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普通又平凡地过着,时光如白驹过隙。
沈梦昔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没有异样的眼神,没有人扑上来给她介绍对象。但是她奇怪的是居然也没人催她生孩子,大概是都认为她已不能生育吧。
她似乎又回到了和韩林结婚时的那段日子:丈夫体贴,没有孩子,双方老人无负担,无债务不缺钱,工作不太出彩也没有压力。
十月的一天,沈梦昔在校园遇到了市一院的周大夫,她已经六十多岁,头发全白,闪着银光,但精神矍铄,眼睛有神。
看到沈梦昔先是一愣,然后说:“哎呀,你是小孟!”
沈梦昔轻轻拥抱了一下她:“好久不见,周大夫!”
老太太上下看看她,问:“你在这儿上班?”
沈梦昔点头,“去年分到这儿的。”
“可惜了,怎么不从医了呢。”
“大学学的是中文。”沈梦昔拉着她的手,“周大夫您这是来看孩子啊!”
周大夫身边站着一个漂亮的女孩,有些腼腆地叫了一声老师好。
“我孙女,叫邓佳。军训完了说是肚子有点疼,我来看看她。你在这儿,我还放心些。”周大夫拍拍她的手,又疑惑地看看她的脸,伸手摸了两分钟的脉,“这是有了?”
沈梦昔一愣神,没留心,好像经期过了几天。
“哎哟,这是自己还不知道呢,心咋这么大!”周大夫唠唠叨叨地说:“头一胎?这年龄不小了,得注意!弄不好得剖腹。”
沈梦昔有些心神不宁,告别周大夫,急忙跑到厕所,用验孕棒测了一下,嘿,中队长!
她笑着把中队长放到武陵空间留念。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36岁还能不能怀上,心里想着顺其自然吧。现在真的怀孕了,特别开心。
晚上回家把消息跟王建国一说,没想到这人却傻了,半天不说话,呆呆地看着沈梦昔。
“怎么了?太惊喜了吧?”沈梦昔捏捏他的脸。
王建国咳了一下,说,“要不明天咱们去医院再检查一下吧,万一不是,你不白高兴了。”
沈梦昔耸耸肩,“周大夫号的脉,她几十年经验,要是弄错可真成笑话了!”
王建国忽然流下了眼泪,把脸贴在她的肚子上,哭得她衣服都湿了。沈梦昔哭笑不得。
不知道的时候,啥事没有,一旦确定怀孕,毛病就来了。
第二天早起,沈梦昔刷牙时候,干呕了一下。
晚下班回家,上楼梯的时候又呕了一下,一进厨房闻到油烟,呕得更厉害了。什么胃口也没有,半个月下来,瘦了三斤多。
沈梦昔以前有过怀孕经历,但是这次完全不同,这次只呕不吐,仿佛嗓子眼安了个阀门。这种呕的滋味很难受,吐出去也许会舒服一些,但是这种只呕不吐不同,胃里始终是满的,堵的。
王建国换着花样做好吃的,可惜她吃的还是不多,每天跟咽药似的吃那么点东西。她当然明白,孕期营养的重要性,但是吃不进去真就是吃不进去。
奇怪的是,她到了课堂就不恶心了,还能精神抖擞地讲课。一回家一见到王建国就各种难受各种不舒服。王建国说:“你这是专门欺负我啊!”
沈梦昔回答:“给你生孩子,我还能去欺负隔壁老王吗?”
“隔壁老王?隔壁姓冯!”自家老王很不理解这个梗。
哈哈哈哈,沈梦昔一开心,多吃了两勺蛋羹,自家老王也跟着开心了。
王母由大嫂陪着来了,带了许多东西,看着沈梦昔吃不下东西,也很是着急。大嫂光顾着看家中的电器,感叹道,“你看看人家这才叫过日子!”
孟庆仁和关秀琴也来了,两人拎着了两只鸡,猪肉猪肝装满满一篮子,孟庆仁还硬塞了三百块钱,说:“赶紧收好,别让你妈知道!”沈梦昔哭笑不得。
孟庆严也送来补品、水果,天气不好还让司机来接送她上下班。
沈梦昔变成了大熊猫。
对于高龄孕妇,学校也很重视,她的课程被匀了一半出去。
其实肚子还是平的,沈梦昔习惯了走路带风,在食堂里吃午饭,打了份韭菜鸡蛋,一个馒头,她发现吃食堂的“破饭”反而能多吃几口。
吃完往外走,踩到地上的水渍,滑了一下,一个女生一把扶住她,“老师小心!”
“谢谢你同学!”
“老师!看着脚下,肚子里有小宝宝呢!”
被唠叨的沈梦昔非常幸福,比了个OK,果然缩小了步伐。
刘文静来给她传授了很多经验,连生产时的注意事项都提前说了,“虽然你给别人接生过,但是毕竟没有亲身经历,我这都是宝贵经验,都是干货,都是重点,回头要考的!”中学刘老师一本正经地说。
沈梦昔连连点头。
“别吃太多,孩子大了你就遭罪了!要么撕裂了,要么挨一刀,简直不是人遭的罪!”
沈梦昔惊恐地看着刘文静,“我给人家接生过,也没你说的那么吓人啊!”
“那时候吃啥,现在吃啥,家家都一个,把孕妇吃的死肥,谁生谁遭罪,我们单位一个老师,居然顺产生了个十斤的丫头,啧啧,你不知道啊,那罪遭的!”
“我没什么胃口,还瘦了几斤。”
“以后胃口好了也别多吃,差不多就行了。”
沈梦昔头三个月补充了叶酸,第四个月又补钙,现在肚子微微鼓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她清楚胎儿营养充足就可以,孩子太大了,对孕妇胎儿都不利,何况自己是高龄产妇,什么糖尿病、高血压都容易出现,又没有彩超没有羊水穿刺检查,还得听天由命拼运气,当然不会放肆地吃成个大胖子。
但刘文静能告诉她这些,确是亲闺蜜。
刘文静最大的优点不是特别关心沈梦昔,而是她始终与王建国保持同学的距离,从不乱开玩笑,不做肢体接触,也许这个时代这样保守的女人很多,但是沈梦昔很欣慰,投桃报李,也是很注意与她丈夫的距离。
这是她们忠于友谊的基本表现。
沈梦昔笑着拉拉她儿子的手,拍了两下手,“来,干妈抱抱!”
那小子看了她一眼,扭头扎进妈妈怀里,无论如何不肯抬头。
“完了,完了完了!”刘文静大惊失色,“指定是小子,我儿媳妇泡汤了!”
“怎么讲?”
“男孩要是喜欢你抱那就是丫头,不找你那指定就是小子了!”
沈梦昔哈哈一笑,“无所谓了,啥都行。”
“唉,不行能咋地,只能生一个!咱们这辈人啊,命苦。先是下乡,好时光都扔在农场了,好容易回来了,连生孩子都管着,你说说,管天管地,连生孩子都管!”
“基本国策,没办法。”
“你是没看见啊,农村那些育龄妇女被逮住就做绝育手术,还有引产的,打下来孩子还活着,太残忍了!”
沈梦昔多少知道一些,但她现在怀着孕,听不得这些事情,捂住耳朵,“快别说了,都影响我情绪了!”
“哎呀!儿媳妇,别生气,婆婆不是有意吓唬你啊!”刘文静摸着沈梦昔的肚子,大呼小叫的。她已经完全脱离以前的稳重文雅,走上了豪情奔放之路。
“静静,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沈梦昔假意同情地摸着刘文静的脸。
“去你的!老娘好着呢!”
***
第一次胎动的时候,沈梦昔正在走路,她挽着王建国往家走。忽然肚子像是被撞了一下,她吓得捂住肚子,王建国也吓了一跳:“咋了媳妇?”
沈梦昔疑惑地看看周围,什么也没有。摸摸肚子,也没有动静。
“老王,如果我说,刚才我肚子被撞了一下你信吗?”
老王摇摇头,周围什么都没有,撞什么撞啊。
“我觉得,是一个天使从天而降,一下子撞进了我的肚子!”沈梦昔指着天空,眉开眼笑地说。
这肚子从此见风就涨。
沈梦昔的胃口好了起来,每晚都会饿,有什么想吃的,如果不马上吃到嘴,就抓心挠肝地难受,她踹着王建国的腿,“我要吃葡萄!”
“祖宗!这是一月份,上哪弄去啊!”王建国都快哭了。
“那我要吃糖葫芦!”
这个可以有,王建国戴上帽子出去找糖葫芦了。
沈梦昔从武陵空间的超市,拿了一串葡萄,撸下来十几粒,洗洗干净,美美地吃了起来。吃完迅速打扫战场。然后安慰自己,这不算偷吃,只是为了孩子有漂亮的大眼睛和长睫毛。
老王同志举着两根糖葫芦回来,沈梦昔已经吃饱喝足睡着了。
叹气一声,把糖葫芦放到冰箱里冷冻上,以备姑奶奶随时想吃就能吃上。
沈梦昔每天都出去散步一个小时,冬天也不耽误。她自己随时可以测量血糖血压,还是在市一院妇科建了孕期档案,监护胎心,测量腹围等等,二月又特意去京城做B超,检查胎儿发育状况,顺便测出胎儿性别是男。
王家父母开心得流了眼泪,一家只能生一个,当然是男孩好,能接户口本。
在沈梦昔不知情的情况下,老两口取了很多类似宝根,继根,家宝之类的名字,连小名都是百岁,壮壮,虎子这样的。
王母临走警告王建国,要好好照顾媳妇,不行乱碰她。王建国听懂了,尴尬地点头。
肚子大起来以后,沈梦昔连脚趾甲都剪不了,洗脚也由老王帮忙。
沈梦昔白天就用托腹带,这样走路姿势会好一些,还能减少肚皮承重,每晚听着轻音乐,在肚子大腿上涂橄榄油轻轻按摩,后几个月肚子大得够不着,就由老王同志代劳,一边胎教一边涂油。
尽管沈梦昔暗示后三个月没关系的,他还是怕伤害他们母子,绝对是经受住了考验。
随着预产期的临近,沈梦昔开始紧张了。
越来越辛苦了,虽然血压血糖都正常,孩子也不大,虽然已经努力控制情绪,可还是莫名紧张。
无法仰躺,她觉得自己的后背和脖颈都退化了,只想好好地仰着头睡个天昏地暗,但是她只能右侧位躺着,抱着一个圆球睡觉。
每晚,都要将后背靠在老王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才能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