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长夫人却上了劲儿:“说声对不起就没事了?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玩艺儿呢!这一回我倒是要看看他有多大能耐!”
孙姐示意让全福上前陪礼,全福沉着脸一动不动。
小公安:“修老师没事吧?”
所长夫人:“他骂我是哑巴,还耍蛮!”
小公安:“有没有这事?”
全福:“是骂她吗?她不说话,老是这么指,这么指,我知道她是不是……”
所长夫人:“好!你还……”对小公安,“去把你们所长找来,就说我叫人打啦!”
小公安朝全福瞪过一眼,出门而去。
全福好不恼怒,指着所长夫人:“我打你啦?我打你啦?我怎么打你的?”
所长夫人也指着全福:“你这是干啥?你这是干啥?”上前要抓全福的手指头。没有抓住,却放声大哭起来:“你这个小子混蛋球啊!今天我跟你没有完啦……”
苏经理急急赶来,连连地陪着礼“哎呀修老师,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所长夫人:“我的手指头让他掰折了!哎哟哟痛死我啦……”作出痛不欲生的样子。
苏经理:“快到医院看看!快到医院看看!”簇拥着所长夫人出门而去。
所长夫人犹自回着头,对全福:“你小子等着!你小子等着……”
14、日,秋兰家
芳草正做着饭,秋兰从门外回来,对芳草说了几句什么。
芳草大惊,急忙向院外跑去。
15、日,乡供销社
全福、孙姐、苏经理、大胡等人都在。
柳且:“……说人家是哑巴的话没假,可要说打人,确实是没有的事儿。”
苏经理:“这我就放心了。”对全福:“就算是没打,事情闹到这一步也不好收场啦!你赶快陪礼道歉吧!”
大胡对全福:“你可真能啊!连派出所长的老婆也敢骂!行!”
全福目视苏经理:“你看他……”
芳草急急而来,她拉住全福:“咋回事?咋回事?”
大胡、孙姐等人怏怏散去。
芳草:“你把派出所长的老婆给打了?”
全福:“根本没有的事!你少听他们瞎传!”
芳草目视苏经理。苏经理:“从现在的情况看这一条可以排除。”安慰地:“没啥大事,主要是惹人家生了一肚子气,让全福赔个礼道个歉,我看也差不多了。”
芳草松了一口气:“可把我吓坏啦!我还以为你真的……”
全福不满地:“真的啥?我再浑也不至于……真是的!”
16、日,菜园里
芳草正向菜畦里浇着水,全福急急而来。
芳草:“上班时间,你咋回来啦?”
全福垂头丧气地:“叫老鳖咬着啦!这一下叫老鳖咬着啦!”
芳草:“你不是赔礼道歉了吗?这又是咋了?”
全福:“那个娘们一口咬定我打了她,非逼着处理我不行。”
芳草:“不是有证人吗?孙姐不是在眼前看着了吗?”
全福:“谁看着也是白搭。她就是老鳖咬人,死不松口!”
芳草:“那你这是…”
全福:“苏经理也被逼得没法,让我赶快去给那个娘们送两只老鳖去。”
芳草:“哎呀!……那得多少钱呢?”
全福:“我这不是赶快回来跟你要吗?说是至少也得两只,少不下二百块钱去。”
芳草不甘地:“你又没打,凭啥给她送?你就是给她送了,她不松口还不是白搭?”
全福:“谁叫我倒霉,碰上这么个玩艺呢!你快给钱吧!苏经理还等着我呢!”
芳草恨恨不已,却只得找出了两张百元大票。无奈地:“你呀……”
全福丢了魂儿似地转身便走,铁锨、铁桶等被他一连蹋翻了几个。
芳草满腹忧郁地望着全福远去的身影,没注意间,一辆小汽车忽然停到面前,东海、文隽从车上走下。
东海笑迷迷地:“芳草,这么大的喜事也不告诉老同学一声啊?”
芳草一惊:“啥?喜事?”
东海:“别瞒了,我都知道了。学习三个月回来,该不会把咱们忘到头发梢上去了吧?”
芳草这才松了一口气:“你说这呀。”
文隽:“东海经理听说了差点跳起来。说到底是老同学,将来肯定能干出点名堂来!”
芳草自愧地:“我算啥呀!我咋敢跟你们比呀?”
东海逗笑地:“行,这么谦虚看来还忘不了老同学。”叮嘱地:“走时别忘了说一声,我还得给你送送行呢!”
芳草应着,二人上车,小汽车驶去。
芳草呆呆地望着:驶去的小汽车和远去的身影……眼前不觉涌出了一串泪珠。
泪珠在脸上划了两条长长的平行线。
17、日,医院一室
所长夫人装模作样地躺在病床上,小公安陪在一边。苏经理领着全福进。
苏经理陪着笑脸:“修老师,全福又给你赔礼来了。”指指手里的两只好大的王八,“这可是特意从城里给你买来的。”
所长夫人睬也不睬。
苏经理朝全福示着意,全福只得上前:“修老师,我实在是对不起你,实在是……”
所长夫人忽地坐起来:“我不听你说!你给我出去!”
苏经理:“修老师!修老师……”
所长夫人:“把你狂的!你不是说我是哑巴吗?你不是说就是骂了我也不能把你咋样吗?你来干啥?给我出去!”
小公安上前要赶,苏经理连忙拦住:“修老师,修老师!他不是年轻吗?你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所长夫人:“那你问问他,他到底打了我没有?”
全福:“修老师,你不能冤枉我呀!我……我要是打了你,我是狗养的!”
所长夫人:“你以为你是啥养的?好东西能养出你这么个玩艺儿来吗?”
全福:“你……”
所长夫人目视苏经理:“别的你也不用说!他打了我不能就这么拉倒了!医药费、误工费、生活费、精神损失费都得让他包着!少了五万那就别想!”
苏经理:“哎呀修老师啊,你抬抬手吧!你就是要了他的命,他也拿不出五万块钱来呀!”
所长夫人:“你们拿呀!你们供销社培养了这么个好苗子,还不应该拿吗?你们要是不拿,可别说我让他进去蹲黑屋子!”
全福、苏经理瞠目结舌。
18、晚,乡供销社
全体人员会议,全福、苏经理、大胡、孙姐等都在。
大胡在讲着话:“……既然上级领导和大伙都信任我,让我来挑头承包,我就得对上级领导和大伙负责,保证把工作搞好了,让大伙都能发上工资、奖金才行。……关于人员,上级那么要求,我也那么考虑,非得优化组合不可,能行的干,不能行的走人,要不咱们这儿就别想好。”拿出一张纸,“我这儿拟了一个名单,凡是名单上有的就是聘任的,凡是名单上没有的,那就对不起了。”念起来:“孙小黄。”
孙姐:“知道了。”
大胡:“高进义。”
一位男同志:“知道了。”
大胡:“史东山。”
另一位男同志:“知道了。”
大胡:“宠晓虹。”
一位女同志:“知道了。”
大胡收起名单:“完了。”
苏经理胸有成竹一言不发,全福却忽地站了起来。
19、晚,全福家
收拾好的一个旅行包放在一边,芳草和秋兰还在收拾着。
秋兰拿出一迭钱塞进包里,芳草硬是又拿了出来。
秋兰:“你这孩子咋就这么不听话呢?这第一次去青岛,能不花点钱吗?”
芳草:“跟你说了,我带着了带着了!你咋就非得……”
秋兰:“这是出外知道吧!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少一分钱,到时候你连口水都喝不上!”
芳草:“那叫你说,谁还敢出去呀?”
秋兰:“你以为咋着?多带点,不就啥事没有了?……哎呀!你就当是回来的时候给我捎点吃的东西行了吧?”
芳草这才算是不争了。
秋兰:“明儿是几点的车来?”
芳草:“说是八点以前准到。”
秋兰:“那我可回去了,鸡到现在还没喂呢。”
芳草:“干娘小心点。”
秋兰:“知道了。”出门而去。
芳草把另一个旅行包也收好、放好,随之铺起床来。屋外响起自行车的声音,可门一直没开,也没人进来。她觉得奇怪,开门出到门口。
院里,停放的自行车上驮着好大一捆被褥,车把上还挂着脸盆、碗筷等等东西。全福蹲在一边,狠劲地抽着烟。
芳草一愣:“这是咋着……”
全福一声不吭,越发狠劲地抽着烟。
芳草:“这么说,他们把你给‘优化’下来了?”
全福把手里的烟狠狠一扔,登登登,进到屋里去了。
一阵天旋地转,芳草栽到了地上。
20、晨,青春兔业公司办公室
东海看了看表,起身正要出门,文隽入来。
文隽:“不用去了。你那老同学变卦了。”
东海:“啥?变卦了?”
文隽:“全福让供销社给开回来了,你那老同学又不去学习了。”
东海惊住了:“啊?”
第十三集
1、日,全福家
芳草喂过猪又喂鸡,喂过鸡又收拾着准备下地。
全福坐在屋里,只是闷闷地抽着烟、喝着酒。
芳草进到屋里,说:“走,跟我一起下地去。”
全福眼珠子转了几转没有吱声。
芳草:“走哇!你这么老闷着,不闷出病来才怪呢!”
全福还是不动,她上前把他拽起来:“快走哇!”
全福只得出了门。芳草把一柄镢头送到他跟前,他不接,芳草只得也扛到了肩上。
2、日,地里
芳草与全福并排在刨着地。开始全福懒洋洋的,轻一镢头重一镢头,芳草很有点不放心的样子。
芳草:“你小心点,别刨着脚啊!”
全福不吱声,却忽然闷着头,一股劲儿地刨起来。
芳草高兴地:“嗬!我还以为你好多年没干活了……这不挺像样儿的吗!”也加劲刨起来。
二人刨着,全福咬着牙、抿着嘴,把镢头越抡越快,不一会儿就把芳草给拉下了。
芳草好不惊奇,暗自露出了笑脸。
全福如同机械人似地一刻不停地把镢头抡得飞快。
芳草:“哎!你刨那么快干啥呢?”
全福不回答,依然没命地刨着。
芳草这才看出异常,上前拉着:“哎!你慢点刨行吧!慢点刨行吧!”
全福如同没有听见,还是没命地刨着。
芳草:“全福!全福!”上前便要夺镢头。
全福猛地把她一推,继续刨着。
芳草看出事情不好,猛地抱住全福夺下了镢头。镢柄上印着一串鲜红的血迹。
她扒开全福的手,手上已经血泡相联,染红了一片。
芳草心痛地:“你这是干啥呢!”
全福却猛地夺过镢头,又刨起来。
芳草:“全福!全福……”
她上前来夺镢头,全福不肯,两人抓着镢头互不相让,在地里打起了盘旋。
突然,两人一起摔到了地上。两人一怔,不约而同地松开了镢头。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搂到一起,放声大哭起来。
3、日,全福家
芳草拿着筐子下地,全福坐在桌前只顾喝着酒、抽着烟。
芳草把一个收音机放到他面前,又拨出台,他如同未见。
芳草叹一口气,径自离去。
4、日
地里,芳草挥汗如雨。
家里,全福听得烦了,把收音机摔得哔叭乱响。
5、晚,秋兰家
秋兰与芳草边干着活儿边拉着呱儿。
秋兰:“你就这么惯着他?这到啥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芳草:“他不是刚下来吗。……干娘,你说让他干点啥好?做点生意行不?”
秋兰:“那也得他愿意啊!他自己咋说?”
芳草:“他怕丢人,说是原先孬好是乡供销社,这会儿要是干个体……”
秋兰:“那你说了不白说?我看他也不是个操心下力的主儿!”
芳草:“要不让他学柳编?地里的活我干,让他……”
秋兰:“没听说柳编还有男人干的!你倒让他往女人堆里扎?”
芳草:“可老这么耗着咋办?总得给他找点事干吧?”
秋兰:“总得、总得!总得啥?他一个大男爷们儿自己不找事干,还得你给他找?这也就是你,要是我,早把他掀河沟里去啦!”
芳草:“干娘!男人都有自尊,他不是拉不下脸来吗!”
秋兰:“他还有自尊?他那也算是男人?唉……”
6、日,老六屋里
老六躺在床上,芳草在伺候他吃药。
老六:“全福呢?咋不过来?”
芳草:“我给他说了你有事找他,他就是不吭声。”
老六:“这孩子真是!你再告诉他,就说我有要紧的事……是跟他有关的。”
芳草放下药碗出门,片刻拉着全福进。全福一副无精打彩的样子。
老六坐起身来,示意让全福坐到旁边的椅上。道:“你的事我都知道了。这只是早晚的事儿,我早就想到了。眼下关键是你,不能老是打不起精神来。”
全福听着,一点表情也没有。
老六:“至于你下一步的工作,我早就给你想好了:回来接班,接村里的班。”
芳草一怔,全福也露出了大惑不解的神情。
老六掏心剖腹地:“这么多年,为啥我非得逼着你早早地把党入了?为啥村里不管谁咋说党员我就是一个不发展,书记我就是坚决不让位?为的不就是今天!不就是你!你要是能跳出滩去那就算了,只要是你跳不出滩去,苇子圈的这个位儿谁他也就别想!……还有,村子搬迁我为啥软硬就是不吐口?那也与这有关。他上边说的是搬迁与移村建镇相结合。他一结合,苇子圈有没有可就难说了。我能干那种蠢事?我说的这些,你俩明白了吗?”
全福且惊且喜地点了点头。
老六:“所以我说,你回来不一定就是坏事,关键是你自己得打起精神头儿来!”
芳草且惊且疑地:“你是说,让全福接你的班儿?”
老六:“要接当然得接我的班儿,别人那还不是陪衬?这一阵我的身子骨不利索,上次乡上还说到换人的事儿,可以说是正好。”
芳草望着全福,全福似乎被这个意外的前景打动了,露出了兴奋的神情。
芳草:“那上边能同意呀?”
老六:“那上边同意不同意还不在咱?我就是坚决推!别人我谁也不推!他要是不接受我就不退!坚决不退!你看他有啥法?再说苇子圈就这么一湾水儿,除了全福,哪还有个成器的东西!”
芳草望望老六望望全福,忧虑地:“这么大一个村,你就是真交给全福,全福他担得起来吗?”
全福急了:“哎哎!你少瞧不起我啊!我告诉你,我是没得机会,我要得了机会,比那些乡长书记差了,我倒着走给你看!”
老六:“哎对啦!对啦!就得有这个志气!我当这个书记本事就那么大?别人就都服气了?可我照当不误!照样风风光光,亮亮堂堂!我就不信,你能比不上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