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爹妈好像晓得,问问他们去?"
"不会吧,我妈都不晓得,你爹妈倒还晓得啊?"
"我也没有肯定啊,只是说好像嘛。自从我们镇上死了这么多人,我爹妈也好怕的,特别是我爹,六神不安的样子。他和我妈说,下一个,他也打不脱了。我妈说,你也要像舒会长那么样躲起来吗?我爹说,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往哪儿躲去?躲到灵鸦寨去吗?"
舒小节问道:"灵鸦寨?"
香草说:"是啊,不过,我也不知道灵鸦寨是哪里,他们一提到灵鸦寨,都害怕得不得了的样子,我也感到好奇怪。看你那样子,莫非你晓得?"
舒小节想起了回家那天早晨,田老师也提到了灵鸦寨的名字,而且,那神色,也是害怕,还厌恶。
舒小节一把抓住香草的手,说:"走。"
香草诧异地问道:"走哪里去?"
舒小节说:"你家,问你爹妈去。"
香草说:"你找死啊,我们的事,你家和我家都反对哩。"
舒小节拖着香草就走,说:"依不得了。"
香草说:"你个违时的,我的鞋子都还没穿好……"
舒小节和香草来到了香草家门口,两个人都站住了。
这时,已是深夜,街上寂静无人,只有舞水河的船还在传来一两声晚睡的人的嬉笑声。
香草家开了一个糕点店,做着小本生意。虽没有舒小节家富足,却也算是殷实人家了。老两口起早摸黑,把那铜板一分一毫地积了起来,竟然也盘下了两个铺子,一个自己用,一个租出去。
舒小节和香草好上,两家都知道。让人感到奇怪的是,两家关系向来不错,平时也走得很是勤快,可就是不让他们俩好。舒小节问过他的爹妈,爹气不打一处来,说:"问你妈去!"而妈呢,却是气呼呼地掉头而去。香草也问过她的爹妈,她的妈只顾叹气,一脸的愁苦。她的父亲,糕点店老板邓金名,看了母亲一眼,摆了摆手,说:"香草,你就莫问了,啊?"香草倔脾气上来了,偏要问:"不行,你们不告诉我,我想不通。爹,妈,你们快告诉我啊。"妈的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说:"香草,我的乖女儿,你莫逼你妈了,啊?"
舒小节伸出手就敲门,敲得砰砰响。
那响声,把香草吓了一跳。她赶忙把舒小节的手拉开,佯骂:"还讲你是个文化人,简直比野人还野人。"
舒小节说:"算你嘴巴厉害,报仇了吧,高兴了吧。"
香草仰着头,对着三人高的一扇小窗子,轻轻地喊道:"妈,妈--"
屋里听到一个女人的应答声:"香草?来了。"接着,传来取横杠的声音,然后,那铁皮铜钉的大门,就吱嘎的一声,开了。
香草的妈一手拿着煤油灯,一手护着灯罩子,以防屋外的风把灯吹熄。她万万没有想到,门口,除了香草外,还站着舒小节。她衣角的一粒扣子还没有扣好,一边慌不迭地退缩到门后,一边手忙脚乱地把衣角往领口上提,把衣服扣绊儿给扣好,这才又重新出现在门边,先对舒小节说:"哟,小节回来了?"然后,对着香草骂道:"你个野妹崽,深更半夜的,也不给妈打声招呼。"
舒小节和香草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为那句"野妹崽"感到开心,悄悄地笑了一下。
舒小节对香草的妈说:"娘娘,这么晚了打扰你老人家,实在不好意思。"
香草的妈笑了笑说:"到底是读书人,会讲话。外面冷,进来讲。"
舒小节没有动,说:"今天太晚了,哪天专门来看望大伯和娘娘。我只问一句话就走。"
香草的妈也觉得,这么晚了,确实是不方便,就没有留他进屋,说:"你想问什么,但凡娘娘晓得的,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