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将军有怪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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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挟持

繁华的京师,在入了夜以后变得格外的死寂。

所以,木头车车轮滚动的声音,嗝噜噜的,也分外的响。

至于推着木头车的,是米店的阿六,他个头小小的,但孔武有力,只是,他不得不三步一回头,看着那个走在十步之外,追一会停一会的雇主。

明明付了钱说自己没空,拜托他帮忙送米,但现在为什么还一直跟着来?

不过,现在世道不好,生意难做,他才没空管那些雇主脑子里是吃草的还是吃肉的咧!他只想回家抱着亲亲娘子,好好地亲亲娘子的小油嘴。

想到这里,小六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就把木头车推到了城南的小客栈。

奇怪的是,小客栈门呀窗的全部关紧,乌漆抹黑的根本不像有人在,阿六敲了敲门,等了又等,就是没有任何动静,忽然,听见里面呜咽声起,阿六忍不住好奇地把耳朵贴到门上去。

孰料,那本来紧紧关着的门忽然开了一条缝隙,阿六还没来得及吃惊已经被飞快地扯了进去。

遥遥地看到了这一幕,绿豆暗叫不妙。

平常客栈总是很晚才打烊,仿佛在等着什么客人来似的一直不肯关门,但今日才入黑不久就大门紧锁,如今,那个米店的小伙计又被拉了进去……

想起午后来投栈的那群人,个个都熊般的体格,拿着大刀,吃的是大块肉,喝的是辣酒,好像都很不好惹的样子,该不会其实是一群贼吧?那、那、那大胡子掌柜和那位自称小二甲的阿甲哥岂不是……

绿豆心里越想越担心,马上摸了摸裤头带,却赫然想起自己本来穿着的那身衣服还在客栈里,自然还包括她的天蚕丝……

可放眼大街之上,所有店铺都打烊了!

怎么办怎么办?

她不能用天蚕丝,能以一敌十吗?

但她不能犹豫了,因为那个米铺阿六的惨叫声忽然从客栈的门缝里传出来,然后一切归于死静。

慌乱间,她看到了今早打扫完忘记拿回客栈的大竹扫把就在门边,于是抄起,脚起一踹,本来好好关着的客栈木门应声倒在屋里,灰尘扬起的瞬间她抢身冲进去,却猛地被人从后面狠狠掐住了咽喉!

“不要伤她!”

一个声音,从左侧响起。

好像是……

大胡子酸掌柜的声音!

绿豆困难地转头,但咽喉之上的力度却又腻紧了两分,逼得她无法动弹。

“叫你不要伤害她!”

果然是大胡子酸掌柜的声音,她好感动喔!平日对她这么差的大胡子酸掌柜,自己被贼匪挟持了还在为她担心!

她赶紧挣扎,但咽喉又被紧掐了几分,她痛苦地呻吟了声,好像听到骨头在响了!

“不许动!”

“无衣!”

“行了!”

那个掐住她咽喉的人的声音也有几分的熟悉,但一时间她无法辨认出来,但大胡子酸掌柜喝了声,她就被那家伙推了一把,跌跪在地上。

因为被狠狠掐过的咽喉,这时一阵难受,她无法压抑地咳嗽了起来。

门已经被人扶了回去,关上一室的密闭,使得整个客栈的内堂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但她是习武之人,夜视能力是有的,飞快地环顾四周,略略一数,疑似大掌柜的大胡子被人狠狠地摁在地上,米铺的阿六已经昏在一边了,没看到店小二甲的踪影,而整个内堂里,现在大概有六个人。

比之前料到的情况要好了些,不用以一敌十,何况这些人的手上似乎也没有拿什么武器!而且她现在被人推倒在地,竹扫把虽然摔了开去,但其实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她赶紧扑空去抢,又很顺利地没有遭到拦截,她赶紧把竹扫当枪一般地舞在手里,大喝一句:“把掌柜放了!”

可……

这是什么状况?

这枪头……不,扫把头指住的那个用脚踩住疑似大胡子掌柜的家伙,他为什么长了一张大胡子掌柜的脸?

并且,四周忽然听到“扑哧”的喷笑声,还接二连三地响起。

害得她手里的枪头……不,扫把头滑稽地颤抖了下,差点就掉在地上,还好她眼疾手快地抓住,但爆笑声却从那个看起来很像大胡子掌柜的家伙的嘴巴里爆发了。

“矮冬瓜,你这是要谁放了我?”

绿豆张开嘴巴,可声音就是无法发出来。

而他,已经笑着从那个大胡子的身上踩了过去,来到她的面前,大手一伸,指头像是弹奏五弦琴似的在那扫把的杆子上一路敲打着,随着他的靠近,竟也顺势地握住了她的手背。

她被他用力一扯,几乎整个人撞到他的怀里。

炙热的感觉,还有那不合时宜的贴近,吓得她赶紧退开抽回自己的手,而慌乱间跌落的竹扫把,竟被他脚起,踢高,又变着戏法似的把玩在手里。

指头只是随意地拨弄,那扫把竟像是一管小小的毛笔那样,在他的手间旋转了起来。

这一幕又一幕,她看得呆了。

“这扫把,你觉得可以打倒几个人来着?”

他忽然兴致勃勃地问,而她傻乎乎地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拿着它冲进来?”

“我以为你和阿甲哥有危险……”

他微微地愣了下,把竹扫把“啪”地握住,举手就往她的身后一丢,“无衣,原来还要救你呢!”

“谁稀罕。”

刚才掐她脖子的家伙忽然开口,她吃惊地转过身去,瞪着那个穿着一身华服,贵公子打扮的陌生男子,除去那眼中熟悉的鄙夷,这个看上去漂亮得像女人的男人,可没有一分跟她知道的阿甲哥相似……

“不许认为我像女人!”

“好。”

“好你个屁啊!你真把我看成女人了!”

无衣气爆了,手中的竹扫把直扔了过来,绿豆被他那火爆的脾气吓了一跳,忘记了要躲,但预期的疼痛却没有降临,倒是听到耳边“啪”的一下,竟见大胡子酸掌柜大手伸前,而被他拳头一握,竹扫把的杆子竟就应声折断了!

“你看,这东西根本没什么作用。”

绿豆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她本来是要来救人的,但要救的那个大胡子酸掌柜却是害人的那方,而且他还似乎会武功,本来长得很丑的阿甲哥这时又变成了个很女人的男人,刚刚还掐她咽喉……

好复杂的问题……

她……

又想睡了……

“不许睡!”

耳边被人一吼,她吓得赶紧清醒过来,而眼前,大胡子酸掌柜那双桃花眼熠熠生辉着,锐利地盯着她,害得她心里错了一帕。

“救……命……”

而这个时候,一个凄惨的声音响起。

她循声望去,就在看到那被摁在地上的大胡子的一刹,眼睛被人从后捂上,她吓得要掰开那手掌心,但一个软软的唇,热热的呼吸凑到了她的耳边,“这事与你无关。”

那声音,暧昧低沉。

但一听就知道是大胡子酸掌柜的!

“无衣,动手!”

但下一秒,那声音却变得冷冽无情,害她不由得在心底打了个寒战。

果然,一声惨叫响起,她脸色不禁一阵发白,想挣脱去看,却被他硬是摁住了肩膀,而覆盖在她眼前的手是那样的顽固,“无衣,用药。”

“你希望是哪种?”

“最近你不是在研究那种让人不会马上死去,但却以为自己随时死去的有趣药丸吗?”

“好。”

“不!不要啊……”

无情的声音交织着充满着鄙夷的声音,伴随而来的是那个大胡子的惨叫声:“我说了,我都说了,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那你就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他说罢,感觉到自己摁住的肩膀在微微地颤抖,一双带着冷漠的桃花眼霎时柔软了几分,“怎么,你在怕?”

正要下药的无衣顿了顿,转头,看着自己所熟悉的绝情的人,居然满眼笑意地附耳在那个其貌不扬的矮冬瓜耳边说着话,一时纠结地懊恼道:“门主,先把你怀里的小鬼处理掉!”

话音落罢,手中的药递了过来。

他懊恼地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犹如手足般的无衣,感觉到怀里的家伙又震了下,唇边忽然暗笑,“要杀这个小鬼简单多了,不必浪费你的好药。”

说罢,摁在绿豆肩膀上的手已经攀摸上绿豆的咽喉。

绿豆又是一震,想要挣扎着退开,但,但他的手指像是火柴似的,在经过的位置划过了炙热的气息,害得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连颤抖也压抑不住了。

而且,他不像那个无衣那样直接就狠狠地掐她。

相反,他的手,他的指,像刚才敲打竹扫把那样在她的脖子上游移、摩挲,与其说这是在掐她,倒不如说像是在撩拨什么一般的,害得她一颗心乱跳乱跳,又觉得格外的羞耻,毕竟长那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被陌生的男子如此的调戏!

她粉拳紧紧地拽住。

“怎么了矮冬瓜,你不反抗了?”

她不是不反抗,她是知道自己不敌他!

虽然没有交过手,但就是知道!

而且,而且……

她明明是来救他的,为什么要反倒被他杀了?

越想越恼,越想越委屈,两行泪水无声无息地划落下来。

“你不反抗,我杀你会觉得很无……”

他本来还想跟她闹着玩一阵的,但,掌心处忽然的腻湿,让他狠狠地愣住,赶紧侧头去看她,竟见到她满脸的泪水,几乎是那一刹,他顽固捂住她眼睛的手指颤抖了一下,竟就毫无预兆的,自己松掉了。

而当眼里映出了她那懊恼又委屈的眼睛时,他只觉得脑海里一阵空白。

这是第一次。

看到女人的眼泪居然如此的震撼,震撼到他呆掉了。

而那个害他呆掉的小鬼,就像个小鬼似的胡乱拿着袖子乱擦自己的眼泪,猛地抬起一张倔强又委屈的小脸直直地看过来。

他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关于为什么要退后,在很后来之后,他才知道那一步意味了什么。

不过那时候的他,只知道他非得退那一步不可。

而他想找话说,但他张开了嘴巴说不出一个字子儿来,倒是眼睁睁地看着她那仿佛水做的眼睛,猛地又飙出几行泪水,伸手推开了他就往外跑掉。

“门主,你不许追!”

就在大脑最空白的时候,忽然听到无衣吐血又气急败坏的吼声。

他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客栈门口,眼前是夜色凄迷的大街,而那抹矮小的身影早就字眼前不见了。

“将军,快把门关上!”

身边,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他失魂落魄,看着对方。

“将军!要是这事被其他人看到了,你要怎么跟皇帝交代啊?”

皇帝……

“将军!”

他终于回神,看着那个急得皱眉的家伙,忍不住一记爆栗子敲过去,“闭嘴阿武,你想以下犯上吗?”

“那是因为将军你太反常了!”

他哪有反常!

他只是……

不小心被那个矮冬瓜的眼泪给吓倒了。

转头,懊恼地黑着脸走进内堂去,他瞪着那个被打得像猪头似的大胡子,忍不住踩过去泄愤。

“哎哟哟……”

“门主!你想把他踩死吗?”

“……”

他很是纳闷地收回了他的大脚丫,负气地坐到边上去,狠狠地问:“说!到底是谁指使你杀陆大人一家的?”

“是、是……是魅宫!”

他微愣。

“魅宫?就是最近两年闹得江湖鸡飞狗跳的魅宫?”

无衣的话让他好奇,“魅宫?邪教?”

“其实不是什么邪教,只不过是几个黄毛丫头,比起我们四川唐门根本就是蝼蚁,所以门主你不知道并不奇怪。”

“既然只是几个黄毛丫头,为什么会闹得江湖鸡飞狗跳?”

“因为这几个黄毛丫头挺懂得勾引男人的。”

“喔?”

“跟她们有关的江湖中人,像是武林盟主上官书、天下第一神捕林莫寒、那位跟广寒楼相交过密的苏陌城城主,就连碎剑门那个叛徒采花贼非语决也被勾了魂。说不准……”

“说不准什么?”

“说不准就在近日,我们的四川唐门也有人要遭殃了。”

只觉得无衣的笑容带着几分咬牙切齿,他只是好奇,“我们唐门有人跟魅宫的人来往?谁?”

他是唐信石。

信石者,砒霜也。

是这一代四川唐门的门主,但其实是因为不能向外人道的狗屁原因被皇帝看重,当上了那个什么狗屁护龙大将军,才会被众人坑害推上门主这个无聊位置的。其实,他跟这一代的唐家子弟一样,根本就不稀罕什么门主位置,只想逍遥一辈子。但无奈从小就被迫与父母分开,被丢到一个非人的环境,备受非人的折磨非人的教育,说起来,如果不是皇帝因为那个狗屁的原因不顾重臣反对,坚持把他封为护龙将军,他可能到了今时今日还跟无衣一起,过着那些不愿意回想的非人生活。

只是,现在的生活也不怎么如意就是了。

像今晚,就是跟皇帝的一场交易,一场打赌。

如果他可以查到劫杀陆大人一家的幕后主使,他就可以逍遥一阵,不必被皇帝老子像个皮球一样的踢来踢去了。

“无衣,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几个黄毛丫头不成气候,所以劫杀陆大人一家的,其实是她们背后的男人们?”

他不以为然地推测:“不可能的,虽然我跟那个年轻的武林盟主没有见过几次,印象不深,但他那么崇拜他的义父,绝对不会做出让他义父丢脸的事情,再说林莫寒吧,他那个人简直木讷得不知变通,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帮助别人,要我信他杀人,不如相信太阳在西方升起,再说苏陌城的城主了,传言他是个病君,笔都拿不起来还拿剑杀人吗?即使他跟广寒楼有关,广寒楼就一认钱不认人的地方,再怎么狂妄自大也还没有到敢跟朝廷作对的分上。更别说那个什么采花贼了,只干窃玉偷香之事的人,多是洁癖之人,不会喜欢手上染血的。”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这个男人说的话。”

无衣嘴上笑着,却是蓦地把一颗药丸拍进了那大胡子的嘴里。

大胡子双眼暴瞪,在地上一阵打滚,整个人痛苦地抽搐了起来,不一会儿,嘴巴上喷出白色的唾沫,死命地用手去抓自己的脸,不稍片刻,一张本来就有够猪头的脸,变得血肉模糊了起来,但他还是继续继续地抓。

“无衣,你的药是不是该改进一下?”

“这样很华丽啊!”

“这根本是恶心吧?”

“才不会恶心,我最喜欢血肉翻滚的美丽画面了。”

明明人长得那么漂亮,比女人还漂亮,但唐无衣的兴趣还真是血淋淋的恶心!

他收回目光,向手下吩咐:“处理掉。”

“埋了?”

有人狗血地提议,被他狠狠一瞪,“你以为我们还是当初杀人不眨眼的密探?去,把人送到衙门去,就说是陆大人被杀案件的疑凶。”

“门主,就这样算了?”

“不然呢?你都把人毒疯了,我还能问什么?”

无衣嗤笑一声,“那你就继续当你的将军。”

话音才落就被唐信石绝冷的眸子狠狠一瞪,无衣暗吓了一跳,但说出来的话却还是那样的理直气壮:“就当为了四川唐门,你也得继续做这个将军。”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不打算让我问出什么来了,是吧?”

无衣淡笑不语。

“说!”

可唐信石袖子一挥,几根银针就那样迎面扑来,刷刷几下,在无衣那错愕的眼角线飞过,险险地就要在那美丽的脸上划出血痕来。针入墙,“咝咝”闷响,无衣回头,瞪着那瞬间焦黑的入针位置,目光掩过一丝难懂的情绪,转过来。

“我认识的唐信石可没有眼前这个唐信石的天真。”

唐信石愤怒地眯了眯眼,双拳紧握。

确实,自从离开了那个非人的密谈组织,当上那个狗屁护龙将军以后,自己的眼神也没那么的冷那么的狠了,就连血,也是能不沾他就不沾。

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忍受背叛。

所以,他不再看向无衣,双手负于背后只是命令:“唐无衣,回去你最爱的唐门去,半年内我不要看到你!”

“不行。”

“唐无衣!你敢不听我的命令!”

“门主,我若真走了,皇帝给你塞美女歌妓的时候,你怎么挡?你去哪里找一个含烟姑娘亲热给他老人家看?”

“你!”

“哼。”

无衣也不理他,径自离开,“有事去百花楼找我。”

“唐无衣!”

气恼地叫不住要叫的人,他扯掉脸上的大胡子,露出了那张清秀英俊的脸来,一双喷火的桃花眼在夜里却是惊艳非常,竟看得站在他身边的几名手下呆了眼。

他蓦地察觉,狠厉地回头一扫。

所有人赶紧低下头去。

看着他风风火火地迈步离开,众人望着他一边走一边拉掉身上那套寒酸的掌柜衫,露出里面的潇洒黑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