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教授说,数十年来,
我提倡的“人间佛教”改变了人们的生活,
改变了大众的思想观念,
进而改变遍及了这个世界,
像一场宁静革命,在海内外和平崛起。
承他说我一句:
“是‘蓝海策略’的先行者。”
其实,我们和高教授一样,
也是一本初衷想为社会服务,
奉献一点心力。
在他几次表达对“人间佛教”
高度的肯定中,想来,
应该可以算是“佛教之友”吧!
近代以来,举世之间由于各项发展迅速,教育普及,各行各业的专家学者不断涌现。说到学者,自古以来中国人向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观念,这种思想姑且不论是对是错,文人学者向来备受尊崇、礼遇,享有极高的社会地位,也发挥了一定的影响力,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甚至古代做皇帝、宰相的人,不一定留名于后,文人学者却能名垂千古。例如,汉武帝的功业彪炳,但是被他施予刑罚的司马迁,由于他撰写《史记》对后世影响至巨,成就早已超越汉武帝。又如唐诗泰斗王维、李白、杜甫、白居易等,他们的作品,至今仍为人所称颂。唐宋八大家欧阳修、苏东坡等,在历史上也受到万人推崇。
而宋、明之间的王阳明、朱熹、程颐、程颢、周敦颐、张载、陆九渊、顾炎武、黄宗羲等,都是一代名士大儒。就是到了清朝末年、民国初期,像曾国藩、康有为、章太炎、谭嗣同、杨文会、梁漱溟、蔡元培、梁启超、胡适等人,都是一代的学者大家、人中俊杰,与佛教也有一些因缘。
对于古代的先贤学者,我们无缘亲近,但当代文史哲的学者,却可以视为今日之孔孟,值得我们敬重。在我认识的学者中,第一位当属钱穆博士了。
钱穆
钱穆先生,出生于一八九五年,江苏无锡人。他渊博的思想学识,令人赞赏不已。我记得一九六九年,台北善导寺举行文化讲座,邀请他讲演“六祖坛经大意”。讲演后,让不少听众心仪,尤其那个时候,台湾正倡导复兴中华文化,他推崇《六祖坛经》,将之列为必读的典籍之一。
钱博士在讲演授课时,擅长引用一些小故事,将生活中的佛法告诉普罗大众。例如,他讲到“禅心”时,问大家要如何才能证悟呢?他说,这件事别人不能代劳,非得要靠自己才行。他举例:
有一个老偷,想把技术传给徒弟。一天夜里,他把小偷带到一户人家下手,由他自己把风。
正当小偷要得手的时候,老偷忽然大叫:“有人偷东西!”
这一家的男女主人赶快起身要抓小偷,小偷不得办法,仓皇之中,就藏身在衣橱里。夫妻两人看不到小偷,准备再回去床上睡觉。小偷在橱子里想着如何开脱,灵机一动,便学老鼠吱吱叫了起来。这夫妻一听,就说:“哦,是老鼠啦。”
正在这对夫妇心情放松的时候,小偷赶快打开橱子,越窗而逃。夫妻两人一惊,从后面追赶。黑夜中,只听到脚步的声音。
小偷知道难以摆脱追赶的人,看到旁边有一口井,拿起大石头,便朝井里一丢,“砰”地一声,夫妻两人追上来:“哎呀,糟糕,小偷掉到井里去了。”因为怕惹上麻烦,两人就赶紧回家了。
小偷脱身回到家里,气冲冲的问老偷:“你为什么出卖我?你不是说要传授我技术的吗?”
老偷问:“你怎么跑回来的呢?”小偷如此这般陈述了一番。
老偷微笑地说:“这不就是已经传授给你了吗?”
钱穆博士的讲学,就是这样深入浅出,让人明白易懂。
一九五〇年,钱博士在香港筹办“新亚书院”,我也有熟悉的同道、朋友,如悟一法师等,都曾在他的门下学习。
后来我在佛光山开山,他也曾到山上来,可惜没有事先通知我,等到他要下山时,我偶然经过客堂,知客师告诉我,刚才有一个小老头,他说他叫钱穆,想要见你,才刚离开不久。
我一听大惊,钱博士驾到了。我追赶上去,他已经到了山下,准备乘车离开。由于当时上山、下山交通不易,早期佛光山的住宿设备也不周全,我也不便留他,只有随他而去。
我一向儒佛不分,对于钱穆先生诸多的思想学术著作,像《国史大纲》等,虽然是站在儒家的立场陈述,却也同样地尊重。失去和他亲近请教的因缘,感到有一些遗憾和惋惜。
不过,后来我在无锡宜兴重建祖庭大觉寺,那里正是钱穆博士的故乡。他的孙侄钱文忠先生,成了我在大陆的忘年之交。
钱文忠
钱文忠教授,一九六六年出生,是季羡林教授的关门弟子,他曾赴德国留学,现任复旦大学历史系教授。二〇〇五年,我作客在北京钓鱼台宾馆的时候,他特地从上海飞到北京,我非常乐意与之相见。因为钱教授是宜兴人,我正要到宜兴恢复祖庭,当然要获得宜兴人士的支持,何况他又是一位教授呢!
钱文忠教授和他的叔祖钱穆先生同具才华,不但年轻有为,对佛教更是热忱。北京见面的因缘之后,他就常到上海的普门经舍,与我探讨佛法;在宜兴大觉寺未竟工程的简陋工寮里,他也曾数度光临,和我畅谈古今。
记得二〇〇八年七月,大陆和台湾相隔六十年后,首度直航,东方航空公司从南京起飞到台北的首航班机,就是邀约我和钱文忠教授坐在第一排一号和二号的位子。那天,他的心情激动不已,后来特别撰写《首航台湾札记——为什么我们的眼里充满泪水》一文,发表在《人间福报》上。
他还告诉我,要把这张和我同座的登机证保存下来,因为这是珍贵无比的史料,可以作为历史的见证。
那一次,他在佛光山盘桓数日,当他要返回大陆的时候,其他台湾的特产都没有购买,就只携带了《佛光大藏经》、《佛光大辞典》等出版品,以及多箱的书籍回去,可以看得出,他真是一个爱书如命的读书人。
钱文忠教授的文才一等,口才也很相当。二〇〇七年,他在北京中央电视台的《百家讲坛》中讲说“玄奘西行记”,当时创下两个纪录:一是开播以来收视率最高的节目,有超过上亿的人口收看;二是以四十一岁的年龄登上《百家讲坛》,成为当时最年轻的讲主。他后来出版的《玄奘西行记》,听说畅销数百万册,影音光碟就更不计其数,在相关佛教题材的出版品里,可说是数一数二。
二〇〇五年开始,承蒙扬州市政府让我们在市中心一百三十亩的土地,兴建一座“鉴真图书馆”,由慈惠法师负责督工。除了图书馆外,也设有一个可以容纳千人以上的大会堂。在二〇〇八年元旦落成后,举办《扬州讲坛》,每个月两次,邀请两位专家、学者在周末公开讲演,钱文忠、余秋雨、易中天、于丹、余光中等,都是我邀请的对象。
钱教授的讲演不但叫座,并且还承诺做讲坛的护持者,帮助我邀约大江南北的知名学者人士前来开讲。一时之间,“北有百家,南有扬州”的称号,就此传扬开来,扬州文化也好像起飞了一样。
后来,宜兴大觉寺要申请寺院登记,我邀请钱文忠教授做大觉寺的信徒代表,但地方宗教长官以“教授不可以担任代表”为由,未蒙批准,甚为可惜。不过,钱文忠教授已经和佛教结了不解之缘,当然也就不在意是否成为信徒代表了,甚至有什么事情,他也都自愿护持。例如,上海的知名演艺人员周立波先生举行佛化婚礼,邀约我去为他们福证,就是由钱文忠教授所促成的。
想来,钱穆博士虽然没有和我多所交往,应该也会为他这位古道热肠、与佛有缘的孙侄而感到欢喜吧!
而与钱穆教授有关的大儒,同样以新儒家思想学说闻名,共创新亚书院的唐君毅、牟宗三等,也都是佛光山要好的朋友。
唐君毅
唐君毅先生,一九〇九年出生,四川宜宾人;一九五六年第一次受邀来台参加活动后,就经常来往台、港之间;后来在一九七四年应台湾大学哲学系邀请,从香港来台担任客座教授。在我开山两三年后,大概就是一九七〇年代左右,他曾经特地来佛光山访问,在山上盘桓半日。他是国际哲学界公认为“当代新儒家”的一位代表人物,也是香港新亚书院的创办人之一。唐君毅先生在任教新亚书院期间,广邀学界名宿来校主讲文化讲座,使得香港成为研究中华文化的重镇。
我除了为他介绍佛光山开山、办学的理念,并且向他请益有关办学的理念想法,彼此相谈甚欢。后来,他又邀约我到澄清湖附近他的住所拜访、长谈。和他讲话,可以感受他温文儒雅的风范,丝毫没有一点疾言厉色,实在是一位泱泱大儒。
他曾说,世间上,没有比自由民主更好的东西。确实,自由民主,是社会大众共有的财富。但我认为,除了自由和民主,还要有平等、欢喜、幸福、安乐,这才是人间最可贵的。
记得一九五六年他在“人文友会”演讲时,谈到“人学”之道。他说,做学问完全是个人的事,任何人帮不了忙,就像我饿了,除非自己去吃饭,不然任何人都不能帮忙。这样的说法,和禅宗的思想是一致的,所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自古以来,参禅悟道的大德,任谁不都是自己亲证真理的吗?
唐君毅先生满腹经纶,为人气势宏大,但生于乱世的他,一身的才情与抱负却无处可施展,所谓“英雄无用武之地”,实在令人慨叹。
牟宗三
除了唐君毅先生之外,我后来和牟宗三先生就有了较多的接触。
牟宗三先生,祖籍湖北,一九〇九年出生于山东省栖霞县,融通儒释道。此外,他汇通中西哲学,并借《大乘起信论》“一心开二门”作为中西双方共同的哲学间架。
他是一位国学大师,我曾邀请他在台北松江路的佛光山台北别院做过讲座,以及为台北女子佛学院的学生授课,他也回送我他的著作《佛性与般若》等。
他说过,他不是佛教徒,但平视各大宗教,纵观异同,觉得佛教是人类最高的智慧,足以决定生命的方向。由于牟教授对天台法华、般若空性都深有研究,我特地安排他到台湾大学讲演。
继牟宗三教授之后,我又安排日本东京大学讲座教授水野弘元先生,前往台大讲课。在那个年代,大学里不准弘扬佛法,更不准出家人在校园里讲演,但他们却能接受这许多具有名气的教授讲学论道,因此,我特意邀约当代的大儒前来讲说。
尤其,水野弘元教授是以日本出家人的身份站上讲台,我对于能突破学校不准出家人上台授课的限制感到欣慰;但同时,我也对于台大认为远来的和尚才会念经,却不接受中国的出家人在学校讲演的差别待遇,大感不解。欣慰的是,这许多学者教授,都与我们共同写下了一些令人怀念的纪录。
数十年后,我受台大张亚中教授和校方的邀约,分别在该校做过两次讲演。其中一次,还是由校长李嗣涔博士亲自主持。我感到时空因缘在变化,总算学界对出家人的看法有些进步了。
阎路
说到邀请教授讲学授课,我在一九六四年创办寿山佛学院,一九六七年在佛光山创办丛林学院,各界的教授都是我网罗的对象,例如:台湾大学的杨国枢、李亦园、胡佛、陈鼓应,以及中兴大学的王淮、成功大学的唐亦男教授等等,都是我们佛学院的师资。
其中,成功大学的总务长阎路教授,甚至在佛学院教书之后就跟随我出家,法名为慧源。他是一位研究自然科学的专家,上课时,深获学生的喜爱。虽然是佛教学院,对于自然科学,我觉得,这也是现代佛教徒所应具备的知识。
他在数年的教学中,每堂课的教材笔记都是一张表解。从上课钟一响,他就开始在黑板上画图表解,一直到下课钟响,刚好一个讲题结束,真是堪称一绝。
他告诉我,这是因为他二十六岁时就做了工矿公司的正工程师,那个时候,“教育部”的法规认定,正工程师与学校的正教授是同等资历。有一次,大学请他去讲课,他花了好几个小时准备的教材,没想到,上台二十分钟就讲完了。他急得满身大汗,不知如何是好。后来发愤用功,利用表解分层,从开头到最后,以五十分钟为一课。之后,他讲习惯了,一堂课就是一张表解,包括:力学、电学、专科化学等等,内容非常充实。
出家后的慧源法师,对于佛学研究相当用功,我也希望他对佛教与科学的比较能有所深入。相信以他的聪慧,以及学术上的成就,必定能超越王小徐(著有《佛法与科学之比较》、尤智表(著有《一个科学者研究佛经的报告》)等这许多科学家。可惜,没有数年,他就溘然长逝,哲人其萎,实在令人叹息。
郑金德
再有就是西藏佛学专家郑金德博士。
郑金德博士,一九四二年出生于台湾嘉义,曾经在佛光山文教基金会的资助下,前往大陆自助旅行,参访、考察两百多座寺庙。据他表示,每到一个地方,都深深地感受到大陆人民对佛法的渴求,许多寺庙都收有《普门》杂志,却不愿示人,藏之如秘宝。那时,郑教授对于我在大陆的弘法,也给了几点建议:一、赠送寺院佛书及录音带。二、在当地设立道场。三、要有资讯联络办法。四、成立永久基金会。现在想来,这许多意见,有的已经实现了。
因为和他有过这样的因缘,我也邀请他在考察空档,为佛光山丛林学院授课。郑博士欣然应允,并且欢喜地计划要开设“英文佛学选读”、“藏传佛教”、“中国佛教现状”、“印度佛教史”、“佛教社会学”等课程。之后,他还将多年收集的数十本佛教书籍,致赠给佛光山。很感谢他,以得来不易的法宝与佛光山徒众结缘。
张澄基
在我的学人朋友当中,通达中英文,以及汉传、藏传佛教的张澄基教授,应该算是第一人,他同样也在佛光山佛教学院上过课。
张澄基教授,湖北人,出生于一九二〇年,是前湖北省主席张笃伦将军的公子。他与民国元老于右任先生的第四女公子——于念慈小姐结为夫妇,在一九四九年迁往印度,辗转又赴美国侨居。之后,就在美国宾州大学(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等担任教授,讲说佛学,和纽约商业巨子沈家桢先生成为要好的朋友。说来,早期以华人学者居士身份在美东地区弘法的,张澄基先生算是少数的了。
沈家桢先生的虔诚学佛,与张澄基教授有很大的关系。沈家桢先生对台湾的佛教也很有贡献。例如,他支持李炳南居士在台中成立“明伦学社”。这个社团主要在培养传统文化人才,推动中华文化伦理,他希望李炳南居士能多成就一些青年人才。另外,一九七〇年左右,沈家桢先生在美国成立“译经院”,将佛教经典翻译成英文,当时张澄基教授也参与编辑工作。接着,又在新竹成立在台分院,起初是沈居士自己兼任院长,一九七三年就由回台讲学的张澄基教授继任。
张澄基教授写过《佛学今诠》上下二册,又译有《密勒日巴尊者传》等著作。尤其《密勒日巴尊者传》这一本书,到现在仍然流行在台湾学佛的大专青年学生当中,影响可谓至巨,也让密勒日巴尊者在台湾比宗喀巴大师、班禅、达赖还要有名。
一九七二、一九七三年左右,张澄基先生曾在佛光山小住,夫人于念慈女士也陪同上山,在佛教学院讲授佛学课程。他精通中华文化,尤其精于佛学,所以,以他曾经在西藏苦修苦学的愿力,加上受美国西方新思潮的熏陶,他的教学很受学生欢迎。也曾有一段时期,受中国文化大学创办人张其昀先生的邀请,在文化大学授课,后来才又回到美国。
可惜,张澄基教授在一九八八年,以六十八岁之龄逝世,令人不禁为佛教痛失英才,感叹不已。
谢冰莹
而在这许多的名学者当中,有一位深为大家所熟知的文学教授,那就是谢冰莹女士。
谢冰莹教授,出生于一九〇九年,湖南新化人,她以一本《女兵日记》名闻遐迩。当时,她在师范大学任教,皈依慈航法师后,经常在佛教的刊物上发表文章,因此我和她也结了一些因缘。
那个时候,在台北佛教界的圈子里,一些官员像“立法委员”、“国大代表”等,都有人学佛。有些学者,就是自己学佛,也很少参加寺院的活动。但是,像谢冰莹、李恒钺等人,他们却没有什么顾忌,打起招牌,表明自己就是佛教徒。尤其,谢冰莹教授还是一位非常虔诚地参与法会的学者。
这是因为在一九六〇年代左右,由于蒋宋美龄夫人重视基督教的关系,大家都不敢表态自己是佛教徒。因为一说出自己信仰佛教,就没有职业了;资料上一填写佛教徒,就不能出境留学、出境旅行。那个时候,佛教很可怜,受到种种压抑,佛教徒好像是三四等的公民一样。所以,对于一些名学者,他们肯在手上挂着念珠,口中宣扬佛法,毫不顾忌外缘势力,实在令人钦佩。
我和谢冰莹教授,常在一些法会中碰面,谈论佛法。她对我这样一个年轻的出家人,能谈经说道,却没有学历,感到可惜,因此也想帮助我在师范大学里,取得一个大学的学历。但是,我既没有高中的毕业证书,也没有初中的文凭,怎么忽然就可以去念大学了呢?因而婉拒了她的好意。不过,我有一位同道浩霖法师,后来倒真的做了谢冰莹教授的学生。
我虽然没有大学毕业,但后来文化大学、东海大学都请我去担任客座教授,感到自己以一个没有进过学校的人,能站上大学的讲台,也觉得稍堪自我告慰了。
高希均
我和学者教授往来,相谈最为热络的,就是高希均先生了。
高希均教授,南京人,一九三六年出生,中兴大学毕业后,先在美国密歇根州立大学(Michigan State University)获得博士学位,后来在威斯康星大学(University of Wisconsin)任教,成为终身荣誉教授。他专精经济,是世界著名的经济学者。
我们最早结缘在一九八九年,当时我应《远见》杂志之邀,讲述“我的大陆行”,探讨两岸文化、宗教、教育等交流事宜。那次之后,我们就经常往来,交换意见。
一九九三年时,高教授想为我出一本传记,对于他的盛情,我实在却之不恭,勉强应他所望。一九九五年,由符芝瑛小姐撰写的《传灯——星云大师传》就这样出版了。承蒙高教授的大力推荐,多次在全台的书店如金石堂等,进入畅销书的十大排行榜。
后来,继《传灯》之后,他又再请符小姐为佛光山的一些比丘、比丘尼,如心平、慈庄、慈惠、慈容、心定、依空法师等人,撰写成《薪火》一书。尤其数年前,天下文化出版了满义法师所写的《星云模式的人间佛教》,不但一时洛阳纸贵,而且为我们所提倡的人间佛教定下规章、打下基础,后来甚至被山东省的一所大学指定做为教科书。
高教授一心想为社会的文化教育尽一份力量,成立了“天下文化远见事业群”,二十多年来,不惜成本、择善固执出版许多脍炙人口的书籍,带给社会大众许多重要观念的影响。比方,一九七七年他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一文影响台湾朝野,勉励大家要“读一流书、做一流人”,要台湾推动“执行力”,发挥“软实力”等等。我敬佩他这份对社会公益的坚持,后来,每年天下文化寄来为我出书的版税,我都叫书记们寄还给他,表达一点对他在推动文化事业方面的支持。
前几年,天下文化出版了《蓝海策略》一书,其中提出的理论,一时在企业组织之间蔚为流行风气。承蒙高教授说,数十年来,我提倡的“人间佛教”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改变了大众的思想观念,进而改变遍及了这个世界,像一场宁静革命,在海内外和平崛起;“人间佛教”的推广,佛光山早已默默地在运用。承他说我一句:“是‘蓝海策略’的先行者。”其实,我们和高教授一样,也是一本初衷想为社会服务,奉献一点心力。
高教授为人坦率热忱,拥有政经各界许多好友。过去以来,他经常邀约一些知己友人,如沈君山、张作锦、王力行等,或在台北,或到高雄,一两个月总要聚谈一次。在佛光山参观时,我们总是各述见闻,彼此毫无拘束,畅快淋漓。这几年农历春节期间,他也多次陪同夫人刘丽安女士,邀约好友夫妇,一起上山度假过节。
记得有一次过年,我们就在言谈之间,高教授忽然问我:“什么是人间佛教?”被他这一提问,倒让我在刹那之间想到,我讲了一生的人间佛教,竟然还是第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不过,我也很快地就回答了高教授。我说:“佛说的、人要的、净化的、善美的,凡是有助于幸福人生之增进的教法,都是人间佛教。”我看到高教授听闻之后,高兴得抚掌叫好的样子,自己也不禁跟着欢喜起来。
二十余年来,我与高希均教授的往来,每一次见面,彼此就是这样交心欢喜。我从来没有问他信仰什么?或者要他信仰佛教。听说,他一个儿子是牧师,夫人刘丽安女士是基督教徒,但始终也没有听说高教授加入任何信仰。但是,在他几次表达对“人间佛教”高度的肯定中,想来,应该可以算是“佛教之友”吧!
柴松林
除了高教授和我成为挚友之外,与我关系密切的,应该就是《人间福报》的总主笔柴松林教授了。
柴松林教授,一九三四年出生于辽北。他是统计学的专家,做过多所大学教授,提倡终生学习。后来创办台湾消费者文教基金会,为消费者主持公道,对保护消费者的权益贡献很大,其后,更是环境保护、残障教育、公共利益组织的开创者,我称他为“社会的良心”。
一九八五年,我从佛光山住持退位的时候,他在报纸上发表评论表示肯定,甚至表达说:“……见其退位之智慧与退位后之修持,益增心中崇敬之情,而萌生终生师法之念。”后来,他真的成为我们的护持者。
二〇〇〇年四月,我创办了《人间福报》。一份初创的报纸,在台湾现有的《联合报》、《中国时报》两大报的夹缝中,实在说,生存的空间有限。那时候,心定和尚担任发行人,由永芸法师担任总编辑,邀请柴松林教授担任总主笔,他的社论铿锵有力,对社会现象提出针砭,对《人间福报》有相当的助益。而我,也随其从创刊开始,每天为《迷悟之间》专栏撰写文章,整整三年,一共一〇九五篇。接着《星云法语》,到后来《人间万事》、《星云禅话》,也都以三年为期,各写了一千多篇。到现在,已经写到第五个“三年”《星云说偈》,至今从未间断。
《人间福报》撑持了十几年,柴教授辞去“国策顾问”的职务,也辞掉很多大学的教职,但一直与《人间福报》同在。他从创刊担任总主笔至今,一直给予《人间福报》最大的支持。期间,也曾担任数年的社长,给予我在《人间福报》服务的徒众们各种的指导和提携。此外,他也参与由人间卫视与《人间福报》共同提倡的“媒体环保日”;为了培养学生阅读风气,积极推动校园读报教育;担任我们“公益信托教育基金”举办的“卓越教师奖”执行长;或出席相关读书会、文化讲座等;我对他这种种的盛情,真是感激不已。
二〇一一年九月下旬,我应徐州市委书记曹新平先生之邀,在斜风细雨中,为当地有一千多年历史的“茱萸寺”重建落成说法。其实,在此之前,对方单位多次联系,弟子们担心我年迈的双腿沉重不便,几番推辞。后来,得知柴教授希望促成这个因缘,感于他过去的情义相挺,我也就义不容辞地奔赴前往。
其他的教授,如唐一玄、方伦、钟锦德、郑石岩、王邦维、杜维明、沈海燕、翁思再、阎崇年、康震、黄夏年、葛兆光、张新鹰等,还有许多外国的学者、教授们助我推展佛教,于佛学院授课,有的用文字宣扬,有的以口说传述,还有许多的人,无法一一详记,总之,我心中对他们真是充满了无限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