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柯鸩飞好像踩着地雷般从沙发上跳起来,然后双手护在胸前,惊恐地看着易学佳,用眼神询问:不是她吧?
而易学佳点点头,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他回答:就是她。
“完了完了。”柯鸩飞小声念叨,边手忙脚乱地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撞翻了坐垫,撞歪了桌子之后,慌不择路地往卧室里跑,边跑边回首指着易学佳,用眼神暗示:我警告你,别说我在这儿!
“怎么回事儿啊?开门啊!”何子萱好像催债的一般不断拍击着大门,叫道,“你们不会是都跑出去过年了吧?老娘可是为了跟你们一起过,绞尽脑汁才偷跑回来的啊,开门开门开开门!我知道你们在家!”
易学佳站起来边应声道“来了!”边留心听柯鸩飞的声音是不是消失在卧室里了,才走去开门,“你不是去什么度假村了么?”
“什么度假村?农家乐!说得真好听。”何子萱双手空空,只拎了一个包,“我家那个组了一大群人,包了那个场子,每分钟都在打牌泡澡,吵吵闹闹的,我看他也没怎么看着我,反正我在不在也无所谓,他就是想利用过节跟那些生意场上的人拉近距离,所以我说我水土不服不舒服,就把我给放了。”
她边说话边往里走,见到梁枫和周礼诺以及一个陌生男人坐在沙发上,都一脸假笑地看着她,而茶几面上则散乱地放着扑克牌,一种“有蹊跷”的感觉浮上心头,于是她飞快地扫视一眼现场,看见玄关处的男鞋与在场人数对不上。
何子萱一时有些疑心地皱起眉头,指着柯英雄问易学佳:“这谁啊?”
“你好,我叫柯英雄。”柯英雄站起来,笑着伸出手朝何子萱大步走过去,“你是不是那个传说中的何子萱?我是柯鸩飞的哥哥。”
何子萱倒吸一口凉气,也不与对方握手,而是转身要走。
易学佳捂着双眼不敢看这惨烈的画面,低声骂一句:“白痴吗?”
没迈出去两步,何子萱突然一顿,又转身回来了,“凭什么是我滚?”她边低声咒骂着,“这个王八蛋。”边在客厅里翻箱倒柜起来,她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竟然妄图从狭窄的沙发缝隙里翻出一个大活人来,她边翻边叫,“柯鸩飞!你这个王八蛋,你出来!别躲着我!”
周礼诺往梁枫的身边挪了挪,梁枫伸手搂住她,两条“池鱼”都不说话,静静看着城门失火,别引火上身就行。
只有易学佳这个傻子迎面上去拉住何子萱,“你冷静一点儿……”
柯英雄还附和,“对对,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大家都长大了,一笑泯恩仇。”
何子萱于是更火大了,指着柯英雄的鼻子说,“你们兄弟连心一家人都不是好东西!”
“咦?怎么说话的?”柯英雄一副受伤的样子指着自己说,“我和那个小废物才不是一条道上的,他算什么东西,能跟我相提并论?”
易学佳虚弱地从身后拽拽柯英雄,“你少说两句吧……”
何子萱这会儿已经冲向了卧室。
因为第一间卧室是周礼诺的,她怕她一气之下毁坏自己的东西,赶紧弹起来,紧紧跟上去,梁枫于是也游鱼一般尾随。
“不在我这儿。”周礼诺在门口紧张地看着何子萱掀起被子、打开衣柜,她诚实地说,“我房里藏不下人。”
这话没错,她所在的次卧很小,几乎没有杂物,一眼能看清楚全部的布局。
于是何子萱便一副大仇即将得报的样子冲向了易学佳的卧室,众人纷纷尾随,也不敢阻拦,就站在门口观望这场大戏。
易学佳睡的主卧室空间比较大,堆满了摄影器材和绘画工具,满屋杂乱,但是能藏得下人的很显然就是那个占据一排墙面的大衣柜了,所以何子萱径直走过去,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很重,像是在踏破一切叫她不堪回首的往事。
“柯鸩飞,你还算不算个男人?你出来。你出来面对我。”她站在衣柜前面,对着木材质地的门自说自话,“那个时候我年纪小不懂事,经不起你软磨硬泡去开房,最开始你只说想抱一抱,然后你说想蹭一蹭!我怎么就这么傻!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信了你这个渣猪蹄子的邪!”
听到这么劲爆的话题,易学佳尴尬地抿紧了嘴巴盯着地面,柯英雄索性一步步后退到了三米开外,梁枫和周礼诺则一左一右别开了视线。
“你说这是相爱的人必经之路,我还真以为你是我的真命天子了,你说以后你会保护我的,结果呢?后来出了事儿,你哭得比我还大声,你人上哪儿去了?”何子萱说着,忍不住愤怒地踹了一脚柜门,以哭腔控诉,“说好的保护我呢?你这个渣男!这么多年了,你也不找我,你都不关心我!你可是我的第一个男人,王八蛋!”
室内一片寂静,气氛降到冰点,易学佳他们没有一个敢上前开口说话,唯有周礼诺张了张想说衣柜是无辜的,但最后还是闭上了。
“怎么了你,二十多的男人了还是个熊样?连面对我都不敢?”何子萱尖叫着“柯鸩飞!”边猛然拉开衣柜门,结果里面并没有人。
与此同时,从窗帘后面钻出来的柯鸩飞正轻手轻脚缩着脖子往外走,他冲堵在门口的人无声而疯狂地挥着手示意他们赶紧让开。
哪想到他的亲哥哥却背叛了他,大声对他说:“我觉得你还是像个爷们儿,面对一下比较好。”
柯鸩飞张大嘴巴指着他,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而何子萱也立即回过了头来,这对冤家对上了视线,空气里是引线被点燃的嗤啦嗤啦声——“砰!”——爆了。
“柯——鸩——飞!”何子萱指着他,也顾不上绕弯了,直接跳上床,扑向他。
众人于是眼睁睁看着踏着怒火的何子萱飞了起来,她整个身体以慢动作播放般重重落在了柯鸩飞身上。
“唉!我去——”柯鸩飞惨叫着,被扑倒在地。
“打死你!打死你!”何子萱骑在他身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拳头朝他落下去。
“别打!别打!”柯鸩飞双手挡在眼前胡乱挥舞,好像在躲刀子一般左挡右挡,其实何子萱的力气不大,落在他身上不算很疼,但他还是叫得好像被宰的猪似的,“你这个疯婆子!有话不能好好说?——”
“我跟你没话好说!”何子萱打得双眼通红,气喘吁吁,“我被你害惨了!”
柯鸩飞朝看热闹的那几个人喊:“救命!救命啊!”
只有易学佳走上前来,作势劝了两句,“别打了,这个,打架嘛,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何子萱不理睬她,继续胖揍柯鸩飞,“凭什么我要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你还跟个没事人儿一样!”
柯鸩飞逮着空隙,双手紧紧抓着何子萱的手腕,咆哮一声:“我才不是跟没事人儿一样好不好!”
何子萱不依,“你一个男的!能有什么事儿?”
“我那个不行了!”他于是破罐子破摔地爆出自己的秘密。
何子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不屑地问,“什么不行了?”
原本已经接近俩人的易学佳不自觉地后退了数步,回到了站在门边的周礼诺身旁。
柯鸩飞气鼓鼓地左顾右盼了一阵,终于下了决心般瞪着何子萱说:“自从跟你开房被抓包那一次之后,我心理阴影太大,跟女的那个,到关键时刻,我就不行了,我起不来……”
何子萱一愣,“真的假的?”
“我作证,是真的。”柯英雄走过来对她说,“所以他一直在换女朋友,就想看看自己到底怎么回事儿。”
这会儿,周礼诺和梁枫已经看不下去这场闹剧,双双回到了客厅,留下易学佳呆在原地。
“我不比你惨?”柯鸩飞哭丧着脸对何子萱说,“我一个大男人,就这么毁了。”
何子萱将信将疑地从柯鸩飞身上站起来,“你要是敢骗我,老娘给你剪了,叫你没东西能站起来。”
柯英雄憋着笑,伸手把柯鸩飞冲地上拉起来,一语双关地说:“你起来吧。”
柯鸩飞边站起来边涨红了脸对哥哥说:“我日你大爷。”
“我大爷是你爸。”柯英雄抬手一巴掌打在柯鸩飞后脑勺上,“臭小子。”
柯鸩飞哀嚎,“怎么是个人就打我!”
众人于是回到客厅,何子萱还在怀疑地瞪着柯鸩飞,再一次确认:“真的假的?”
柯鸩飞急了,摊手道,“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何子萱做出干呕状,“你想得美。”接着,似乎回味过来了,突然爆发一阵大笑,指着他说:“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哎哟,姑奶奶。”柯鸩飞在沙发上岔开腿坐下,嫌弃地看着何子萱,“这么多年没见,只顾着打我了,一点儿旧情都不念。”
“跟你只有仇,没有情。”何子萱抓起抱枕朝他扔过去。
柯鸩飞于是又扔回来,两个人你来我往八十八回合后,气喘吁吁地瞪着对方。
柯鸩飞道:“你怎么一点儿都没变?”
“难道你变了?”何子萱冷哼。
“幼稚!”两人异口同声。
柯英雄在一边却打开了香槟,易学佳也准备好了高脚杯,给每个人都递上了一杯,“别闹了,大家好不容易重聚。”她笑着举起酒杯,“多幸福美满的春节啊!我们幸福南里小区集体挪窝到北京啦!”
“胡说。”何子萱皱眉,“还差一个核心人物呢。”
柯鸩飞问:“裕琛吗?你竟然跟他失联了?不是你的王子么?这爱情不够忠贞啊。”
何子萱凶狠地看着他说:“你信不信我叫你看不到初一?”
配合着她的话语,窗外突然响起一片片的炮竹爆炸声,吓得柯鸩飞缩了缩脖子。
“别着急嘛。”在春节鞭炮阵阵声之中,易学佳示意每个人都举起酒杯,满面笑容地说,“我们不会散的,裕琛一定马上就回来和我们团圆了,我们从小在一起,肚子里都生着磁铁呢,来,祝我们永永远远不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