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省政府徐副省长的办公室里,只有他和刘爱国两人,徐有元没等刘爱国开口就说:“他们来电话了,从通话判断,他们的目的是要钱。”
刘爱国小心翼翼地轻声回道:“嗯,我派出的人也在皇宫酒店取得了进展。”刘爱国看了一眼徐有元期待的眼神,接着说:“他们在1806房间的电视里预先安装了微型监控设备,偷拍了您……我封存了酒店的监控录像,这几个月进出酒店的所有人的影像都在里面,给我一点时间,我保证那些家伙们会现出原形。”
“你先听听他们是如何敲诈我的吧,我把它录下来了。”徐有元说着从手机里找出录下了通话内容的文件,打开免提功能。
“……我是在跟徐副省长对话吗?”一个年轻男人说话了。
“我想你听得出来我的声音,让我们直接点好吗,你想要干什么?”这是徐副省长的声音。
“很荣幸能和你通话,你这么发问我想你一定看到了那……哦,那内容,你很直接,那我也干脆点,我手上有你不愿意给人看的东西,我想你会拿钱来买,不知道你认不认同我的猜测。”那个声音镇定地说。
徐副省长的声音:“不错,那些东西属于我的隐私,我当然不想让其他人看到。我承认我的这些隐私不是这个社会所提倡的健康生活方式,说得难听点,甚至……还有悖于公序良俗,这更不应该发生在一个领导干部身上,对我犯的这些错误,我会按照组织的规定向省委作出解释和深刻检查,听候组织上的处理。但是我犯的这些错误都属于道德范畴的,而你向我提出拿钱来买,小伙子,我有义务提醒你,这是在犯罪,你知道吗!要是我报案说你在敲诈一个省委常委、省政府常务副省长,你想想这件事情的后果。从你的讲话当中我感觉得到,你是个聪明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年轻人,这件事可能会毁掉你的大好前途!”
那人似乎没有被徐副省长的话吓到,他甚至笑了一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想说,我要是坐了牢,那你,你这个堂堂省长大人会在什么地方?你也不会继续稳坐高位吧,我想如果是那样也太没天理了!你替我想了那么多,也应该替自己想想吧。再说了,你也是再聪明不过的了,否则也不会在今天这个地位,双方受损或是双方皆大欢喜,这样的结局你我都很清楚。别看我年轻,但是我猜想得到,你肯定是付出了很多很多才有了今天的,为了身外之物和那点虚荣心,把多年的努力付之东流,嗞,嗞,嗞,不智啊!”
徐副省长说:“尽管听你说话的时间这么短,对你我又有了新的认识。你不止人聪明,我还可以断定,你有文化而且办事能力很强。我更加为你感到可惜啦,你说你……唉,年轻人,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可以在政府里面打听打听,我是如何对待有才能又肯上进的年轻人的,我,我要是碰到你这样的人才,一定会给机会让他施展才华的。你要是走正道,我一定会帮助你,唔,别忘了我的身份,你不会怀疑我的能力吧?”
电话那头不辨真假地叹了口气,说:“我一点都不怀疑你的能力,唉,我这个人一来没什么政治野心,二来也没什么抱负。让你见笑了,我只是想改变自己困顿的生活,就这么简单。恰巧你可以帮我实现。”
徐副省长的声音:“可惜啊,我不能在正道上帮助你。我们以朋友相处,有什么困难你可以对我说,但是千万不要搞敲诈,我这人没受过人威胁……”
电话那头的人变得不耐烦了,打断了徐副省长:“凡事总有第一次。三百万,不还价。”
徐副省长惊呼:“三百万,我全家的积蓄加起来还没有一百万,你太敢张口了!”
电话那头哼了一声:“你刚刚还说我聪明,我看现在你当我傻子了!宁馨儿和人吃顿饭的价码就能顶你一家的全部积蓄?她和你上床又该要价多少啊?”
徐副省长:“有些东西不全是因为你眼里看到的金钱。你不愿谈别的,那我就和你谈钱,五十万,这是我能给出的。”
电话那头先是冷笑了下,说:“拿你五十万是对你的不尊重!”
徐副省长沉默了一会,接着冷冷地说:“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得寸进尺?”
那个声音:“你刚才对我说过,你从来没有受人威胁过。我相信和你打交道很危险,我只想拿钱走人,而且一去不回头。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吧?”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徐副省长突然像是离题了,说:“里面怎么没有声音?”
那个家伙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声音很嘈杂,转到U盘时去掉了。”
徐副省长像是下定了决心:“等我电话。”
“好的,明天这个时间我会再打给你。”
徐副省长鼻子“哼”了一声,算是默许了。
徐副省长关掉视频,抬头征求刘爱国的意见,说:“你怎么看?”
刘爱国说:“从酒店现场情况和打进的电话二者结合起来分析,罪犯在皇宫大酒店的1806商务套房装上偷拍设备应该有一段时间了,没有证据证明罪犯是有预谋地针对您设下了圈套。从现有的证据判断,罪犯作案的动机,嗯,应该是为了敲诈钱财。”
徐副省长咬着牙恨恨地说:“把这个家伙挖出来!我要知道他姓甚名谁?是他自己一人还是另有同伙?接下来他们还要干什么?”
“我会的,我这就让他们加快进度。您放心,监控录像、手机、银行取款这些线索能让我很快找到他。”对付这个自作聪明的家伙,刘爱国自信有十足的把握。
徐有元马上接着说:“酒店的监控录像肯定把我录下来了,还有那位宁女士,回去后马上把这部分删掉。酒店住宿登记用的是我的司机的身份证,也要从电脑里清除。”
刘爱国答应道:“酒店的监控录像现在应该送到我的办公室里了,您放心,其他人绝对不会看到,我这就打电话让老周和小段马上赶到我的办公室,和我一起把那段有您的视频内容删除。”
徐有元对刘爱国让周大志和段磊在场的情况下把那部分视频内容删除的做法非常满意,他语带感动地对刘爱国说:“做得非常好。老刘,把这件事情处理好,我全指望你了,谢谢!”
刘爱国激动地说:“徐省长,您谢我我可真就无地自容了。您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正愁找不到机会报答您,现在能有一个机会让我为您做点事儿,我……”
徐有元走过去紧紧地握住刘爱国的手,打断了他的话,说:“别说了,别说了,再说就真的见外了。唉,有道是“高处不胜寒”,这句话我是有所感悟了。人所处地位越高,能说得上话的人就越少,更谈不上有人肯为你消灾祢祸了。我徐某人偏偏就有……唉,知足了!”
刘爱国双手紧紧地握住徐有元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股劲地说:“徐省长,您别这样讲,您这样讲我……惭愧啊!”
刘副局长临走时嘱咐徐有元不要着急着和对方达成交易,拖得越久他的人就会离这个家伙越近,说现对方的优势是身份还没被掌握。一旦知道了对方是谁,那么他的优势就会丧失大半。到时双方都有对方的痛脚,不怕他不乖乖地。
酒店视频里的线索
刘副局长把皇宫大酒店的监控录像还给王勇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王勇和康明桥两人先是选定过去一年在1806房间住过的客人,把他们的登记信息列出来,和公安数据库里的信息一一对照。几百位客人的信息把俩人搞得疲惫不堪,下午三点上下总算收集齐备。然后王勇安排康明桥查看所有的监控录像,并且让他重点关注成对的男女,或是有女人在房间逗留的客人——他要从这些人里找出有可能被人敲诈的受害者。王勇亲自把七八个使用假身份证登记入住的时间记在一张纸上。他猜测安装偷拍设备的家伙会在使用假身份登记的人中。
晚上,他把线索集中在三组客人上,其中两组因是很久前入住的,监控录像已经没有了他们的影像;另外一组是两个年轻的男子,于两个多月前入住了1806商务套房,在十天前两人又住了进去,用的是一个人的身份证,且身份证是假的。录像中两人头上戴的棒球帽遮挡住大半张脸,两人似乎有意避开监控设备的拍摄。王勇眯缝着双眼注视了这两个年轻人的影像很久,心里暗暗说道:“你们这样躲躲闪闪,一定没干什么好事。如果是你们安装的设备,那么敲诈成功后一定会通过银行打款交易。只要你们取款或转账,银行监控里就一定会有你们的影子。现在我要看看你们的猎物是什么人,有多少人被你们捕获。”
监控录像只保留了近几个月的记录,符合条件的很快被王勇挑了出来。很快他就发现,最近一周的视频中有三天的录像不见了,之前和之后的都有,独独缺了那三天的。他大吃一惊,记得在酒店提取录像时他问过控制室的人录像资料是不是完整无缺,负责监控的人明白无误地告诉他,这几个月的视频资料非常完整,他们的人没有动过。前天他和康明桥两人提取了视频资料后,按照刘局的指示立刻就带着东西回来,交给了刘局。难道是刘局……王勇抓起手机拨通了刘爱国的电话。
当他心急火燎地把自己的顾虑一股脑倾泻完,刘局第一句话就批评了他:“你看你,还像一个重大感案件的承办人吗?这么沉不住气!”完后他放缓了语气,告诉他视频资料是他删除的,至于理由让他不要管,只要记住一点:这桩案子非常敏感,关系到省里招商引资重大项目,省市领导都非常关注。“我本人对整件案子负责,你只要按照部署的工作完成交给你的任务就行。”电话里刘局最后非常严肃地提醒他,“布置任务时宣布的几条纪律你都忘了吗?”王勇的脸立刻红了,连忙大声回答:“没有忘!”刘副局长让他把最后一条重复一遍。王勇立刻在原地站得笔直,口中大声地说道:“除指定人员外,不得向任何人透露与案情有关的信息;办案期间,不该问的不问,对上级的指示,无条件执行。”
刘局像是对他的这番表现很满意,随口问他录像看完了没有。他如实汇报了工作进度和计划采取的办法。他说:“已经把被害嫌疑人的资料整理出来了,马上就开始挨个调查。”
刘副局长最后说:“抓紧时间调查,明天下午五点钟之前向我汇报。”然后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