟像是同情才娶了“白玉娇”,反倒是沈连翘和他站在一起,才有种心意相通的般配。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会怀疑百里翊所说的那些话的真假。
哪怕如今她用理智说服了自己,却依旧没能战胜情感上的不安。
是的,不安。
没有从前的记忆,哪怕在理智上她已经明白了,她就是百里翊口中那个白玉娇,情感上来说,她依旧是摇摆的。
她会忍不住担心,所谓的理智,只是她对百里翊动心之后的自我催眠。
“给我吧。”她哑着嗓音开口,接过立夏递来的大海碗,看着里头深褐色的膏体,苦涩中带着些许清甜,她没多犹豫,一口接一口的把小半碗的秋梨膏都吃了下去。
好在她虽然刚刚吃过早饭,却因为嗓子疼的厉害,只吃了小半碗白米粥,这一碗秋梨膏下肚,她也彻底吃饱了。
“王爷,人在哪里?”擦了嘴,她问立夏。
立夏道:“今日初一,王爷这会儿在前院,应该是在给府里的下人们发赏钱!”
白玉娇想了想,与其就这么干坐着,还不如主动去寻百里翊问个清楚,京城不比真定县,水深的多人也复杂的多。
若是她还继续保持这么懵懂逃避的态度,接下来的麻烦,就不是她可以预料的了。
慧太妃和周庶妃还只是在王府里,外头才是真正可怕的。
有了这个认知,白玉娇决定,哪怕她现在就是病的起不来床了,也非要把前因后果的真相弄个清楚明白。
这么当真眼瞎的日子,可真不好过。
更何况,她还没病那么严重,不过是一场感冒而已。
……
出了门,穿上斗篷,怀里再抱着一个暖手炉,白玉娇被几个侍女簇拥着,浩浩荡荡的出了韶光堂,直奔前院去了。
王府占地很大,但仆妇下人也够多。
所以哪怕是冬日里大雪不断,但凡有人经过的地方,地面上的雪也是清扫的干干净净的。
白玉娇一路走来特别稳当,比之前在真定的时候还要稳当,再不用担心脚下打滑当众摔倒这种事情发生。
这么想着,她心情都好了不少,哪怕胸口还堵得慌、连喘气都疼,也没有跳过影响她的心情。
直到被人拦住了去路,白玉娇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收了起来,春夏秋冬四个,更是如临大敌的将她团团围住,护在中间。
来人正是慧太妃。
她带着一大帮丫鬟婆子,各个面如罗刹一般,气势汹汹的直奔她们而来,双方一遇上,慧太妃带来的那些丫鬟婆子们,就立刻散开将白玉娇主仆几人团团包围起来。
一副瓮中捉鳖的架势。
白玉娇心里有点儿慌,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了,春夏秋冬几个的伸手,不至于敌不过一群看起来张牙舞爪的丫鬟婆子。
总归她不至于受伤,也就不怕什么了。
慧太妃隔着人群,神色冷凝的看着她,目光锐利的像刀子:“白氏,见了本太妃,你为何不行礼?”
冷冰冰的一句质问,虽然威严,却也并不过分。
白玉娇想了想,明面上的身份来说,对方到底是婆母、是长辈,行礼问安也不算什么,就听话的朝她福了福,哑声道:“儿媳给母妃请安。”
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慧太妃顿时就怒了:“好你个白氏!目中无人,见了婆母不行礼问安也就罢了,被戳穿了还敢如此放肆,当真是没人教过你规矩!”
慧太妃说着,便立刻招手:“来人——请家法来,本太妃今日,就好好教一教你规矩!”
白玉娇瞪大了眼睛望着慧太妃,心说这小老太太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这些古代女人不是最讲究规矩、计较脸面的吗?
哪怕是心里恨死了对方,也只是夹枪带棒的讥讽,没得一上来就动手动脚的啊?
她这一愣神,慧太妃带来的婆子们立刻就兴奋起来,粗壮的手臂一扬,就从腰间抽出了儿臂粗的棍子来。
慧太妃冷笑着开口:“给我打,狠狠的打!”
白玉娇彻底惊呆了,眼看着棍子都挥到了头顶上,她才回过神来,紧忙吩咐侍女:“拦住她们!”
她又不傻,自己带着人呢,还能真被打了?
得了她的吩咐,春夏秋冬几个才敢动手,当下四人联手,一拳一脚交替出击,三下五除二就将原本还张牙舞爪的一群匍匐全给踢翻在地。
慧太妃眼睛都绿了:“……百里翊!”
她料想百里翊会给白玉娇身边安排人,机灵的有眼色的能说会道,哪怕人再多,双拳难敌四手,她多带几个人,总归能拿下白玉娇的。
可谁知道,百里翊竟然给她安排了几个身手不错的贴身侍女。
这么一对比,她的“人多势众”,根本就不够看了。
原本还是打着要教训白玉娇的主意来的,眼下能自保都不错了,慧太妃气得头晕眼花,又不肯拉下脸落荒而逃,杵在那里别提多难受了。
白玉娇小胜一局,心里得意,面上也忍不住带出了几分笑意,衬得她因为生病而略显苍白的脸颊,都有了几分血色。
慧太妃看的眼睛疼。
白玉娇也不得寸进尺,就懒洋洋的昂着下巴问:“太妃娘娘,您还有什么吩咐吗?若是没有了,媳妇这就告退了?”
这态度,可把慧太妃气了个够呛。
可她又没什么办法,周庶妃那个没用的蠢货,一早去韶光堂找晦气,却把自己给折腾成半死不活。
慧太妃憋着一口气想找回场子,毕竟周庶妃是她的人,也是打着她的旗号去叫白玉娇来春晖堂“侍疾”的。
哪知又当众败北。
慧太妃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气得想要原地爆炸,可转念又想着今天怎么着都是大年初一,她若是就此铩羽而归,岂不是预示着今年一整年都要遭殃?
为了不遭殃一整年,慧太妃忍下了这口气。
“有事?当然有事!”她冷冷的瞅着白玉娇,憋闷的神色李还有挡不住的傲慢,“今儿个是大年初一,一大早的你不来同婆母请安问候,这般招摇却是要上哪里去?怎么,本太妃还入不得你白家五小姐的眼,不配让你请安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