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陆文华开着车,他的双手死死的按在方向盘上,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的指尖在微微颤抖着。
漫长又漆黑的小路不得不让他保持着极高的注意力,但是他的脑海里却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儿时的一幕又一幕。
从裴清乐的角度看过去,陆文华的眼眶微红,眼神里面藏满了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复杂到她也猜不到,这个人到底是真心难过,还是……
刚才陆文华接的那通电话并不是陆母打过来的,而是她的邻居,目的是为了告诉陆文华,陆母死了。
死在了家里好几天,邻居闻到恶臭味之后觉得不对劲儿,便去敲她家里的门,发现门没锁,推门而入之后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尸体。
可能因为天冷的原因,尸体过了很久才开始发臭,由此可以推断陆母至少死了一个星期。
知道消息的陆文华在第一时间情绪产生了裂口,将自己的惊慌失措和不可置信全部暴露了出来。
但是紧接着,他很快就强迫自己整理好情绪,沉声问裴清乐是否愿意和他一起回去处理后事。
对于这个提议,裴清乐多多少少有些意外,毕竟陆文华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些事情。
但是她找不到理由拒绝,所以此时坐在了车上,微微眯着眼睛,拿出手机给顾霖寒还有琳姐发了条消息告知这件事。
车内的气氛有些压抑,但是裴清乐什么也没有说,看到消息回复之后,她便闭上了眼睛,安然入睡。
次日,天刚亮,裴清乐醒来,便看到陆文华已经开始准备停车了。
“已经到了吗?”裴清乐揉了揉眼睛。
陆文华点头,停好车之后,率先下了车。
在他下车的那瞬间,双腿不知道是僵硬还是发软,站都站不稳,若不是正好扶住了车,差点摔倒。
裴清乐跟着一起下了车,她走在陆文华的身后,入眼看到的便是相对来说比较落后的建筑。
这里应该是一个村庄,地上坑坑洼洼,房子大多数都很破旧。
陆文华停车的这个院子依旧如此,虽然门前围了不少人,但是院子的门是坏的,墙上涂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裴清乐仔细一看,还发现了用红色油漆写着一个大大的“还钱”,可见这应该就是陆母的家里了。
但奇怪的是……
按照陆文华自己所说,他给了陆母很多钱,那么房子不应该会如此的破旧。
裴清乐按捺住心中所想,门前站着得人已经注意到了他们,纷纷投来了视线。
“这不就是她的那个儿子?啧啧,和小时候一样子嘛!”
“哪儿能一个样子,你看人家开的车了吗?几百万的!而且这孩子小时瘦的干巴巴的,天天挨打,现在呢?风光了!听说还是总裁呢!你瞧瞧人家带回来的女朋友多漂亮,我们呀,比不上!”
“我呸!谁跟他比了?有钱怎么样?总裁又能怎么样?还不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死在家里?我瞧着这么多年来他都没回来过一趟,这么不孝顺的孩子!养了也是白养!”
四处传来白眼狼的声音,但是这些人真正走到陆文华身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又变得谄媚,好像知道自己得罪不起,干脆开始巴结。
其中村子上一个年纪比较大,而且也是第一时间发展陆母尸体的人走了出来:“你回来了?快去看看你妈吧?哎,太可怜了!我们进去的时候,她都发臭了,那鼻子,那眼睛,都……”
陆文华听的皱起了眉,抬手打断了这人的煽情,冷声说:“我已经找了团队来负责这场后事。对了,警察来了吗?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众人似乎没想到陆文华竟然这么冷漠,呆滞的问:“你不先去看看你母亲吗?”
“人都死了,我去看,他能活过来吗?”陆文华嘴角挑起一抹冷笑,脸色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她的死因查到了吗?”
上位者当惯了,说话的语气总是带有命令的,听的这些乡民们很不舒服。
不过大多都是敢怒不敢言,其中一个女的站了出来:“前几天来逼债的很多,天天打打闹闹的,还拿着红油漆泼你们家的门,而且不停地叫喊。不过你妈都没有应,我们还以为她去找你了,现在看来,她应该是一开始就吓得不敢说话,待在家里不敢不来,估计是饿死了或者冷死了吧。”
说完,他们妄图在陆文华的脸上看到愧疚等神色。
但最终,还是让他们失望了。
陆文华面色不改,眼底甚至浮现出来厌恶。
“好,我知道了。团队稍后会来处理。”陆文华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那位年长的人马上拉着他的胳膊,但是在他冰冷的视线下,不得不松开。
“你这是要去哪儿?不回家里住?”
“去县城的酒店。这里?”陆文华回头看了一眼:“太脏了。”
说完,他扭头就走。
裴清乐跟在他的身后,以陆母的性格和处事方法,陆文华这个态度很正常。
她好奇的是,陆文华究竟为什么会带着她一起来。
毕竟现在这个陆文华和之前在她面前装作斯文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陆文华上了车,深吸一口气,调整了自己的表情,低声说:“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吧?”
“我睡了一会儿,倒是你,一夜都在开车,很累吧?”裴清乐顺着他的话问道。
“还好。”陆文华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启动了车。
县城离村庄并不远,大概半个小时的路程,陆文华定了一个最好的酒店。
裴清乐回到房间便接到了顾霖寒的电话。
“怎么样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
“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死的应该挺惨的,我也看不出来陆文华什么态度,也想不清楚他为什么要带我来。”裴清乐躺在床上,脑子里一连串的疑问。
不过陆文华也是铁了心,竟然真的没有给陆母支付那些欠款。
这个人对自己生母尚且如此狠,更何况是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