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得知裕琛的行踪,柯鸩飞的第一反应还是挺高兴的,但是当何子萱要求他陪她去重庆时,他便无名火起了,“凭什么啊?我作为你的前男友,要陪你这个已经结婚的人妻,在大过年的,去找你的男神再续前缘?”
“首先谢谢你祝我和裕琛再续前缘,但是,我出于伦理道德考虑,我不会的,现在我是一个已婚妇女,我能控制自己。”何子萱理直气壮地说,“然后,你必须陪我去的原因:你欠我的。”
柯鸩飞莫名其妙,“我欠你什么了?”
“欠太多了。”何子萱冷笑,“努努力试试看这辈子能不能还干净吧。现在,老娘命令你,去给我们买明、哦已经过了零点了,今天抵达的机票,还有,提前一小时叫醒我,然后开车过来接我,酒店也订一下,就在那个裕琛摆摊的什么什么广场附近,我不知道得呆多少天,先订三个晚上,给我订单人大床房,你我分开睡,别想着有机会占我便宜。”
对面挂了电话,凌晨被叫醒的柯鸩飞坐在床上一脸震惊和无辜,“这叫什么事儿啊?”他自言自语地栽倒在枕头上,对着手机屏幕打开预订机票和酒店的界面。
除夕那天团聚的时候,易学佳就把大家在微信里拉了一个群,虽然只有五个人但也还是给群组取名叫“老友记”,柯英雄说都叫这名儿了就应该把他也拖进去才对,但是易学佳坚定地摇头,表示这第六个人的位置是留给裕琛的。
何子萱找到了裕琛,在第一时间告知了易学佳之后,她缓和了一阵子,才在群里宣布这件大事情,最后补充:“我今天和柯鸩飞一起去找他。”
易学佳回道:“你都不等我!”
柯鸩飞阴阳怪气地说:“她恨不能现在就躺男神怀里去,叫她等?不可能的。”
梁枫的反应则比较迟钝:“真的是裕琛吗?”
至于周礼诺,因为忙于工作仅仅只是很淡漠地回了一句:“太好了。”末了,她还不忘叮嘱梁枫和易学佳早点儿睡觉,“没几个小时了,马上你们又要开工。”
“那可是裕琛啊!你们就这反应?”何子萱不满,“没良心的。”
“一路顺风。”易学佳说,“我要是请得到假,马上去和你们汇合。”
梁枫说:“那我先睡了,帮我带一句话,我们都很想他。”
关闭对话框前,易学佳最后说:“全程直播啊,千万跟他保持联系,能加到微信,要个电话最好,我们迟早聚一聚。”
这一夜,何子萱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最后还是因为失眠,只能黑着一双眼圈面对柯鸩飞。
“哇塞,你这……”柯鸩飞站在门口惊讶地捂着嘴,继而露出淫笑,“至于吗?昨晚上想着男神都干了什么啊你?”
何子萱翻个白眼,原地抓起行李箱一个转圈,砸在柯鸩飞的身上。
惨叫过后,柯鸩飞单手扶着墙,依旧不依不饶地找死,边上下打量何子萱的衣着,边啧啧摇头,“你就这样去见他?”
“有什么问题?”她莫名其妙地看看自己,白色的大毛绒外套,鲜红的牛仔短裙和黑色长袜,以及过膝高筒靴,厚厚的粉底再加上不经意形成的“烟熏妆”,使得何子萱看起来很像一个熬夜又酗酒的“夜店玩咖”,有些不像“良家少妇”。
“我是觉得没什么问题,因为你结婚了嘛,这穿衣风格奔放一些很正常。”柯鸩飞托着下巴,笑嘻嘻地说,“但是裕琛对你的印象还是学生时代呢,那时候的你看起来很‘简单’,没这么‘复杂’,这变化有些大,我是怕你吓着他。”
何子萱将信将疑地瞪他一眼,随后转过身小跑回到自己的卧室,换了淡妆又换了一身款式简洁的衣服,穿着白色帆布鞋再度现身,问柯鸩飞,“这总可以了吧?”
因为何子萱从学校毕业之后也没干过多久的工作,常年养尊处优又不见天日的生活,叫她的外表比起过去一直没有太大变化,卸了妆之后的一张素净娃娃脸,叫柯鸩飞一时间有种时光逆流的错觉,他呆愣了半晌,才如梦惊醒般匆忙地说,“还行吧,就这样吧,随便了。”
两个人刚坐上飞机,何子萱就因为困意袭来枕着柯鸩飞的肩膀睡了,柯鸩飞又想起少年时代的俩人在电影院里、在奶茶店里,她就是这样毫无防备地依赖着自己,“啊……”他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心里有些酸酸的,凝望着她的眼睫毛想:我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推着餐车的空乘人员过来了,他赶紧摆摆手,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她们赶紧过去,别吵醒了她,然后,他又要了一张毯子,把两个人包起来,蹭了蹭何子萱的头顶,也渐渐地陷入梦乡。
待何子萱醒过来时,她注意到柯鸩飞正枕着自己的脑袋睡觉,难怪自己觉得被什么东西重重压着!生气地把他顶开之后,又发现他的手在毯子下面握着自己的手,原本也想把他的手甩开,但是看着他熟睡的侧脸,转念一想,算了,由他握着吧,只不过是握着手而已,曾几何时,两个人可是难分难舍地拥抱在一起。
“哎……”她不自觉地叹一口气,只觉得恍如隔世。
出了机场之后,俩人先去酒店放下了行李,又在附近逛了逛,吃了一顿饭先垫垫肚子,慢慢等着夜幕降临,因为这边的夜市怎么也得七点之后才会开始,所以柯鸩飞和何子萱于是随性地边散步边闲聊,两个人都有一肚子话想砸在对方的头上。
柯鸩飞怨气深重地责备何子萱,“你说有你这样的人吗?得不到男神就把自己随便嫁了,努努力争取一下都不试试。”
“我的人生出现了一个转折点,就像玩大富翁一样。”何子萱比划着手势,“前面是岔口,往这边可能是发家致富,往这一边呢,可能是无事发生,哪想到,我选了这一边。”她指着柯鸩飞,“撞见你这个倒霉鬼,毁我一生。”
柯鸩飞急道,“呸,说得好像你的一生只有十七年一样,那么多人被打趴下了还能站起来,你就算现在重新开始也不晚啊?肯德基老爷爷六十六岁才开始创业呢,你才多大?老气横秋的。”
“瞧瞧你这嘴,可真能说!”何子萱因为个子矮,她跳起来对着柯鸩飞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怒道,“有你这样的人吗?啊?把我推倒了,我跟那儿哭呢,你还叉腰站着说‘别人摔倒了知道站起来你怎么不能’啊?你不推倒我不就没事儿了?!我自个儿不就好好走着路呢!”
“你说你这人怎么动不动就动手?这动作比嘴快的人,都是脑缺氧你知道吗?”柯鸩飞躲远了一些,不甘心地辩驳起来,“那你现在都活成这样子了,天天这么不高兴,还不及时止损?难不成……你真的爱你老公?”
何子萱咂舌,“说什么爱不爱的,多恶心啊。”她遥望着远方,似乎在说服自己,“过日子,最重要是老公爱我,对我好,他又是个好人,就行了,我少操心多少事情,我倒是有想爱的人呢,但是……也没多少开心啊,去爱别人,很累的……”
“那我没觉得以前我俩在一起的时候,我有多累啊?”柯鸩飞轻松一笑,见到何子萱将脸整个别了过去,便意识到往事只能追忆了,他无奈地垂下头,沉默地盯着视野里因为布满岁月痕迹而陈旧不堪的地面。
夜色瞧瞧爬上了楼群的屋顶,随着天空逐渐暗下来,路灯也一盏接一盏地被点亮,何子萱拉着柯鸩飞早早来到了裕琛即将出摊的位置,见到已经有不少捧着手机的人在等待,好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生正在对着镜子补妆。
“想什么呢?还能看上你不成?”何子萱远远地对着那些漂亮女生翻个白眼,但却又立即掏出镜子来照了照自己,用手肘责怪地撞击了一下柯鸩飞,“都怪你,我这一张裸奔的脸怎么见人,我是不是该重新化个妆?”
“别乱整了,脸上涂个十七八层,戴着个面具似的,每小时脱落一层,一脸渣渣屑屑的,不好看。”柯鸩飞拍拍胸口,“你就相信我吧。”
随着一阵尖叫声起,何子萱赶忙抬起头,果然看见一个人影骑着三轮车摇摇晃晃地过来了,在场的人群立即涌了上去,她赶紧拽着柯鸩飞跟上去。
裕琛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大T恤,依旧对现场的嘈杂视而不见,一件一件地从车上把摆摊的架子、货柜给卸下来,然后给灶台接上煤气罐,撤掉一个个食材盒上的塑料保护膜,面无表情地对递上钱的手发问:“要几份?加辣吗?有没有忌口?”
“嘿!还真是裕琛,这小子,偷偷摸摸的,这么多年也不和我们联系。”柯鸩飞生得高,所以站在人群之外也能看得见裕琛的模样,但是何子萱却一直垫着脚张望,他推一推她问,“你怎么回事儿?上去啊,老友千里来相认,多感人呐。”
可是何子萱却迟迟没有动作,只是站在人群之外很努力地向里张望,她看着裕琛炒完一份又一份的面,时不时地抬手用胳膊抹一抹头上的汗,偶尔抽空还咧开嘴露出假笑,照顾不依不饶举着手机要合影的顾客,然后又开始炒下一份面。
最终何子萱转身走到一边拉着卷闸门的店前,蹲下身,哭了。
柯鸩飞踱步到她身边,一脸伤脑筋的样子左顾右盼,最后也蹲下来,以哀求般的语气问:“你怎么哭了?你哭什么啊?”
“不要你管!”何子萱抬手打在他肩膀上。
柯鸩飞无奈地说:“那我能不管吗?这大晚上的,路过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我就是心里难过,我说不上来……”何子萱哭得一抽一抽地,语无伦次地说,“你说裕琛怎么能这样呢?……还有,我、我怎么就这样了呢?我搞不懂……”
柯鸩飞不知道再说什么,只是伸长手搂着何子萱的后背。
远远的还有一阵一阵人声如浪潮般起起落落,他们那边热热闹闹,他俩这边冷冷清清,甚至连路灯的光也不愿意延伸过来,柯鸩飞和何子萱蜷缩在阴影之中,和被人潮包裹的裕琛像是处在两个平行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