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碧云天，黄叶地，西风紧，北雁南归。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战火已燃遍离州，沐无双带领的部队长驱直入，无坚不摧，直捣凤凰城。沐无俦奉父命监制刀剑、弓弩，成批成批淬毒的利箭添入战备。这样的武器具备极强的杀伤力，却也造成可怕的后果。默江畔一场恶战后，突降大雨，未及清理的战场被雨水冲刷，毒箭上的毒性流入默江，江水被污染，成群的死鱼浮上水面，民怨沸腾。
凤凰城被围，马平川率军出城迎敌，不料被暗箭射伤，身中剧毒，多亏朱连毕荷二人拼死相救。眼见凤凰城不保，二人护着马平川夺路而逃，退向穆国与离国相邻的边关南郡。
沐沧海重新回到凤凰城，坐上龙椅，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心中暗暗得意。在战场上他亲眼目睹了沐无双超凡绝俗的武功，那种纵横捭阖的气魄，令他恍然忆起当年靖王萧然的样子。
潜龙在渊，苦苦蛰伏三年，终于一啸冲飞，再展凌云之志。沐沧海扬眉，凛凛光华在他五官冷峻的脸上交叠。萧然，孤回来了！孤再次成了离国之主！而你现在不过是一个失了武功的平凡之人，你拿什么来与孤对抗！虽然你号称武林盟主，可武林毕竟不是军队，你无法号令武林中人为你征战沙场，何况你不过是个挂了虚衔的盟主，没有武功，群雄怎能服你？若非仰仗凤离飞之力，便是借了你当年赫赫战功的余威……对于萧然如何当上武林盟主，沐沧海父子有着种种猜测，却始终不知原由。
重新坐上龙椅的第二天，沐沧海便册封了沐无俦做太子，并且封沐无双任襄王兼离国大将军。
沐无俦苦苦劝阻，执意要让大哥当太子，却被沐沧海搬出原离国一般旧臣做挡箭牌，声称这是众望所归，无法改变。
沐无双拦住兄弟，严厉告诫他不得违抗父皇之命，不得忤逆父皇。沐无俦万般无奈，只能暂时接受了这个事实。
皇宫，清和殿，沐无双在凤凰木下徘徊。
夏去秋来，寒暑交替，短短一个月，三千里路征程，铁骑铮铮。这位少年白皙俊美的面容染上了沙场的风霜，也染上了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沉重。
一切来得太快，令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经历。穆国的兵马似乎不堪一击，即便自己武功盖世、即使自己用了毒器，这战争的进展也似乎太快了。虽然比起萧然来，他的速度还不够快，可他仍然不敢拿自己与三年前的萧然相比。
穆军退得太快了，而且似乎有意保存实力，将损失减到最小。靖安军至今未曾出现，就算他们得知自己起事，从长宁出发，长途跋涉，也早该已经到了，难道他们守在南郡，没有再往前进发？为什么？难道萧丹愿意将离国拱手相让，送还给自己？
沐无双冷笑，就算萧丹以仁义治天下，他也不可能如此慷慨大度。那么，他究竟在玩什么花样？这是他的计谋，还是萧然在幕后操纵？
“启禀王爷，宫外有个自称轩辕暮的人求见。”侍卫奔进来向他报告。
沐无双又惊又喜：“快快有请。”
“这……”侍卫为难地道，“他说在城中品闲楼等王爷，请王爷去那里找他。”
沐无双点点头，轩辕暮是世外之人，应当不喜欢出入宫门。迅速换上一身月白色便服，策马出宫，向品闲楼驰去。
品闲楼是一间茶楼，轩辕暮四十岁不到，穿一身深青色袍子，面容沉肃，不怒自威。默默地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少年，轩辕暮的浓眉皱成一团。
“轩辕大哥。”沐无双却是一脸欣喜若狂的样子，“你怎会想到来凤凰城？想到来看我？三年未见了，你好么？”
轩辕暮冷冷地盯着他：“你还认我这个大哥？”
沐无双一愣：“大哥永远是大哥……”
轩辕暮起身关上包间的房门，示意沐无双坐下：“你可不可以跟我解释一下，默江水如何被污？青阑山一带突起的‘瘟疫’又是怎么回事？”
沐无双浑身一震，脸色顿时苍白。
轩辕暮一掌击在桌上，震得茶水四溅，一双幽深的眼睛里怒意狂涌：“沐无双，我看错了你！我虽然自己不敢称君子，却也不是丧心病狂之人。想不到我对你那样信任，你却利用我的毒去残害百姓！你为我制造了那么多罪孽，我今生都还不起！”
“轩辕大哥！”沐无双的身子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他死死忍着，不敢抬头去看轩辕暮的眼睛，费力地道，“请宽恕无双……为了夺回离国，无双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
轩辕暮挥起手掌，几乎一巴掌打上去，但看着沐无双那张苍白的脸，以及他眼底幽幽的痛苦，似是不忍，终又缓缓放了下去，一甩袖子：“我只是来警告你一声，若是让我再知道你用我的配方炼制毒器，祸及百姓，我一定不会饶过去！”
啪的一声，一锭银子扔到桌上，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沐无双呆坐在那儿，额头上冒出滴滴冷汗，紧紧闭上眼睛。
南郡总兵府，晏封与萧寒烟正与逃出凤凰城的马平川及南郡总兵石磊一起坐在客厅里。马平川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解了身上的毒性，虽然脸上依然没有血色，但眉宇间的豪气却并未稍减。
“沐无双真不愧是王爷的徒弟，那种无坚不摧的战斗力，令我们输得心服口服。只是，若非因为他用毒祸及百姓，皇上不会下令让我们避其锋芒。”马平川握紧拳头，“沐沧海这个浑蛋，为了夺回离国，他简直不择手段，完全不顾离州的百姓。我们皇上宅心仁厚，不忍见苍生受难，才宁愿舍弃了离州。”
晏封脸上也露出凝重之色：“是啊。我们也接到皇上旨意，命我们在南郡驻足，不得进军离州，免得造成离州百姓更大的灾难。”
萧寒烟一直沉默不语，可是那双黑玉般的眸子中却无声地泄露出痛苦，半晌，她抬起头来，缓缓道：“沐沧海不会就此罢休，他必定乘胜追击，完成他一统天下的野心。何况他们现在使用的毒器已发挥出最大的威力，他一定会变本加厉地使用。若是师兄……沐无双带兵进攻南郡，论兵力我们稳操胜券，但若论器械，我们恐怕很难敌过他们如此阴险歹毒的武器。”
就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一对打扮得奇形怪状的男女，男的道：“众位将军，你们何必发愁？这难题早就有人为你们解决了。”
女的摊开手掌，伸到萧寒烟面前，掌心一张字条：“看，刚收到的飞鸽传书。”
萧寒烟拿起那张字条看了看，脸上霎时绽开喜悦的笑容。
一枝响箭呼啸着射上南郡城头，箭上钉着一封战书。
“八月初八，十万大军进攻南郡，一决雌雄——离国大将军沐无双”
萧寒烟拿着那封信，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半晌，慢慢捏紧，捏成一团：“师兄，我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