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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谁能挡得装我为钱狂” (1)

南阳人鲁褒有感而发,作了一篇论文《钱神论》讽刺时世,这大概是世界上第一篇关于钱的论文。实际上,鲁褒才是“孔方兄”一词的发明者。

《钱神论》把钱的“功能”说得活灵活现,比我说得好多了。

他说,钱这东西,“亲之如兄,字曰孔方。失之则贫弱,得之则富昌。无翼而飞,无足而走。解严毅之颜,开难发之口。钱多者处前,钱少者居后;处前者为君长,在后者为臣仆。君长者丰衍而有余,臣仆者穷竭而不足。”

他以“有钱可使鬼推磨”的谚语为例,说只要有钱,“危可使安,死可使活,贵可使贱,生可使杀”。

怎么样?他说的,到现在也还没失效吧。

可惜这位鲁先生愤世嫉俗,拒绝做官,隐身民间,世人不知其所终。

世风日下,倒也罢了,紧接着高层政治斗争又引发了一场内战。

当了皇后的贾南风,为了让自己的外戚家族掌握政权,与楚王合谋,发动禁卫军政变。此后因权力分配不均,一场司马氏诸王骨肉相残的“八王之乱”随之爆发。

八王互杀,整整闹了16年。晋惠帝最后被迫当了太上皇,实际是丢了皇位,死得很窝囊。据史书记载,是吃了一张过了保质期的饼,食物中毒死了(食饼中毒而崩),但也有人怀疑他是被毒死的。

乱子还没彻底平息时,边疆又有异族趁乱杀进中原。堂堂的晋朝,统一之后才36年,仅传了四代皇帝,就被异族灭掉了,末代皇帝也成了俘虏。

幸亏有琅玡王在建康(今江苏南京)继承大统,把晋朝给延续了下来。刚被灭的那个晋朝,后来被称为“西晋”。新成立的这个,则叫做“东晋”。

这以后,北方就一直没消停过,不同民族一片混战,先后建立了成汉、前赵、后赵、前秦、后秦、西秦等“十六国”。

看这一段的历史年表,真是五花八门,国号把“东、南、西、北、前、后”都叫遍了。等到北方由北魏统一,东晋的末代皇帝也被迫禅位给权臣,宣告灭亡。不过这个偏安的东晋寿命倒也长,一共苟延了103年。

西晋、东晋,史家习惯上合称“两晋”。这个两晋,在中国货币史上很特别,是唯一的一个没有铸造货币的朝代。

晋朝流行玄学之风,主流意识形态很虚无,士大夫也都荒诞不经。不铸钱,究竟是因为懒,还是国事纷乱顾不上,就不清楚了,反正是给中国货币史留下了100多年的空白。

那老百姓用钱怎么办?有啊,就用前朝的老货币。

西晋因为继承的是曹魏,所以用的是魏国的五铢钱。到了东晋,因为地盘在当年的东吴一带,所以就用东吴旧钱。

东吴旧钱我们知道,大的特别大,一当千、一当五千的都有,重量起码在十多克以上。东晋人也很幽默,把这种大钱叫做“比轮”——人人拿着车轮子去买东西!

国家虽然没铸钱,地方上却铸过一种五铢钱,是由一个叫沈充的人主持铸造的,民间都叫“沈郎钱”。

这沈充是何许人也,竟然能有权铸钱?

史书上说,这个沈充出身江南大族,“少习兵书”,有军事谋略,深得东晋权臣王敦的器重,被推荐做了官。沈充官职最高时做到了大都督,统率东吴一带的军事,跟周瑜差不多了。

他是在东晋建立的第三年铸的钱,民间把他铸的钱又叫做“小五铢”。这个钱质量很差,铜色发白(掺的锡太多),极薄极小,每枚只重1克,简直就是榆荚钱的翻版。

这种“沈郎钱”,到了唐代,诗人们还经常挖苦它,李贺有诗说“榆荚相催不知数,沈郎青钱夹城路”,李商隐有诗说“谢家轻絮沈郎钱”,这都是说它太不够分量了。

这个沈充后来的结局,既很悲壮,又很有点搞笑。

沈充的老上级王敦,是世代显赫的士族豪门,有兵权,有地盘,位高震主,几次逼得当朝皇帝晋明帝没办法。后来王敦得了重病,明帝趁机发兵讨伐他,王敦也就索性扯旗造反,派人马进攻健康,逼得明帝亲率六军抵抗。

明帝事先派沈充的一位老乡去劝说沈充,许诺给予“司空”的职务,让他不要依附王敦。

沈充说:“司空、司马的,都是万人瞩目的位子,岂是我能胜任的?且大丈夫与朋友共事,有难同当,怎么能半途变卦!”

沈充跟定了旧主子,在吴地起兵响应。

这还了得!明帝大怒,出了悬赏:有斩沈充者,可赏“三千户侯”。

就在这关键时刻,王敦病死,造反军队立刻溃散。沈充逃到老部下吴儒家里。吴儒假意收留他,把他诱骗到夹墙中关起来,笑说:“三千户侯到手了!”随后把沈充砍了脑袋。

两晋时期关于铸钱的事,就这一桩。

银子是在晋朝开始吃香的

我们已经知道,贝币的单位是“朋”;黄金的单位是“斤”(相当于现在的半斤)。可是自从有了铜钱后,还没有个单位可以称呼孔方兄。古人一开始是叫“一个子儿”还是“一枚”,我还真是翻遍古籍也查不着。

老是没有货币单位是不行的,所以从晋代开始,铜钱就有了单位,小单位叫“文”,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是也!

大单位呢,叫“贯”。这个咱们大伙可能都熟,现代有个著名的昆曲剧目《十五贯》,故事取材于明代冯梦龙编辑的小说《醒世恒言》。

这十五贯,就是15大串钱。

那么“一贯”是多少?1000文。

看来,十五贯钱若由一个人背着,还是挺重的呢。

货币史发展到这个时候,就有点不健康了,有几个现象值得一说。

首先是私毁、私铸,民间有一些豪强和不法分子,喜欢把钱毁了重新铸。这可不是为了增加GDP,而是有利可图。

这里又要普及一下铸造知识了。铜钱的主要材质,有红铜、青铜、黄铜、白铜,等等。红铜是纯铜,青铜是铜锡铅合金,黄铜是铜锌合金,白铜是铜锡合金。

把好好的足值铜钱熔化了,多掺进铅和锡,再缩小一点重新铸,钱就平白无故生出另外许多钱了。

这是明目张胆地掺假兑水。可是那时候没有质监局,没人管,三国时候的国家领导人刘备、孙权还带头铸不足值的钱。如此一来,官钱的减重减值和民间的私铸,两下里就真成了“朋比为奸”。

铸劣钱有利可图,谁还傻乎乎地铸好钱?这就是货币领域里“劣币驱逐良币”的定律,据说发展到今天,这个定律已经在不少单位的用人机制里起作用了。

这样日子一久,劣钱必然充斥市场,没法再流通了,因为大家都不认。

于是官方只好出面整顿,一番整顿下来,扫除了一些劣币,腾出了一定的空间,于是民间私铸又见机而起,兴起新一轮的造假高潮。

劣币就这样生生不息,越整顿越厉害——这倒有点像现在某些地方的惩贪了,道理是一样的。

再一个现象是,两晋的君臣太懒散,只顾着用前朝的旧钱方便,可是那旧钱,一是有外流、损耗的,二是大款们存钱越来越多,国家老是不铸钱,货币供应量就会严重不足,流通领域怎么办?

这老百姓也有法子。从晋朝时起,民间用钱有时候约定可以缺斤短两,学名叫做“短陌”,也就是不到一百文,可以当成一百文用。

第三个现象是,货币不够用,就学习三国,朝廷的赏赐和俸禄都不用钱,一律用布帛。发年薪时,大官小官都用车往家里运布匹。

两晋皇帝赏赐给臣下的布帛,一般数量都很惊人,动不动几千几万匹。权臣桓温一次就曾得赏30万匹。那时候谁家富、谁家贪,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总得造个仓库来装这些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