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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一起共享死亡的人 (5)

马学病一脸无辜地说:“我没喝酒呀,是你们刚才给我喝的东西……”

没等马学病说完,“证据在这,”瘦子拿着仪器说,“你还想抵赖呀。现在是严打期间,全国上下都在查醉酒驾车,你们不是不知道吧,还顶风作案,你们这是目无法纪的行为,是很可耻的。”

我走上前和他们理论:“你们这是栽赃陷害,朗朗乾坤,你们竟然干出这样卑鄙苟且的事情,我们要向你们的上级举报你们。”

瘦子看着我说:“你想怎么样?我们是国家的公务人员,你再这么大呼小叫的,小心我们告你妨碍公务危害社会公共秩序。”

李汝南上来拉着胖子说:“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还无法无天了呀!”

瘦子扯着脖子说:“现在我们还怀疑你这辆车来路不明是辆黑车。”

我们还要继续理论,结果被马学病给拦了下来。他把我们推到路的一边小声地说:“这辆车是手续不全,的确是辆黑车。我们还是息事宁人,不然最后连车都没有了。”

李汝南听完后看着马学病半天说出了一个成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准确地诠释了他的所作所为。也就是说马学病是个败家玩意。

随即,马学病谄媚地走到胖子的面前说:“大哥,小弟我人生地不熟刚才多有冒犯,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喝酒是我的不对,其实我就是喝了那么一小口,你看能不能宽容一下,我以后再也不随便喝了,我这也是无心疏忽了。”

胖子说:“这就对了嘛,犯了错误首先你的态度要端正嘛,这样才能留给我们一个好的印象。咱先不说这事情谁对谁错,况且我们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冤枉你的。你要是认错态度好的话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嘛,我们也是通情达理的。”

“是呀是呀。”马学病一直点头哈腰地说,“那大哥你看这事情应该怎么办?”

胖子目光远眺地深思了一下说:“我看那就这样吧,交罚款吧。”

“多少钱?”

“三千。”

“这么多呀。”马学病差点没说出来这车就是三千块钱买的,“大哥你看能再少点吗?我真没这么多钱。”

“那你现在有多少吧?”胖子问。

马学病掏出钱包说:“我就还有五百了。”

“这不够,你再向你同伴凑凑。”

马学病说:“我不认识他们。”

“哎呀,”胖子说,“你这还是黑车拉客呀。”

马学病汗如雨下地说:“大哥你就多担待点,大家都不容易。”

胖子一副体恤民情的样子说:“我看你年纪轻轻为人不错也不太为难你了,五百就五百吧。”

“太感谢了。”马学病握着胖子的手差点没激动得掉眼泪。

临上车胖子送了马学病一句话:“没事别走高速公路,路虽然在你的脚下,但不是这么好走的。”

经过这件事情我们都一致认为这个社会简直太黑了,黑到连黑社会都咬牙切齿的地步了。马学病说做人真不能留下把柄不然社会能把自己玩死。他这里说的把柄包括两个方面,一是他不应该买辆手续不全的车,如果手续齐全的话他就可以继续和那两个人理论。当然能理论出什么效果来还不一定,但起码自己不会心虚,人一心虚做什么事情都漏洞百出。二是,他不应该喝瘦子递给的水,那怎么能是水呢?分明就是兑水的二锅头。

坐在车上我们都没再怎么说话,大家情绪低落。这次旅行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意外和不顺利,先是在山区迷路,接着是轮胎坏了然后车没汽油,现在又被两个穿制服自称国家公务人员的家伙栽赃陷害。我一直在想那胖子和瘦子究竟是什么来路,如果真如他们所言是国家公务人员的话,那我简直对这个社会心灰意冷了。想到还要继续生活下去,我就忐忑不安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我宁肯相信他们是不法分子。

我对大家说:“我们报警吧,刚才那两个人肯定是坏人。”

马学病说:“既然他们是坏人报警还有什么用?”

“报警抓他们呀。”

马学病说:“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地当坏人,就知道他们肯定有后台,报警管什么用。”

我不信,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马学病拦着我说:“别报警,我们这车本来就是黑车,你这一报警万一碰见真有责任心的警察,那我们不就是自投罗网吗?”

我突然内心纠结了,马学病说的话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遇到没责任心的警察,报警没什么用;遇到有责任心的警察,追查下来就等于引火上身。我还是心存不会遇到有责任心的警察这样侥幸的心理拨打了电话,电话通了。

我说:“喂你好,我报案。”

电话那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

我说:“刚才我们开车在收费站,被人拦了下来罚款五百元。”

电话那头说:“为什么罚你们钱?”

“醉酒驾驶。”

“那你们到底有没有醉酒驾驶呢?”

“没有。”

“那你们不醉酒驾驶为什么还罚你们钱呢?”

“就因为没有道理我们才要报案。”我说。

那头的警察说:“按常理应该不会这样的,这种事情我们这还从没发生过。你们确定没有喝酒吗?”

我说:“我们开车的时候没有喝酒,下车的时候我们才喝的酒,而且酒还是被人蒙骗着喝的。”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说:“你的意思我没明白,那你们现在在哪?”

“我们正在路上开车。”

电话那头说:“那就是说你们喝酒了之后还在开车。”

我慌忙挂掉电话,对马学病说:“经过警察的分析,你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醉酒驾驶了。”

马学病气急败坏地冲我喊:“你这哪是报案呀,你这明摆着是揭发我呀。”

李汝南看着马学病说了句:“我自从认识了你怎么就那么倒霉呢?”

“这能全怨我吗?”马学病不示弱地说,“我还纳闷这段时间怎么这么倒霉呢,我怨谁去呀。”

“反正都是因为你。”李汝南赌气地说。

“怎么是因为我呢?”马学病摆出要和李汝南促膝长谈的架势,完全忘了自己还在开车,“事情就这么凑巧发生了,你以为我想这样呀,这明摆着是社会风气不行了,人心不古,人人拿坑蒙拐骗当正当职业。”

“点背不能怨社会呀。”我说。

“怨党怨社会不如怨你自个儿。”李汝南说。

“这话就不对了,”马学病扭头看着李汝南说,“我怎么了,我觉得我还算是个遵纪守法的公民吧,除了用不法的手段把你搞到手之外,我还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人的事情。”

“你看好路。”余小烟朝马学病嚷道,“你不想活别拿我们陪葬呀。”

马学病看着路继续说:“如果这些事情非要找个承担责任的,我觉得就是你。闲着没事情做,你种花养草陶冶情操还美化环境呢,非要出来流浪,你就算真找不出事情做了,你锻炼一下自己的业务能力也成呀,减减肥做做美容,真不成就去做丰胸整形去,这样一来你既能博得客人的好感还能带给我生理上的享受,跑外面风吹日晒干吗呀,还拉着我们跟着你活受罪。”

“你浑蛋。”李汝南给了马学病一个大耳光。

李汝南下手可真狠,那响声差点把车顶给掀了去。我看到马学病的右脸上有个明显的五指印,红红的。李汝南扭头看着车外面的风景不再说话,肩膀一耸一耸的好像是哭了。马学病看着前面的路也不再说什么。气氛非常凝重。在车后座上,我看着余小烟,余小烟看着我,我们的眼睛都在向对方表达着同一个信息,该怎么办呢?

为了缓和气氛,余小烟说:“我个人觉得吧咱们这次出行的出发点还是好的,就是这一路上发生了很多闹心的事情。这些事情也不是我们自己能够控制的,既然我们一起出来玩,还是抱着享受生活的态度,要积极,要乐观,要主动,杜绝埋怨,杜绝打击,杜绝报复……”余小烟还想说下去,可发现大家都没什么反应,就自觉地不再说什么了。

“说句公道话。”我说,“再怎么样我们的矛盾也只是人民内部之间的矛盾,不能动武更不能语言带有歧视性了。”

余小烟打断我的话说:“别说了,烦人。”

车缓缓地行驶在公路上,路边都是些冰冷乏味的水泥厂房,没有了树木河流,也就没了什么可以帮助人陷入沉思的东西。我生硬地看着外面,那些一晃而过的各种公司的名字和机器让我更加的无所适从,真搞不清楚怎么会有这么多任务厂生产出各种各样的东西。余小烟伸过手来握着我的手,我看了看她,她冲我做了个鬼脸,我就用手指掐了一下她的手。

路口红灯,车停下。马学病在等红灯的时间里突然开口说:“刚才是我不对,我对我无知的言辞感到非常的遗憾,希望能得到你们的谅解。”说完,他继续看着路,没有再说什么。

听完马学病的话我和余小烟差点要笑出来,但我们都忍住了,至于为什么没笑,那是因为我们在等李汝南的反应。如果我们笑了就说明马学病所说的话都是不严肃的,也就是说他的认错态度不端正,这样就会引起李汝南的反感。可李汝南一点反应都没有,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呢?气氛比之前更加的凝重了。我们期待着下一个红灯马学病能再说点什么,起码能让李汝南开口。

李汝南生气是因为马学病侮辱了她。其实一个人被另一个人侮辱是很正常的事情,不管是在背后还是面对面的。因为人又不是人民币,不会让人人都喜欢的,李汝南这次受侮辱的异常之处是被自己的男朋友给侮辱了。如果你投入真感情地谈过恋爱你就会了解,被自己的恋人侮辱真是件糟糕透顶的事情,所以李汝南的生气是可以理解的。但让人不了解的地方在于,马学病是拿李汝南的职业来进行侮辱的。李汝南是一家夜总会的公关,大家都明白这是个什么样的职业。不管在什么时候,自己的女朋友做公关都不是可以炫耀的事情。可是中国还有句话叫,敢做敢当。我想这句话是针对所有人而言的,那李汝南既然从事了公关这个职业,为什么就不许马学病来说一下呢?而且她和马学病交往之后还在那家夜总会工作,这说明李汝南没觉得这份工作会对他们之间的感情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既然这样马学病随口说了那么一下,你没必要那么生气。

这样一分析,大家就发现李汝南生气有点太不应该了。可我认为责任不在李汝南,之前马学病就知道李汝南的职业性质还骚扰人家,现在把人家搞到手了开始对人家的职业指手画脚的,这种卸磨杀驴的行为很让人不齿。

一个是不知羞耻一个是卸磨杀驴,对我来说,前者只是对自己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也就是说是价值观出了问题。而后者就是忘恩负义了,本质上出了问题。若让我选择的话我更愿意和不知羞耻的人做朋友,那样就凸显出我的衣冠楚楚了。可是你要和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做朋友,一般是没什么好下场的,完全是自取灭亡。

我就这么思考着李汝南和马学病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一直想着,直到我们来到大海边。见到大海我和余小烟就把刚才的不愉快抛在脑后了,毕竟我们是旁观者,属于看热闹的那种。我们急急忙忙地下了车,向海边走去。

由于不是假期海边的人并不是很多,只有些附近的居民在海边散步,几个老人穿着泳衣在沙滩上打排球。向远处望去,海面上雾蒙蒙的看不出什么东西,没有了一望无垠的感觉,就像一个大点的湖而已。

看了几眼,余小烟就没了什么兴趣,对我说:“海就是这个样子吗?”

我说:“就是这个样子,失望了吧?”

“有点。”

“既然来了就让失望变成绝望吧。”

我拉着余小烟的手在沙滩上走。一直走到一片岩石群里,有几个老人拿着袋子在捡黏附在岩石上的海贝。我们爬上一块巨大的岩石,坐在上面看着平静的海面。

余小烟问我,如果她掉到海里我会不会去救她。

我说:“我不会游泳怎么救你呀?”

“难不成你就看着我这么淹死?”

我说:“我会大呼小叫向人求救。”

余小烟指着远处的一个人说:“你会像他一样吧。”我顺着余小烟的手指看过去,一个男的在海边情绪激动地喊着什么,穿着衣服在沙滩上跑着。

我平淡地说:“那不是马学病吗,他发什么神经呢?”

余小烟仔细观察了一下说:“好像不是发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