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青的下联却已经出来了:
“愚犬称王即是狂!”
“妙也!”
“好!不愧是状元郎,才思敏捷啊!”
众宾客又是一阵赞叹,更有各种解读纷纷出现。
“犬加上王,可不就是狂字么?这什么乌氏双痴,竟敢上状元门前挑衅,的确太狂!”
“这乌氏兄弟怕是收了人好处,甘于作犬,却又来这里卖狂,这句下联对得好,对得妙啊!”
“这两个老匹夫,怕是不知道状元郎的厉害,一科之状元,岂是说笑的?这是要撞到铁板了而不自知……”
“怼死两个老狂夫!”
杜府这边连赢两局,一时群情激动,兴致都变得高昂了起来。
乌氏双痴对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
他们兄弟联手,不管是谁来,一向都是无往不利的,不想今日碰到了高手。要知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好的对联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来的。
过了一会,乌大又口出上联:
“油蘸蜡烛,烛内一心,心中有火。”
这是一个顶针联,尾字相连,是即景而来,杜府也算是豪门大宅,门口都挂着一个个灯笼,灯笼里自然有蜡烛。
这一句,构思的巧妙不用说了,比不上前两联的凌厉之意,态度有所收敛,但也道出了其心中的不忿。
众人听到这里,心下也是暗自感叹,这乌氏兄弟,的确不愧为双痴,对联的水平不是吹来的。
每一句上联,妙则妙矣,还都是意有所指,却又恰如其份,就跟高手过招一样,旁人都插不上手,因为没那水平。
就比如杜煜恒,心中极力揣摩,已经想好了下一句:
“江楼夜坐,坐卧观水,水底映灯。”
这样对,是对得上,没毛病。
可问题是,拿得出来吗?
人家乌大的上联,还有另一层意思啊!他说他心里有火啊!
你这下联不温不火的,完全是写景,仅气势上就落了下乘,根本拿不出手。
杜煜恒并不是草包,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因此,这句不能用,还得再想想……
众宾客里,能当官封爵的,都是有点才学的,人人在心底里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把目光投向了廖青。
廖青也没辜负他们的期望,适时开口了:
“纸糊灯笼,笼边多眼,眼里无珠。”
“好!”
“好!!”
众人都忍不住拍手叫绝。
这句下联,简直对得太绝了!
不光对得工整,还回击了乌大,没惯着他的臭毛病。
许娇娇也忍不住把廖青看了又看,没想到,这家伙的对联水平也这么高,平时都没表现出来?
一旁许张氏也乐得连声称好,“眼里无珠,这俩老头可不就是有眼无珠?对得太好了!我老婆子听着都舒畅!”
杜正砚哈哈大笑,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路上的行人都凑了过来,杜正砚提议道:“三位,是不是差不多了?你们已连输三局,还想继续讨教吗?”
按理来说,你作为挑事的一方,却连续输掉三局,那还好意思再继续下去吗?不如赶紧服个软滚蛋。
常姓胖子额头见汗,看了看乌氏兄弟。
要他来评说的话,乌氏兄弟确实有真才实学,功底深厚,所出的上联,无一不是精典。
奈何今科状元的水平也不是吹来的,更是棋高一着,对出的下联让人没脾气……
众人心思各异,却不料乌二直接答话道:“这位大人说的不错,我兄弟还想继续讨教一二。”
杜正砚:……
众人:……
许娇娇也是哭笑不得,看样子她的标签没贴错,这确实是俩棒槌。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路上的行人都凑了过来,杜正砚虽然很想将这三人直接赶走了事,但众目睽睽,这种仗势欺人的事儿还是少做为妙。
何况事已至此,廖青占尽上风,此事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于是望了望廖青。
廖青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平静地点了点头。
“你们既然不服气,那也行,就请入内就坐吧。”
杜正砚请他们进院子里再谈,老是堵在门口,惹得人越来越多,也非待客之道。
乌氏双痴也没客气,可能他们也不懂,直接迈步昂然入内。
走着走着,乌大突然开口道:“桥下清溪,看你浊时有几久。”
众人现在已经大致习惯了这俩人的秉性,这种痴迷之人,没谁愿意和他去计较,可能他们也是为了抓住那一瞬间的灵感,而忘却了其它?
总之,这位乌大的上联又出来了,表面虽是写景,却仍然另有含义。
大概是说廖青就好比这清溪,声誉正隆,可不知道什么就会遭到打击,声名一落千丈,清溪变成了浊水。
他也不是随口瞎扯,杜府院子不小,真有一汪小溪蜿蜒而过,其上正有一座小桥。这原本是一处雅致的园林式设计,被他拿来入联了。
厉害啊!
一众读书人虽然没说出口,但心底里还是赞叹不已的,作出个好联不难,难的是每次都把自己要表达的意思透露出来。
众人正思虑间,廖青的下联已经出来了:
“亭前大路,劝君邪径莫须行。”
这同样是取景而作,意思就是,亭前那边的才是大路,小桥流水,本来就不是正经走路的地方,只是个景色而已,观赏用的,好好的大路你不走,你偏要走这样的小道?
“对得好!”
“妙也!”
众人的兴致都被激发得高昂起来,今日的杜府之行,真是让人意外又惊喜啊!特别是读书人,就如同饕餮老客,碰到了满桌子的美味,简直是让人欲罢不能。
不虚此行啊!
议论声、笑谈声越来越多,都是夸状元郎的,或者热议对联的妙处,捎带着讥讽一下乌氏双痴。
常姓胖子眉头大皱。
他们三人是带有目的而来的,目的就是要打压廖青,搞臭廖青。
可现在呢?
廖青非但没事,反而是喇叭冲着窗外吹,声望愈隆了。
而他们三个,就是吹喇叭的人。
这怎么行?
回去还不得被人扒掉一层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