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秀才的圆脸皱成了苦瓜,却不好再说什么。
他家是商贾之家,耳濡目染下,他自认赚银子这种事,自己是有天赋的,比同龄人要强上不少,毕竟家学渊源嘛!
可是,自己昨天卖的酒,是一百五十文的价,比今天酒铺定的二百文的价要低,这也就算了,自我安慰一下就过去了。
可现在呢,能卖五百文啊!
这个价差,自己心里怎么都过不去啊!
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这关系到自己的天份问题!
相隔一天就差这么多,自己真的有赚钱的天份吗?
严秀才陷入深深的怀疑当中。
旁边,黑脸秀才看了看他,又望了望长长的队伍,向前一步靠近长脸秀才,低声道:“这位兄台,你的两斤酒,我愿出二百五十文,不,三百文的价!两斤酒一贯二百文!你看如何?”
长脸秀才摇头,“不如何。”
黑脸秀才急了,“三百五十文!”
严秀才回过神来,急忙制止长脸秀才,眼神凶狠:“你不能卖!你要是卖给他,我就跟你绝交!”
一条毫不起眼的又窄又暗的巷子里,一双眼睛正偷偷地注视着这热闹的场面,默默无语。
看上去年纪不大,一头长发乱糟糟的,好些日子没有修剪了。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到处都是脏印子,甚至脚上的鞋都丢了一只,露出一只赤脚,黑乎乎的。
不知看了多久,年青人仍是舍不得离去,一双眼睛都变得红红的了。
“哪来的小子,滚蛋!这是爷们的地盘!”
随着吆喝声,三个流浪汉走过来,就要动手掀他。
年青人不等流浪汉动手,看了最后一眼,默默地转头离去了。
其中一个流浪汉仔细看了他一眼,喃喃自语道:“奇怪,这个人,我感觉应该见过……跟许家的一个人好像!像是那个许大郎?”
“别扯没用的了,咱们占好位置,一会有钱的老爷们过来了,勤快点,多要点铜板才是正经!”他的同伴打断他。
年青人走过巷子,转过一个弯,一个同样身上脏兮兮的妇人正在等他,看到他出现,叹了一口气,道:“你就不该去的,徒增烦恼,我们跟他们,已经不是一样的人了……”
年青人紧紧咬着嘴唇,仍是沉默不语。
半晌,两人一前一后,默默地离开了此地。
不管场上的人如何议论,如何纷争,许老三都没空理会了,跟二郎忙得不亦乐乎,手里的酒是源源不断地卖了出去。
最后,终于有外地的读书人也来买了,还是好几个。
本来外地的读书人到场的也不多,有这种情况,金榜题名酒算是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了。
而随着这么多人的购买,他们终究会回家去,终究会游学结束,金榜题名酒的名声也会跟着开枝漫叶。
二郎成亲的日子也是许张氏去娘娘庙里求来的黄道吉日,过年前最好的日期。
十二月初八,腊八节。
纳吉,问礼等一系列的礼节过后,就到了成亲的日子。
成亲是大喜事,是老许家继廖青中秀才案首之后,最热闹的一件事情了。
亲朋好友们齐相聚,老许家把婚事办得隆重,也漂亮,开得是流水席面,只要是亲戚朋友,不管你一家来了多少人,都保管有席面吃。
一个席面有十大碗菜式,大都是荤菜硬菜,窝头都是白面馒头做的,吃饱为止,不限量。
林家人给林燕儿的陪嫁也不少,嫁妆有好几担,放在院子的中央,供亲人们观赏。新的棉絮棉被,箩筺,手工纳得鞋底子,做的新鞋子,新衣服,林林总总的,虽然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事,但在乡下来说,也已经算是比较丰厚的嫁妆了。林家会养猪,手头活便,在乡下来说,也算是富户了,才有这么多的陪嫁。
当然,老许家去的聘礼更多。
二郎是老许家孙子辈里第一个成亲的人,老许家格外的隆重。
这成亲说来急,也不算急,先是定了亲,也有小半年了,然后,老许家又是早有安排的人,分配新宅子的时候,都给二郎单独分了一间屋子出来,待他成亲用的,一切都早有打算了。
说成亲就可以成亲。
林家也不是那种爱刁难眼皮子浅的门户,也没有看老许家有钱而索要多的聘礼,两个孩子心里头又双方愿意有那么几分意思,老许家最近有了秀才案首,加上二郎成亲,凑上一个双喜临门,趁这个时候成亲,也可以沾沾秀才的光,万一将来能生个有文气的孩子呢?
老许家双喜临门,简直是没有人不羡慕的。林家亲戚们也都很满意二郎,特别是林家双亲在两人拜堂成亲,礼敬双方父母的时候,对二郎是赞不绝口。
二郎遗传了老许家男丁的一表人才,生得高大,一身簇新的新郎装让他看起来更是神采奕奕。
林燕儿瘦瘦小小的,比二郎矮上一个头,但是二郎十分照顾她,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体贴两个字。
拜天地,拜父母双亲……
围观者众。
廖母带着大宝小宝在人群里看热闹,大宝小宝两人嘴里塞着喜糖,两个大口袋里也装满了花生果子糖之类的。
廖母趁人不注意,偷偷的让他们把口袋里的东西都交给她,她用一个大搭链袋子全装了,又让大宝小宝两人去继续要。
管糖果发放的是二丫,大宝小宝这样的装法,二丫自然不肯给了。
大宝小宝没要着,就回去和廖母告状。
“娘,那个二丫她好过分,她不给我们吃的了!”
“就是,娘,她好小气,她对别人的都是笑眯眯的给,却说我们要得多了,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廖家?特别是林家的孩子,林家孩子人家不要,她都要往人家手里硬塞的!还有那个罗氏的娘家,还不是和我们一样,去要了一次又一次的,她也照样给,就是不给我们兄弟俩人,哼……”
廖母一听,脸都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