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陈依并没有把多少注意力放在白羽媛与李却知身上,而白祁为了向陈依“表忠心”,一直在说自己被白羽媛纠缠,他是多么不胜其烦,终于她喝了一口红酒,打断他道,“好了,难得我们一起吃饭,别总提叫人扫兴的东西。”
她皮肤薄,酒量不太好,才喝了半杯,脸上已经泛起红晕,双眼因为微醺而微微有些失焦,说话语气也不再那么盛气凌人,而是温温柔柔,摇摇晃晃的。
白祁于是不再提别人的事情,只是专注地凝视着她,太妩媚了,已经不是分手前的那个“依依”,而是“陈依”了,她成熟了,举手投足之间不自觉的风情如海,能把任何年龄段的男人给搅得天旋地转,片刻之后,他竟闷声闷气地说:“你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喝酒。”
陈依从他的眼神里能读懂一切,但她却故意以握着酒杯的手背托着脸颊,双眼迷离地看着他,轻轻发问,“为什么?”
白祁在情场里也不是一颗纯洁小白菜,他知道她在明知故问,便与她对着坏笑起来,很奇妙,虽然没有在对话,但俩人之间流淌着无声胜有声的交流,只是眼神的来回交换,便像是在擂台上过招了三百回合,毕竟他们有“往事”,足够在静谧中产生交响。
当桌上的一瓶红酒空了一半之后,楼下的白羽媛已经挽着李却知的胳膊离去了,楼上的他俩也早已经忘记了此行目的,白祁借着酒劲,时不时捏着陈依的手腕在回味过去,而陈依也当他醉了,没有拒绝,俩人之间的气氛很是欢快,白祁提及了过去的许多糗事,逗得陈依不住地发笑。
酒足饭饱之后,白祁明显依依不舍,但陈依重复了三遍“我该回去了。”之后,挣开他的手,站了起来,他才一脸失落地拿起西装外套,跟了上去。
走出门,陈依与白祁面面相觑了一阵后道,“你喝了酒,不能开车了。”
他摊开双手,露出理所当然的笑容,“对啊。”
原来是故意的,陈依点点头,无所谓地说,“那我打车回去了。”
他拉着她的手说,“走回去吧。”
“神经病,有十公里呢……”陈依笑着回首瞪他一眼,却见他眉头紧锁、双眼如炬,那眼中的渴望几乎要将她烧穿一个洞来,她愣神了一会儿,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同意了。
8
陈依由着白祁拉着她步行于夜色,稀稀拉拉的行人快步与他们擦身而过,他们应该都是往家的方向赶,然后她与他却走得很慢,似乎没有归处,这一夜,是偷来的,一旦天空亮起,就要各自回去并不属于自己的巢穴。
白祁禁不住发问,“我们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陈依轻笑,“你忘了么?我可是每一步都记得。”
白祁苦笑,“回想起来不觉得可笑么?没有人劈腿,也没有人移情别恋,没有人在感情里犯到任何原则性错误,为什么会分开?……我后悔了。”
“真难得,听见你说后悔。”陈依是真的感到惊讶,因为白祁是不会示弱的人,或许因为酒精的作用,他周身散发着绵软的气场,不再有万全的武装。
白祁停下脚步,转脸看着她,郑重地说:“陈依,我后悔没留你。”
“别后悔,白祁,爱过就足够,其实不一定非要在一起,我能见到你好好的,我就很开心。”陈依仰着头看他,也郑重地回道,“我谢谢你没有挽留我,才给了我成长的时间和空间。”
他却不依不饶,“那你成长完了吗?什么时候回到我身边?”
一滴雨水突如其来地砸在白祁的鼻尖上,紧接着便是细细密密的雨水如断线的珍珠般落下来,他赶紧脱下自己的西装盖在陈依的头上,同时一弯腰便把她打横抱在了怀里。
白祁淋着雨快步朝远处能避雨的公交车站走去,陈依见雨势渐大,那雨水砸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便挣着身体想下来,她说:“我自己能走。”
“别闹。”白祁皱着眉头,却在笑,“这是老天爷叫我抱抱你。”
雨水浸透了白祁脸上抹了药的纱布,一道血从还未结痂的伤口里划了下来,陈依看在眼里,心脏猛烈一抽,她说:“白祁,你放下我吧。”
你放下我吧——她一句话里有双重意味,白祁听懂了,他摇摇头说,“不可能。”
白祁一路抱着陈依走到公交车站里,陈依感受到他双手一使劲儿,还以为他要放她下来,结果全是更紧地圈着她,手臂往上一托,使得她整个人像一小团云朵一般聚拢在他怀里,白祁的脸埋在她的脖子里,湿漉漉的头发贴着她的脸颊,他在她耳边以哀求般的语气道,“陈依,别叫我放下你,我做不到。”
陈依一时语塞,只能静静地任由他抱够了之后,放她下来。
两个人肩并肩,站在莹莹闪烁的广告牌前,看着漆黑夜空中银丝密布般的大雨,像是在看一场无法得知剧情走向的电影。
也不知等了多久,一辆出租车停在他们面前,那司机似乎颇为纳闷地摇下车窗,对着他们大声发问,“喂,走吗?”
白祁回过神来,抹去脸上的雨水,走上前去打开车门,以手掌护着陈依的头顶,等她进去了,自己也与她挤在后排,对司机说了酒店地址。
出租车行进途中,白祁握住了陈依的手,换作以前,他们此时此刻应该热吻了,然而,现在他也仅仅只能压抑着自己的冲动,握住她的手,以大拇指不断摩挲着她手背的皮肤。
而陈依从他的喘息声中知道他的情绪正在剧烈波动,她能做到的最大让步,便是任由他与自己十指交握,他太用力了,握得她皮肤像是被反复搓揉拧干般酸疼。
9
回到酒店,陈依跳下了车便头也不回地往电梯口冲去,她不敢回首看白祁的眼神,即使不看,她的后背也感受得到,他双眼如网,如矛,如一道笔直的激光,紧迫而渴望地凝望着她,不可以,陈依的心跳如鼓,不可以,她反复告诫自己,她感到自己像一条鱼,已经被他的钩所贯穿,只要他再用力一拽,她便要跌进他的怀里了。
他为何这么混蛋?陈依进了电梯,以后背贴着墙,边对着镜子整理头发边梳理呼吸,她看见自己的眼神乱了,这叫她很不喜欢,因为她花了许多时间,才远离那个能轻易搅乱她心神的混蛋。
绝不可以再回头——她平复了情绪,将自己的眼神重新调整回冷漠自持的状态——谁也不能毁掉她艰难打造的这一切,现在的周身环境是她一砖一瓦砌起来的,决不允许有任何漏风和薄弱之处。
褚凡对于陈依的归来感到很是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不然呢?”陈依冷冷地反问一句。
褚凡失望地说:“还以为你今晚开荤呢。”
陈依说:“我不会做对不起迟诺的事情。”
褚凡一阵大笑,将从浴室里拿的毛巾扔到她身上,“你就是做了,他又能拿你怎样?还能分手怎么的?你搞清楚现在你俩的地位,你就是个武则天好吗?身边就算三五成群了,他为了蹭你的锦衣玉食,也只会坐在宝马车里哭,哪敢跟你分呀。”
“我心里只有工作。”陈依擦了擦头发,把毛巾扔回给褚凡,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电脑前坐下。
“那你也不是工作机器,你是个女人,事业有成之余,分点儿心给感情很正常——”褚凡躺到一边的沙发里,抓起果盘里的苹果咬了一口后,话锋一转,“玩玩感情可以,但是别动钱,你有钱,才有资格玩感情,明白?谁都不可以动你的钱。”
陈依白她一眼,不想接话,手边的手机响了,是白祁,今晚吃饭时,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她已经重新和他交换了微信,解除了对他的号码黑名单。
陈依犹豫了一阵,还是因为好奇而接听,他想干嘛?白祁在电话里说:“依依,我就在你隔壁房间,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