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康熙七年,康熙密令组建天子堂,天子堂的任务只有一个,号令武林,莫敢不从。
天子堂初建,要钱有钱要官有官要什么有什么,唯缺武艺高超的武师侠士,遂四处网络人才,顺者昌逆者亡,一场腥风血雨后诸多门派化为瓦砾,不复存在。
康熙十三年,暨公元一六七四年,天子堂展开蓄谋已久的行动,派重兵分莆田,永泰,仙游三路大举进攻少林南宗,南宗僧众奋力抵抗,但因敌我力量悬殊而失败,为根除隐患,康熙下令火烧南宗,将方丈等僧人活活烧死。
自此,华山,峨眉,崆峒,少林北宗等等纷纷闭门封山,不参与武林之事。
六十五年后的乾隆四年,方世玉生于广东肇庆方洪村,方家老宅。
…………
这是个晴朗的夜晚,璀璨繁华的星河,一轮弯月好似弯刀般高悬天际。
按理说这么好的天儿,人的心情也会随之晴朗愉悦,可胡惠珺的心情却一点都晴朗不起来,糟糕透了,她小脸铁青,死死地攥着小拳头,瞪大了眼怒视着眼前的一幕幕在她看来荒诞之极的场面。
人群中跪着一名披头散发的红衣女子,她低着头,任凭石头,菜叶,鞋底,臭鸡蛋等等四面八方打在身上,她的怀里护着一名约莫六七岁,鼻青脸肿,披头散发,瑟瑟发抖的少年。
“怎么可能有人不在五行十脉当中,他肯定被妖魔附身了,他是妖魔,快把他抓起来。”
“苗翠花,交出你儿子,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他被妖魔附身了啊。”
“烧死他,快拿火把来,烧死这个妖魔。”
“苗翠花,你既然如此冥顽不灵,就别怪我们狠心,把他们母子俩统统送上火刑架,我方洪村自古就是侠武之地,英雄辈出,绝不能容留这种被妖魔附体了的孽种,送他们上火刑架,所有小妖魔用过的东西都烧了,统统都烧了,一件也不能留。”
“哎呀,这小孽种以前还在我家吃过饭,这可怎么办,烧了烧了,回去我就把碗筷都烧了,佛祖保佑,可千万别让我李家染上这小孽种的妖魔邪气啊。”
所有人都在怒吼,一个个都是一副见了杀父仇人般苦大仇深的样子,同时还不忘拿起所有身边能丢的东西,劈头盖脸的打在地上的苗翠花母子身上。
胡惠珺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她想不通,为什么原本好好的春祭会变成这样。
春祭是方洪村的传统,每年开春,方洪村都要举行盛大的春祭,几乎所有的人都会来,有各种仪式,还有舞狮,杂耍,唱戏等等很多节目,街上到处都是卖各种小吃,糖人,泥偶,风筝等等的,热闹极了。
当然了,这些都是次要的,春祭最重要的事情有两项,第一是拜祭五帝,祈福迎春,第二是为所有年满七岁的孩子测先天脉象。
胡惠珺不明白为什么要测先天脉象,脉象又有什么用,她只知道,所有人都把这件事看的非常重,所有人都说,世间之人皆有先天脉象,且任何人的先天脉象都逃不出五行十脉,所谓五行十脉,就是甲木,乙木,丙火,丁火,戊土,己土,庚金,辛金,壬水,葵水等十种先天脉象。
今天胡惠珺和哥哥胡惠乾,还有好多人一起参加了测试先天脉象,她被测出是先天葵水脉象,然后就有人宣布,她入会馆进人榜十班,她哥哥胡惠乾是先天甲木脉象,进人榜一班。
所谓会馆就是红花会在他们方洪村设立的一所学馆,教授各种东西,不仅教读书习字,还教拳术技击。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可当那个被人们称为妖魔的少年接受测试后,原本喜庆的局面突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测试先天脉象的东西叫做测脉象罗盘,也不知道为什么,当给那个少年测试的时候,脉象罗盘上的三根指针竟然一动不动,刚开始大家都以为脉象罗盘坏了,可接连换了几个,测试的结果都一样。
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时,突然有人大叫那少年被妖魔附身了,随即就有人开始附和,更有人站出来,义正言辞的质问,不是被妖魔附身了,为什么罗盘不动,为什么不在五行十脉当中。
恐惧就像是病毒般瞬间传染到所有人身上,然后就有人高喊烧死他,所有人都认同这种方法,用火,这是乡间人们对付妖魔鬼怪,各种邪物最常用的办法,在他们的潜意识中,除了雷,就只有火才能把妖魔烧死,烧完了什么都不剩,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砰砰砰!”石头,鞋子,臭鸡蛋等等各种各样的东西犹如雨点般不停的打在苗翠花母子身上,更有人从家里端来了粪桶,狗血,没头没脸的泼到苗翠花母子身上。
“别打了别打了,你们别打世玉哥哥和婶婶了。”胡惠珺哭嚎道,可不管她怎么哭闹都没用。
那少年就是总带她玩儿的世玉哥哥,方世玉,她忽然好恨自己,一点都帮不上她最最喜欢的世玉哥哥。
人群中,苗翠花只是埋头护着她怀里的少年,偶尔用阴冷的眼神看向那些叫嚣的最凶的家伙,她没法反抗,也不敢反抗,这里是方洪村,红花会的会馆所在,秘密基地之一,随便一个种田的大婶都是功夫练到了暗劲,甚至化劲的高手,放到军中都是豹子头林冲,禁军教头那样的牛人,这些人没什么文化更没什么见识,可功夫真不是吹的。
“世玉,别怕,你外公肯定会来救咱们的。”苗翠花低声道。
“老妈,我不怕。”方世玉摇头道。
“怕就怕,没什么好丢人的,不怕你抖成这样。”苗翠花说道。
方世玉从怀里拿出一只只有巴掌大的猴子,说道:“它不停的跳,我就抖了。”
苗翠花瞬间目瞪口呆,满头黑线的看着方世玉,真恨不得把这小兔崽子扔出去不管了,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竟然还在玩猴子。
“世玉,你就不奇怪他们为什么这样对你,为什么说你是妖魔。”苗翠花说道。
“我知道,他们就是嫉妒我,嫉妒我不在五行十脉当中,嫉妒我比他们长得帅。”方世玉说道。
苗翠花瞬间满头黑线,厉声道:“再胡说八道,我就不管你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们母子就要被送上火刑架了,这小兔崽子还没个正经,还有心情开玩笑,这家伙要不是先天残疾的脑残,就是没心没肺的蠢货。
“难道不是吗?”方世玉满脸奇怪的道。
苗翠花张口要骂,可眼珠一转,蹙眉一想,忽然发现这小兔崽子说的好像还蛮有道理的,那些人为什么要污蔑她儿子方世玉是妖魔,四处煽,动,妖言惑众,当然,那些个人本身就和他们方家有仇怨,但为什么要拿这件事大做文章呢,难道真如她儿子方世玉所说,嫉妒他儿子方世玉不在五行十脉当中,这里面难道有什么秘密。
忽然,成群结队打着火把,拿着刀剑的人排众而出,不由分说的将苗翠花和方世玉捆绑起来,押着他们就走。
很快,一座由柴火搭好的火刑架就出现在前方,苗翠花和方世玉分别被绑到两个火刑柱上。
“世玉,记住这些人,记住他们的脸,记住他们的名字,方忠,你的好大伯,李无用,李家二爷,百刀,红花会副总舵主虎王的狗腿子,姜立仁,姜立刑,会馆的副馆长,治安队的队长。”苗翠花咬牙切齿的道。
“我记住了,老妈你放心好了,我以后报仇,保证不牵连他们家人。”方世玉说道。
苗翠花愣了愣,气急败坏的道:“你怎么这么傻,他们连你老妈我都不放过,你还跟他们讲什么道义,只要有机会报仇,管他什么老婆儿子,七大姑八大姨,统统砍了,一个都不能放过,最好灭了他满门。”
“老妈不是这样的,他们不讲道义,可我不能不跟他们讲道义啊,他们不是人,可咱们是人啊,狗要咱们,咱们总不能咬回去啊。”方世玉说道。
苗翠花仰面望天,欲哭无泪,天呐,她到底生了个什么东西,自信的理所应当,狂的理所当然,傲的不需要一丁点理由,这世上大概只有两种人能达到这种奇葩境界,一种就是傻比,另一种就是天生的君子,她儿子肯定不是傻比,可怎么看也不像是君子啊,神啊,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苗翠花,你罪大恶极,包庇妖魔,你还有什么遗言,尽管说吧。”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说道。
“我呸!”苗翠花张嘴吐出一口浓痰,根本懒得多说。
方世玉摇头叹了口气,这货不是找骂么,幸好他老妈没心情,不然以他老妈吵架王的功夫,不骂则已,一开口就能把这货骂成残废,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好好好,苗翠花,给你脸不要脸,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点火,烧死这对妖魔母子。”文士中年男子气急败坏的说道。
当即就有治安队的人走上前,丢出火把。
一瞬间,苗翠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忘了,瞪大了眼看着那个火把,而后认命了般的闭上了眼睛。
完了,这回他们母子死定了。
火刑架搭好后都是要浇油的,这点常识她还能不知道,只需要一丁点火星落到柴火上,瞬间就能燃起冲天的火焰,把他们母子俩烧成灰烬。
“住手!”一道大喝声突然响起,紧接着就见空中飞来一道人影,半空中一个燕子抄水,抓住火把,翻身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