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唐:丫不是逢人便讲:他是我的精神教父嘛
在徐丽红之后,我在女人方面也乱过一阵子,最后落入尹晓玲之手。
1996年春,我们在同居三年以后结了婚,婚后我带她回长安探亲——主要是爷爷闹着要看他的孙媳妇。
行前我跟近年来与我联络最多的华唯唯打了一个电话,他便拉着夏天去机场接我们——夏天做生意发了财,买了一辆桑塔纳开着,他将我们直接拉到城中心的一家高级饭店吃饭……
在包间里刚坐下来,华唯唯就向夏天借手机,说是要跟罗马联系,嘴上还念叨着:“去机场前我呼了他一次,没见回……估计是在睡懒觉,现在再试试!”
“别别别!别价!”我马上阻止他,“别叫他!别叫他!让他好好睡吧!”
唯唯说:“这会儿都中午了,还睡什么睡?不让他睡了——越睡越胖!”
我坚持着:“我求你了——别叫他!千万别叫他!”
唯唯这才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有点茫然不解地望着我:“怎么啦?地瓜!莫不是你们兄弟俩也不对付了?”
“那倒不至于。”我回答说,“就是一想起他我就精神紧张!我刚落地,不想把自己搞得太累!”
“啊哈哈哈!”唯唯大笑道,“说得好!说得妙!胖子一来,难得轻松,老要谈文学谈艺术,老想给大伙上课……”
“丫不是逢人便讲:他是我的精神教父嘛!”我说,“他就是好为人师,想当所有人的教父!”
唯唯大笑说:“啊哈哈哈!你现在是不想见教父只想喝一口!”
我马上说:“对对对!就是这意思!”
听我们聊得这么热闹——聊得还是我跟她过去常念叨的一个人,尹晓玲便插嘴说:“听你们一说,罗马肯定是特别不好玩的一人,那就别叫来了。”
夏天有点不同意:“你们俩就使劲糟蹋诗人吧!我觉得诗人挺好玩的,咱们这圈人里头还是胖子最好玩。”
我说:“他也不是不好玩,不过今儿就别叫了,明天吧——让我先做好思想准备,明天专门见他。”
“这么着吧——”唯唯重又拿起夏天的手机说,“我还是给他打个电话,就说你刚到,准备先回家去看你爷,明天再跟兄弟们聚,然后再把明天见面的时间给定下来——你大老远回来,他肯定会请你吃顿饭的。我走出去打,别让他听见这边这么热闹,急吼吼地就要赶过来。”
“这样好!这样好!”我说。
唯唯走出包间打电话去了,五分钟后,重新回到这里说:“打通了,说定了:明天中午,在他报社对面的饭馆吃午饭,他请咱们几个都去。地瓜,你不想见你二哥,你二哥听说你回来还真是挺高兴的——电话里都能听出来!”
我说:“我不是不想见,是不急于见……”
唯唯扮出鬼脸逗我说:“要不要把你大哥给叫过来?”
一听“大哥”,我吓得后背飕飕直冒凉气:“饶了我吧!他……怎么样了?”
夏天说:“还在教中学。”
唯唯说:“还在怀才不遇。”
我说:“那就让他怀才不遇着吧!这世界又不欠他什么。”
这顿饭吃得轻松愉快,吃得尹晓玲挺高兴,看来不叫罗马是对的。
吃完饭,夏天开车送我和殷晓玲到我家,爷爷见了标标致致的孙媳妇,高兴得不得了,便亲自下厨做晚饭。
见家中条件简陋,尹晓玲便闹着要去住宾馆,这让爷爷不高兴,也让我十分作难,但也只好由着新娘子,所以这一夜,我们并没有住在家里。
罗马:不说了!都给我滚
汉唐从天而降,还是新婚宴尔人归来,我还是挺高兴的——比我想象的要高兴!甚至想趁此良机就我们已有的分歧来一番很好的沟通。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老婆的反应,一听是汉唐回来我要请客,居然表现出少有的热情,主动要求参加——以如此积极的态度对待我的朋友,还是结婚以来头一遭!有不少在中国堪称第一流的诗人都当过我家的座上宾,她都见过其面而又浑然不觉,不知道他们价值何在,因这位原本就是军医大学子弟后又上了军医大学现在又是一名军医的女人,从来不读现代诗,流行歌曲还是听的,所以知道汉唐,还从我这里知道汉唐是我的“三弟”,就更有兴趣了。我可以肯定地说:如果母亲不得绝症,不急着要抱孙子,我是不会找她做老婆的(甚至不会找她谈恋爱)。
可是我突然懂得了人不能只为自己而活着,也不能光顾自己的生活——是身患尿毒症的母亲教会我的:为了父亲在她死后不至于变成一个两手空空的穷老头,她断然拒绝了花费昂贵但却最为有效的透析疗法——母亲为了父亲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我为母亲牺牲一个有爱情的婚姻又有什么不可以的?!而一切也在悄然地发生着变化,特别是有了儿子之后,“老婆”变成了“孩子他妈”,也就升格为亲人了,爱情本是没有的,现在算是有了亲情。我这个自由散漫脏乱差的诗人也在积极努力地寻求着与这位循规蹈矩有洁癖的女军医进行接轨的可能性,所以,是她对宴请汉唐的参与热情无形中加大了我对汉唐归来的高兴度——为此我准备将宴请的规格再提高一点。
这天上午,我可没睡懒觉,骑车到报社溜达了一圈,然后早早就到对门饭馆的豪华包间里候着了,我还把酒菜全都点好了。接近十二点的时候,客人这边还没动静,我的军医老婆已经来了,她是口腔科的大夫,是给病人看了一上午的牙然后才打车赶过来的,她向我表功道:“我还专门把一个病人硬推到下午去了……怎么?客人还没来吗?”我说:“不着急!这帮家伙跟我一样都自由散漫惯了,其中两个还要上班,我估计到一点钟能来齐就不错了,你也不必全程陪嘛,见一面吃点饭,该上你的班就去上。”我时刻注意着我的呼机,发现一直没啥动静(也就没啥新情况呗),就让服务员先把凉菜上了,把酒摆上。跟老婆聊聊天,时间过得也不慢,到了十二点四十五分时,我看还没有一个人来,就有点沉不住气了,跑到楼下柜台打电话:因为只有夏天有手机,我就直接打给了他——
“喂!”电话里传出夏天一贯沉着的声音,“哪位?”
“我!”我回答说,“我说你们这帮人架子怎么这么大呀?这都几点了?怎么还不见影儿?”
“操!”夏天说,“这边情况有变……让唯唯跟你讲吧!我正开着车呢!”
华唯唯的声音:“胖子,你……在吃饭的地方呢?对不起,对不起!有个情况比较突然:就是这个晓玲啊——尹晓玲——就是地瓜他媳妇,今早起来,上吐下泻,高烧不退,折腾到医院去了,打了两个吊瓶……小姑娘非要闹着回北京不可,地瓜也没有办法,我俩正把他俩朝机场送呢!对,在车上,你这个饭肯定是吃不成了……”
“你们他妈的早点说呀!我叫服务员把酒菜都摆上了!”
“对不起,对不起!这边一忙就给忘了……要不,你跟地瓜说两句话吧?他就在后头坐着呢!”
“不说了!都给我滚!”
我怒不可遏地扣上了电话。
回到楼上包间,迎着老婆征询的目光,我强作镇定和平静……
她问:“怎么啦?他们……不来了?”
我说:“不来了——不来也好,老婆,今天我请你!服务员,把能退的菜退掉,不能退的就上来!把酒打开,给我俩倒上!”
夏天:正是从这时开始直到结束,罗马再也未发一言
在机场送走汉唐夫妇,回去的路上,我和华唯唯议论:看来罗马是真生气了,这事儿不能就这么过去,我们确实是忘记及时通知人家了嘛!让一个大活人在那儿死等——搁谁不生气?商量出的结果是:过上一周,等罗马的气儿自己消得差不多了,再由我出面摆上一桌好饭,算是给他赔罪,把庄岩也叫上。
一周后的周末之夜,在城中心我们常聚的那个“老据点”,我、华唯唯、庄岩三人都到了,罗马还是迟迟不来,以报社有事儿为借口推三阻四。我们三人就用我的手机轮番催他,搞成一副盛情难却的架势,他这才勉强答应,姗姗来迟,来了之后也没好声气儿,冲着我和唯唯就损开了——
“瞧你们两个傻B办的那没屁眼儿的窝囊事儿!我现在瞧着你俩就他妈来气!”
“啥事儿?啥事儿?”还蒙在鼓里的庄岩好奇地追问道,“老二,他俩办了啥没屁眼的窝囊事儿,把你气成这样?”
“唉!”罗马说,“我都不好意思说了——我替这俩家伙感到丢人!”
“啥事儿?”庄岩越听越好奇,“到底啥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