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织雾行尸走肉一般,游走在朝城的夜幕里。雨越下越大,淋湿了她的衣裳。
街口边,一辆黑色的车远远地停在路边。
纪嘉言的目光落在薄织雾的身上,眼神里满是心疼与不忍。他修长的手指慢慢握成了个拳头。薄织雾的身影在密密的雨帘里。显得越发单薄瘦弱起来。
她慢慢的走着,毫无目的。“小姐。”身后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薄织雾慢慢回过神来,男人望着她,手里拿着一把伞,“给你。”
薄织雾望着那把伞,愣愣的出神。男人见她这个样子,实在是有些害怕。她的目光呆滞,不等她接过伞,男人就把伞往她怀里一塞,转身匆匆离开了。
她望着自己手里的那把伞,唇角抿起来一丝苦涩的笑。
“伞给她了?”纪嘉言降下车窗,望着男人淡淡问道。
男人轻笑着点了点头,他搓了搓手,朝着纪嘉言伸出手,“说好的报酬。”
纪嘉言从包里取出一张钱递给了他,“谢谢。”
男人笑着说了句谢谢,转身便走开了。
*
游荡来游荡去,最后,薄织雾能去的,竟然只剩下了酒店。
身体早就被秋雨浇了个透心凉,温热的水暖过指尖,一点点的传遍全身。身子逐渐回暖,她站在镜子前,松开了身上的浴巾,盯着腰后方的那个心形的胎记,脑海中,又浮现出四年前,甄导和甄太太刚认她的时候。
回忆越是甜蜜,对比如今,就越是苦涩。
她以为是她的东西,其实都是林若初的。多可笑啊。镜子里的女孩儿脸色惨白,唇瓣更是毫无血色。她伸出手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薄织雾记得自己明明是笑着的,可是镜子里的女孩儿,眼泪却在不断的从眼眶里滑落出来。
“明天会是新的一天。薄织雾,不就是一无所有了吗,有什么好怕的,反正,最差都已经是这样了,还能更差吗?”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声音轻到只有她自己能够听见。只言片语,在这个寂寥的秋夜里,更显得苍白无力。
说着重新开始,谁都做得到,可是真的要重新开始,需要多大的勇气?
薄织雾疲倦的合上了眼,清冷的灯光照在她的身上。越发显得身影瘦削。
心里有事憋着,翻来覆去的,薄织雾直到后半夜才睡下,再次醒来,薄织雾比起昨天的时候,心情已经好了很多,只是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开口的鼻音都有些重。
“去朝城清水湾别墅区。”开口,是她都没法接受的低沉嘶哑。
出租车里的在播放着关于昨天甄太太出车祸的新闻,薄织雾头疼的厉害,听着这声音,烦躁的说道:“关了吧。”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她,目光有些古怪,薄织雾并没注意到。司机听了她这么说,赶紧关了新闻。
“到了,小姐。”
车身一顿,薄织雾睁开了眼,她看了眼表,200多。伸手摸了摸身上,这才回想起来,包昨天忘了拿。她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机,按了好一会儿,这才发现,好像已经没电了。
薄织雾脸色有些窘迫,最终还是带着司机进了甄家,让张妈帮忙代付的钱。
回来本来是收拾东西,打算离开的。可是望着偌大的房间,薄织雾忽然就觉得,自己除了几件衣服,什么都没法儿带走。
刚出门,薄织雾那张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警察,还有甄导以及林若初还有纪嘉言,正站在她跟前。
薄织雾的目光平静的在他们的脸上梭巡过去。目光停留在纪嘉言身上的时候,她的余光,无意间瞥见了站在纪嘉言身边的林若初。
她的心底犹如平静的湖底,忽然被人扔进去了一颗细微的石头,泛起阵阵涟漪。
薄织雾没再看下去,只是攥着自己的衣角,皱眉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身穿制服的警察上前,一道刺眼的银色在秋日的午后泛着寒光,这道寒光,直直的刺进了薄织雾的心底。
甄导抬起眸子,眼神里满是淡漠,语气十分失望,“卿妤,那是你的母亲啊,你怎么下得去手。”
薄织雾怔了怔神,更是觉得莫名其妙。她做了什么?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林若初哭着说道:“卿妤姐,你怎么可以害妈?”
纪嘉言望着站在自己身边的林若初,紧了紧拳头。
还是跟着过来的警察开了口,“甄小姐,据司机交代,甄夫人的车祸是你一手策划的,还请你跟我们回去一趟接受调查。”
这个消息不亚于惊天霹雳,像是夏季的一道惊雷,直直的朝着她的太阳穴劈过去。
她策划的车祸?什么叫做,是她策划的车祸?!
“我没有。”薄织雾从容的望着警察,几乎是在下意识的反驳。她的眼神坚定,目光好似一把锐利的刀子,泛着寒光。
“不管有没有,您都应该跟我们去接受调查。”警察见过太多这样的场景,所以只是冷冰冰的陈述出这件事。
薄织雾抬起眸子,死死的盯在纪嘉言身上,艰难的开了口,“你也觉得,是我做的么?”
纪嘉言只是沉默,并不肯作答,他慢慢垂下眸子,盯着地面。
薄织雾的心蓦的沉了下来,像是被人猛人捅了一刀。正在汩汩的无声淌血。那一丝疼痛,很快就遍布进来四肢百骸,让她无法喘息。她的身子僵在原地,没法朝前迈出一步。
“她在那儿!”
远远的,传来了一道陌生的声音,薄织雾循着嘈杂的声音望过去,无数媒体正扛着长枪短炮朝着薄织雾围过去。
不过顷刻间就将她身边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个刻薄而又尖锐的问题朝着薄织雾抛过来。
“请问你为什么要假装成真正的甄小姐,是为了嫁入豪门么?”
“你为什么又要害甄夫人,是不是因为她发现了你的阴谋。”
“……”
镁光灯直直的朝着薄织雾闪过来,像是无数双阴狠恶毒的眼神,狠狠地剜着她,要将她盯在耻辱柱上一样。
天空中浮云蔽日,刹那间,天色暗了下来。
饶是曾经再有职业素养的她,面对自己曾经的亲人,爱人,朋友的不相信,也没了招架媒体的能力。
绝望和寒冷的秋风透过皮肤,钻进她身体的毛孔里。然后,薄织雾被人挤来挤去,脑子一团懵,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彻底的陷入了绝望。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让她措手不及。警察已经穿过了记者,冰冷的手铐,就要触及她的白皙的手腕。
“恐怕今天,你们带不走她。”一道低沉如大提琴般的声音,在所有人后缓慢响起。一字一顿,带着足以让人安心的力量。
有记者惊呼出声,“是陆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