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方宝又被派往距离北京最近的直辖市——天津,这对方宝来说,也是一个陌生的城市,但是他知道真诚和笑容是走遍天下的通行证。坐火车一个多小时就从北京到了天津。去饭店吃饭,方宝留意到其他客人在叫服务员的时候都是拖着音叫“姐姐”“大姐”,初次他听到叫姐姐,还以为那人是服务员的弟弟,可是又看见一个大叔也管小姑娘叫姐姐,他才明白这是这里的风俗,他也如法炮制,大着胆子学着叫了声姐姐,服务员轻盈地转过来说:
“您要点嘛?”
方宝忍着笑点了狗不理包子,一碗粥,觉得各地的风俗真是好玩。
有时候把快乐带给身边的人,也会让销售出奇的顺利。因为人们都喜欢快乐的人,他能带给人正能量。而在这里,方宝觉得每个人都能说相声,说话叭叭地,透着一股子逗哏的味道。
师父罗畅说天津人可贵的是平民化本色,人穷志不短。你有金山银山,那是你的造化;我一文不名,汗珠子落地摔八瓣,我也饿不死。还跟他讲过一个段子,说明天津人的特点。说一位阔少爷,自幼锦衣玉食,老爹去世之后,没几年时间家产就败光了。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在家里爱蘸糖堆儿,就是北京人说的糖葫芦,于是放下身段,蘸了上百支糖堆儿,来到北大关叫卖。张大少爷蘸的糖堆儿不粘牙,糖是糖的味儿,果是果的味儿,要形有形,要色有色,口感也好,很快就卖出了名。张大少爷在北大关卖糖堆儿,自食其力,自己倒没觉得是什么伤面子的事。可他家亲戚放不下面子:张家也是名门,怎么出来个卖糖堆儿的呢!一天,张大少爷正在北大关吆喝:“糖堆儿呀,好也!”突然走过来一个人,张大少爷一看,是一位叔叔辈的长者,张大少爷不敢走上前去问安,怕损了叔叔的尊严,只装什么也没看见,还是大声吆喝:“糖堆儿呀,好也!”
张大少爷吆喝声未落,他的叔叔走了过来,厉声地对张大少爷说道:“你给我回价(家)!”
张大少爷自然不肯,那位叔叔急了,立即对他的侄儿说:“这一提盒糖堆儿,我全买了。”
那位叔叔买下这一提盒糖堆儿,是想就别让侄儿在这里“现眼”了。谁料这位张大少爷不买账,当即回答他的叔叔说:
“我的糖堆儿不卖一个主儿!”
方宝逐渐学会从一方水土流传的故事中获知这一方人的性格特点,天津人就是自尊自强,不等不靠,不看重权贵,保持着作为平民的尊严。多少明星大腕儿来天津卫都客客气气,不敢摆谱,因为他们知道天津人不吃这一套。在推销过程中去顺应这样的特点,就会事半功倍。
这天,方宝步伐稳健地走在大街上,忽然看见一个姑娘蹲在地上,垂着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方宝心也跟着一紧,想着好端端的大妹子这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东西卖多了,和陌生人搭讪也就不再犯怵。
“大妹子,你是遇到了嘛事?为嘛不开心?”他学着天津口音问道。
那姑娘扬起梨花带雨的一张脸,略带防备地看着他,可能是担心他有什么企图。
方宝赶忙解释道:“别担心,我就是卖袜子的,只是看你有点不开心,想宽慰两句。”
说完,充满真诚地粲然一笑。
她仿佛也受到了他的感染,不再那么失落忧愁,可是眉宇间却是淡淡的不自信。
他猜她可能是失恋了,或是遭到了拒绝,灵光一闪说道:“妹妹,你信不信,这世界上有魔法?”
“哦?嘛玩儿?”她提起点儿兴趣问道。“变戏法儿呗?咱天津卫见多啦!”
“当当当当,”方宝掏出5打袜子,“你信不信,穿上我们的袜子,人会变得又美又自信!”
“嗯?还有介事?别逗了!”小姑娘不太相信。
方宝连忙说:“我们的袜子又显瘦,又显腿长,穿上美丽自然,更重要的是,它会挑主人,只有内心美丽而气质高贵的女生才能做它的主人,你看,它这不就挑上了你?”
经方宝这么一夸,她微微有点脸红,但是脸上却扬起一点喜悦和希望。
“姑娘,选择的袜子不会错,你只需要抬起头,挺起胸膛,相信自己是最靓的!”方宝给她打气。
她照他说的做了,微风中她的发丝徐徐飘动,眼神也由刚才的迷离犹豫转为坚定自信,真的很美丽,路边的人也有的忍不住回头看她。她似乎已不将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了,绽开了一个美丽的微笑,说:“那个,大哥,你就给我来十打魔法袜子呗!”说罢还眨眨眼。
方宝一呆,没想到就这样刷新了单次卖袜子的记录。
在宾馆住下,晚上又没事,方宝想不如出去逛逛,带着货包,就下楼,宾馆旁边不远处是一个娱乐城,门口放着震天响的快节奏音乐,有很多时尚男女进进出出,热闹非凡。方宝想,人多的地方成交机会就多,走,去看看!
自己背着包就走进去,门口两个穿红裙的美女点头请进。走过红地毯铺就的窄窄过道,里面是一个环形的吧台,中间是个舞池。有人在吧台喝酒,有不少人在舞池里跟着音乐的节奏狂舞。对面台上有三个衣着暴露的领舞女王喝醉一般摇摇摆摆,对着下面的每一个来客抛媚眼、飞吻。旁边是调音师,主持人拿着麦克风在音乐的空当喊几句带颜色的俏皮话调气氛。彩灯旋转,五光十色炫人眼目。方宝初来乍到,也从未来过这种地方,有一种莫名的刺激和兴奋,他看着舞池里的男男女女,在闪烁的光照下,一张张面孔一会儿白,一会儿绿,一会儿紫,一会儿红,群魔乱舞,鬼影重重。他正想过去推销,忽然从包厢里走出一个女人,在吧台靠近方宝身边的位置坐下,方宝看女郎一脸倦怠,她叫酒保满上一杯啤酒,一饮而尽,然后抽出一支女士薄荷香烟,点上,吐着烟圈,眼神空洞地看着空气中的烟圈慢慢扩大,散开。方宝心里想搭讪,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正犹豫间,脸上的表情已经被那女郎捕捉到了,她能感到这个男子脸上的真诚,这在她看来是不多见的。但是他们都没有说话。她不时地看他一眼,方宝的眼光也不躲闪,只是接受她眼光的询问。心底坦然,就没有什么可紧张的。大约有3分钟,她抽完了香烟,就主动问方宝:
“你是……做什么的?”口音不是天津卫的。
“我是做推销的。”方宝不卑不亢地说。
“哦,你卖什么?”
“连裤袜。”
“卖袜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里的人,连袜子都不穿吗?”
这无意的玩笑,令那女郎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你们做推销的也挺苦吧?”
“是的。辛苦倒没什么,就是常常不被人理解,很多人瞧不起我们的。每天都会遇到拒绝、羞辱什么的。”方宝这么说着,喉咙有点酸涩,看那女郎也眼光闪动,说:
“卖给我十双袜子吧!”
说着打开自己的LV包,用手划拉了几下,忽然想起什么来,说:
“你等我一下!”然后跑到后面内部员工通道,带来几个姐妹,说:“反正你们都要买,这是我老乡,你们多挑多选。”
这一晚,方宝意外地在这里空包了。为表谢意,方宝特意问了那女郎的名字,她说:“叫我芳芳吧!”方宝知道不是什么真名,但是还是谢过女郎,开心地往外走。刚出门口,一个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
“兄弟,抢我生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