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今年18岁,是一位特别胆小的女生,用小夏妈妈的话说,她小时候连厨房打碎一只碗都能吓得失声痛哭。本是阳光灿烂、活力四射的年纪,胆小的小夏却因为怕狗变得神经兮兮,她不能听“狗”这个字,一听到就心神不宁、浑身战栗。每天晚上,小夏都会做被狗咬住的噩梦,在噩梦中惊醒,常失声痛哭,不能自制。因为怕狗,小夏不愿意出门,也不愿意和外界接触,一度出现了厌学情绪,小夏的妈妈担心她如此下去会影响学业,希望社区的心理咨询师能够帮助她。
根据小夏妈妈的介绍,小夏是一个内向得有些孤僻的学生,在学校的朋友不多,平日里喜欢独来独往。小夏从小怕狗,无论大狗小狗,她都不敢亲近,走在路上看见有人遛狗,她会赶紧远远地避开,无论多么可爱的小狗,她都不会仔细瞧瞧,更不用说上前摸摸。不过,小夏对狗的反应突然变得如此强烈,和两个星期前的一次意外遭遇有关。
一天晚上,小夏一个人回家,进了小区,一条无人牵绳的大狗跟在她后面走着,小夏紧张得不停地回头看,那狗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狗主人则走在10米开外的地方,边走边和身边人聊天。小夏害怕极了,加快了自己的速度,没想到那大狗也加快了速度,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小夏好不容易进了单元门,上电梯时,她发现狗主人牵着刚才那条大狗跟她一起进了电梯,小夏看一眼楼层,只有她按的15层和7层是亮灯的,小夏长舒一口气,心想熬到七楼就安全了。
没想到,电梯行进中,大狗突然凑到小夏脚边,伸出舌头想要舔她,小夏吓坏了,失声大喊着跳到电梯的一角。不知那大狗是发怒了,还是被小夏吓到了,朝着她吠了起来,小夏躲无可躲,缩着身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狗主人见状,连忙拉开大狗,安慰她说:“不用怕,不用怕,它不咬人的。”好不容易熬到7层,狗主人拉着大狗下了电梯,小夏已经不能自制,吓得坐到了地上。
事后,小夏妈妈到狗主人家里和物业办公室投诉,狗主人上门给小夏赔礼道歉,可是小夏的情绪一直不稳定。她不敢一个人出门,也不敢一个人在小区里走,她远远地见到狗,就担心狗会扑过来咬她,有时候,光是想象狗站在自己面前的情形,小夏就已经吓到脸色苍白。
从小夏的反应来看,她对狗的恐惧已经形成了恐怖障碍,影响到她的日常生活。对小夏来说,任何认知上的干预都无法消除她对狗的恐惧,即使狗并没有真实出现,她也会产生恐惧情绪。因此,不能强迫她去接近狗,用满灌疗法不仅不会见效,还可能给小夏造成更大的伤害。三思之后,社区的心理咨询师决定尝试与满灌疗法相反的系统脱敏疗法。
在进行系统脱敏之前,咨询师与小夏一起讨论建立恐怖等级。根据她以往经历过的恐怖情景,咨询师制作了10张卡片,每张卡片代表不同等级的恐惧。小夏根据自己的焦虑、紧张程度进行排列,以1~10确定恐怖等级。卡片排列完毕,未来的系统脱敏便以这个等级顺序进行。
第一次系统脱敏,咨询师先让小夏做了5分钟的放松练习,确定她已经进入放松状态后,先让她用想象的方式体验恐怖等级最低的情景。见小夏的声音显得紧张,与咨询师的对话也断断续续,咨询师先停下来,让她再次放松。重复了3次脱敏,小夏的反应才平静下来。由于会谈时间快要结束,咨询师便与她约定下一次见面的时间。
经历前三个等级的脱敏,小夏的表现不那么紧张了,似乎她自己也逐渐摸出了规律,每一次都能积极配合,治疗的效果也很好。经过前后一共11次会谈,小夏的恐惧情绪基本消失,虽然她依然不喜欢狗,不愿意与狗亲近,但是与别人谈论与狗有关的事情时不再出现焦虑、紧张,每天上学、放学也能一个人离家、回家了。
系统脱敏疗法是行为主义治疗技术之一,是美国行为治疗心理学家约瑟夫·沃尔普提出来的。“系统脱敏”以渐进的方式克服焦虑、紧张,通过生理上的放松状态对紧张状态的抑制作用,达到克服心理紧张、控制焦虑情绪的目的。沃尔普认为,动物神经性症状是习得的,人类的症状也是习得的,而交互抑制的方法恰好可以减少神经症行为。沃尔普得出“系统脱敏”理论依据的实验也是一项缺乏人道主义关怀的实验:电击猫。
沃尔普首先将一只猫关进实验笼里,用经典条件反射的方式让猫建立铃声与电击之间的条件反射:响铃声,然后电击它,响铃声,然后电击它,如此反复多次,猫开始变得焦虑。即使铃声、电击双双停止,它的焦虑症状也没有消失。这时候,猫拒绝在实验笼里进食,把它放到其他地方,它依然拒绝进食。沃尔普把这只猫搞得紧张兮兮,焦虑不安,接下来,他的任务是把这只猫变得正常,消除它的紧张感,让它重新进食。
首先,沃尔普找了一间与之前的实验室完全不同的房间,环境发生了变化,猫的恐惧感降低,它开始进食了。接下来,将进食的地方换到与进行电击的实验室差不多的地方,重新经历恐惧,猫又焦虑不安,拒绝进食了,不过,犹豫些许时间后,猫尝试着进食。然后,将进食的地方换到最初进行电击的实验室,但是远离实验笼。依照以往经验,猫先是表现得焦虑不安,经过一番内心挣扎,它又能进食了。沃尔普逐渐缩短进食地点与实验笼之间的距离,直到进入实验笼进食,猫也能完全适应。经过一次次适应,最终猫对实验笼的恐怖反应得到了消除。
实验表明,焦虑状态与放松状态是对抗的过程,一种状态的出现会抑制另一种状态。沃尔普的方法即对处于紧张、焦虑状态的个体实施放松,令其不断缩短与引起紧张、焦虑情绪的情境之间的距离,直到个体完全摆脱恐惧,丧失对相应情境的敏感度,从而实现系统脱敏。
这个实验就是系统脱敏疗法的雏形,此后的系统脱敏治疗过程与沃尔普的实验大同小异,并且获得了相似的结果。系统脱敏的关键是建立合理的恐怖等级,将引起焦虑、紧张的刺激情境按照强烈程度分类,之后用从想象脱敏过渡到现实脱敏的方法逐步消除内心恐惧。
比如故事中的小夏,她对狗的恐惧可以分为不能听到别人讨论狗、不能观看电视上有关狗的画面、不能接受百米之外的狗、不能接受狗站在身边……如此分为若干等级层次的恐怖情境后,心理咨询师根据从最小强度到最大强度的排列顺序,逐步消除小夏对狗的恐惧感。治疗的目标并非让她从惧怕狗变作喜欢狗,她可以继续怕狗,不喜欢与狗亲近,但是怕狗这件事已经不再影响她的日常生活,狗的出现不会继续令她产生过分强烈的情绪反应,治疗的目的便达到了。
系统脱敏疗法比较适合恐怖症、强迫症等神经症的治疗,病情发作与诱发刺激有关,但是,应用系统脱敏疗法时,还要考虑来访者的文化水平、受暗示程度和发病原因。系统脱敏是治标不治本的疗法,如果病人的神经症存在深层次的心理原因,还需要用其他疗法更彻底地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