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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一起共享死亡的人 (3)

我第一个梦是在五岁的时候,梦见我躺在邻居家的门口,用一把刀子将自己的头割了下来。但是我没死,血从脖子上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流得到处都是,形成了一条波涛汹涌的河流,我站在河的中央若无其事。后来我娘来邻居家,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问,就说了句“傻样”,就进了邻居家里。我后来躺在地上,脑袋滚到一边去了,天越来越黑,也没人理我。

我说:“怎么这么恐怖呀?”

“我还记得那把刀子是我爷爷平时给我削铅笔用的,”余小烟说,“十分的锋利,闪闪发光。”

“你肯定内心很害怕被那把刀子割到,”我说,“所以你才做这个恐怖的梦。”

2号,动物梦。

我梦见在一个养猪场,猪圈分成了四格,每格里养一头猪,有黑的白的花的,猪圈特别干净。有头黑猪毛特别亮老帅了,还拿着个红袋子套在垃圾筒上,然后坐在上面大便。我要买它,猪场老板让我拿个硬币抛给它。我抛了它没接住,我又拿了个硬币抛给它,它这次居然接住了。这只猪就算被我预订下了。

通过这个梦我断定余小烟骨子里是有洁癖的,是个喜欢讲究卫生的人,而我可不是整洁的人,甚至有些邋遢。但我并没有这么明白地告诉余小烟。我对余小烟说:“这个梦说明你想嫁人了。”

余小烟说:“为什么?”

我说:“硬币代表绣球,猪代表你的意中人。”

余小烟指着我说:“原来你就是那只猪呀。”

3号,飞行梦。

我梦见去天宫学习飞,后来我学有所成,能飞得特别高。我光着身子在天上飞,感觉跟鱼在水里一样,全身每个地方都被抚摸着特别轻松特别快乐。

这个梦说明余小烟很希望能飞,但飞这种功能人类没有进化出来。依据人类已经发明了飞行器这个事实来看,以后人类也不会进化出能飞的功能。所以我没对这个梦做过多的表述,我只是抚摸了余小烟的全身,希望能够让她感觉到轻松和快乐。

我的梦:

1号,英雄梦。

在地球上出现了一个坏人,他很强大。我们在天上斗法,他的能量比我大,我只能抱头鼠窜,他在我的后面追着我打。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跑。我鼓足勇气努力地飞,飞出了地球,在宇宙中找到一个荒凉的地方躲了起来。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无边的寒冷和苍凉的岩石。我在这找到我爱人的身体,我抱着她忍受着寒冷,想把她暖醒。最终她在我的怀里醒了过来。带着爱人的无限期望,我感觉自己的能量越来越强大,强大到宇宙已经容不下我只能返回地球去除暴安良了。然后我回到地球把那个坏人打死了,地球终于恢复了安宁,大家安居乐业其乐融融。我和爱人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

余小烟说:“你怀里的爱人是我吗?”

“当然不是了,”我说,“当时我还不认识你呢。”

“你真不会说话,”余小烟不高兴地说,“你就不会哄哄我吗?”

“怎么哄?”

“你就说你根据梦中女人的形象,才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我。”

我想了想不由感叹地说:“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说呢?”

2号,飞行梦。

在一片光秃秃的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山谷里,我莫名其妙地有了一架飞行器,具体结构是:一个可以放双脚的木板,两端穿过麻绳在我的头顶是一铁杆,悬空。我抓住铁杆,用腹部脚部的肌肉前后晃木板,就可以快速前进。如果你对这飞行器的感官认识不清的话,可以认为它是个为古代犯人施行绞刑而准备的架台,实际上实物与之类似。我如囚犯一样,在这古怪且简易实用的飞行器的帮助下,在山谷间穿梭。我必须不停地晃动着肌肉,一松懈,木板便会贴近地面一头栽下去撞毁。然后我就鼓劲地摇,木板逐渐上升,凌驾于山谷之上,览四周风光,荒芜人烟。

我自顾自地飞行,可岔路很多总也找不到出口,它成了迷宫。我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很着急,但并无应对之法只能用力前后晃着木板。后来时空转换,我飞行到小集市上。人们对我的出现抱以惊奇的注视,为我闪出一条大道。我满腔自豪地从中飞过,却不能腾出一只手招呼大家。一松手,铁杆就会倾斜机毁人亡。我就悬在半空(大约半米高)飞过集市。到了路口是条东西走向的国道,车辆紧密地行驶,密不透风像铁屏障。我暗暗用力,加大了晃动的频率,便悬在有十几米的半空中,看着脚下的车流,暗暗欣喜。天空很蓝,暖风吹在我的脸上,没有疲倦感。我哼着小曲,疾驰飞行。麻绳被我晃得快要断掉,这没什么,我的心早已飞鸟般只顾远方。

余小烟摸着我的脑袋说:“你整天都瞎想些什么呢。”

“其实我思考可多了,”我说,“上到天文下到地理我都在想。”

“没劲。”余小烟背过身子去。

“还有呢,”我说,“下面的你肯定喜欢。”

3号,动物梦一。

在一个山区里,有很多的马在奔跑。有的马背上有人,有的马背上没人。有人的马跑得不欢快,没人的马跑得很欢快,不走寻常的路。我很怕被马踩死在脚下就在山坡上找了棵树依偎着,由于害怕而颤抖的手扶在干枯的树干上,我故作镇定地看着马从身边过去,并和骑马的人招手示意。骑马的人也对我笑,一副满足的样子。其实我笑的潜台词是:去你妈的。在梦里我是个愤青,别人有马骑我没马骑我心里很不平衡。在这个时候一条狗跑过来对准我扶在树上的手就咬,刚好咬在我的手指与手背的交会处,突起的关节和肉一并进了狗嘴。

狗咬了我,我痛得很,叫了一声就跑,顺着山坡连滚带爬地下了山。下山是我计划中的事情,我想从山坡滚下去当然就到了山脚了。我连滚带爬地下山并不是因为我害怕而导致的举止失常,而是我认为以这种方式下山会比较快,狗追不上我,我到了山脚下就会用下肢跑步前进的。令我没想到的是我并没到山脚下,山坡通向湖泊,我掉进了水里。

狗是会水的,从这点来讲,我不如狗,狗的鼻子和耳朵很灵,这也比我强。狗的视力很差,而我是个高度近视者。这样算来在生理条件方面我比狗逊色了很多,梦里的场景是考验人的生理技能的,智慧派不上用场。狗咬住我的腿,我回头发现狗在对我笑,那种暧昧的笑让我有点不寒而栗,这不会是条母狗吧。我当时想这狗不是饿更像是性饥渴。再后来狗变成了条鲨鱼,张开了大嘴,世界暗了下来,我好像进了鲨鱼的嘴里了。

余小烟问我:“你是不是没有被狗咬过?”

我点头。

“那你这个梦说明,你很想被狗咬。”余小烟说完在我的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你这是干什么?”

余小烟狡黠地说:“帮你达成愿望。”

动物梦二。

有天晚上,我梦见了果园,小时候我曾在这果园里偷过很多水果。果园还是那个果园,人除了长大了或变老了也还是以前的人,不同的是果园里多出了三条狗,很大的那种,黑色的(一种凶悍的颜色),拴在果园里,分散在路的两边。狗见到我狂号得很凶,好像我是它们的杀父仇人。我平生没杀过狗,不是我不想杀,而是我实在害怕被狗咬,蚂蚁我倒每年都有意无意地杀死很多。我认为狗之所以对我态度不友好,肯定是果园的主人把我年轻时候的事迹告诉了这些通人性的狗,只能是这个原因,没有其他的解释了。

狗们被拴住的位置很有特点,在一条宽宽的路上,路左一条,离远一点路右一条,再路左一条。不管狗的表情怎么凶,你只要弯曲地走在路中央,就能保持和狗的距离,安静地看它们拼命的叫喊,我这个狗嘴边上的肉是吃不到的。通过狗被拴住的位置,我们可以得出以下的结论:一是狗的主人数学不好;二是狗的主人认为狗只是吃屎的,不该吃肉;三是狗的主人把狗拴在路边,是对我的夹道欢迎,这个时候狗不是单纯的狗,还有仪仗队的功能。

梦的荒诞之处在于,我顺利地进入了果园,又从后门出去,再从正门进去(狗还在夹道欢迎),又从后门出去,又从正门进去(狗还在欢迎)……如此的往返下去。我在梦里只是这样轮番地走着,没有偷水果的想法和行为,可能我有过这种想法但我就是没付诸于实践。

这也有几种解释。第一,梦里的我思想纯洁,没有什么歪念头。第二,梦里的我很虚伪。第三,梦的基调是荒诞的,我是造梦者的附庸,被玩耍。我认为第三种情况最客观,我就这样走来走去,梦里我认为我的一生就这样往返地做着无用功,一样的场景一样的人物,一遍一遍的生活。可以想象,当时的我是很沮丧的,我想到自杀(在梦里),我要结束这种受人支配没什么现实意义的生活,我宁肯被狗咬死或者去偷水果或者突然死掉。但这些都没出现,我还是走进走出。我看不到未来,看不出乏味的生活有什么再值得我去生活去度过。毫无意义呀,这怎么能让人活下去呢?我想这是神(我是无神论者)在梦里对我发出的警告传递自杀的信号,告诉我现实中我一样会这样生活下去。

可我并没有自杀,就算在梦里我也没自杀,只是走进走出。或许在梦里我没有自杀的权利(我连自行了断的权利都丧失了)。

动物梦三。

在野外一条蜿蜒曲折的小土路上,我惊慌地身在其中,不停地左右扭头,提防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我手里握紧一根不知从哪出现的木棍,它的表面很粗糙,甚至有些扎手。我把它当做武器,期望它可以发挥出应有的能力来。

四周杂草丛生,风一吹,发出飒飒的声音。一棵秃树在路边,样子懒散地立着,看它的样子已经快老死了。树的主干不粗,上面有好几个大大鼓起的菌瘤,显得树的形状很特别。我从东向西走,地势越来越高,路面开始出现鹅卵石。拨开乱草,一片墓地出现在眼前,矮小的青松长在很多坟头的两旁。其中一个坟头正在不断地冒烟,呼呼地冒,烟形状多变,四散在夜空中,瞬间月亮不见了。我慌忙地跑到坟前,不过没有墓碑,死者是谁无法考证。

突然,一股强大的灰烟速度迅疾地从坟头出来,我感到脚下的土地在颤抖,空气变得紧张,颗粒似的分子奔散,打在我的脸上灼热地痛。烟没有冲进云霄,如果是这样就没有多少意思了。灰色的烟没有照搬自然现象,而是自主地包围了先前那棵枯死的树。树在烟雾的带动下,身体发生了剧烈的变化。根扎得很深的土地出现裂缝,枯树悬浮在半空中激烈地抽动。掉落的泥土、树皮打在我惊慌失措的脸上,也许过些时候,我的脸就成一骷髅了。想到这儿我心里就难过,准备缴械投降了,我没有超能力以致无法阻挡树妖的进攻。

扭曲的树降落的时候变成了一条狗,但又有点狮子的味道,我晕!那是一头凶猛的藏獒。它张开血盆大口,抖动着身上厚厚的毛,一堆虱子掉在地下。它不顾一切地向我扑来,我多么希望我们之间的距离遥远一点。可事实上,就那几米的距离,我的腿也在抖动,想跑却怎么也跑不动,就像被高手点了穴道一样只能坐以待毙了。藏獒毫不客气地将我的整个胳膊吞进了嘴里,一点都不介意撑得胃疼,我没敢说我一向是大便后不洗手的。

我威严地站在原地,手里的木棍还在,我完全有机会打爆藏獒的脑袋。可看它的样子挺可爱的,憨憨的。我抚摩着藏獒毛茸茸的脑袋……呼,一阵风携带着尘土吹来,迷失了我的眼睛。风停的时候,藏獒不见了,我仔细看被它咬过的胳膊,完好无损,只是在拇指与食指交界的手掌背面有个红疙瘩,针头那么大,没有破,一点血迹都没有……

余小烟看着我说:“你的梦和你这个人一样,都很无聊。”

“无聊吗?”我说,“我觉得很有趣呀。”

“这是你这样认为,”余小烟无精打采地说,“作为旁观者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你的梦真的很无聊。”

“还有有趣的,”我急切地说,“我还没告诉你呢。”

余小烟娇滴滴地说:“那你快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