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嘉的确会给我打电话了,只不过不是每周一个。我知道,这已经算是沈子嘉的让步了,我一步步来,可不能急躁。
在我答应陈昊颐给他机会追我之后,沈子嘉给我打电话的频率高了起来,说话的时候,也挺支支吾吾的,我懒得理,并没有刻意回避陈昊颐这个话题,但更多的是告诉他我最近的生活,包括史蒂文一家,包括我即将过去的学校,也还有现在自己的工作。
每回的电话总是不长,沈子嘉在某些事情上的确是精明得过分。我说,像普通朋友一样地交往,于是他将我们之间就真的定位成了朋友。不得不说,对于这样的距离,我是有些不高兴的。
每回电话,我就关心沈子嘉的安全。我在没上过战场之前,无法想象那里的每一分每一秒要如何渡过,但等我真实体验过之后,我才明白,那里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需要你付出高倍的注意力,那是拿命在玩的事情,谁敢掉以轻心?
所以我是真的担心沈子嘉的安全,我希望世界和平,那样我的沈子嘉就能平平安安的了。
我跟沈子嘉开始渐渐恢复联系之后,我妈也知道,我爸肯定也是知道的,不过我爸什么都没说,好像一切都跟平时一样。
倒是对门的沈阿姨有一天忽然笑眯眯地看着我,说了一句啥来着,我想想,对了,原话是这样的,我给转述一下。
“我家那死小子,不推一把不行,我一说年年你去相亲了,这家伙就上道了吧。”
其实,事情的真相不是沈阿姨你说的那样的,这关系还是我自己死皮赖脸争回来的,虽然你家的死小子也有顺水推舟的意思在里头,但归根到底还是我出力多。
陈昊颐那边也不是好打发的。
第一次请我吃饭的时候,我正好要带四个娃儿上我家,饭没吃成,不过陈昊颐说了,不能老躲着他,机会没给他,当初说好的事也就没实现。
所以在某天陈昊颐说,出去吃饭的时候,我点头了。
W城大大小小吃饭的地方我都去过,来来去去地也就那几处地方,我问陈昊颐带我去哪里吃,陈昊颐笑了笑,只说到了就知道了。
是一家私家菜馆。
二三十年代老上海的建筑,镂空的雕花铁门,往里面走,每一处细致的地方都有惊喜在等着你。
陈昊颐带我坐好,然后离开,我就一个人等着,菜一道道端了上来,但陈昊颐却一直没出现,等最后一道菜上来的时候,陈昊颐进来了,额头上微微渗出点汗。
推门进来的时候就对着我笑,“怎么不吃?”
我看着陈昊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些都是你做的?”
陈昊颐脸微微红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在公司的时候看你似乎吃这几样,我就在这儿学了,你尝尝看,好吃么?”
不得不说,这举动真的很贴心。我笑着说了声谢谢,然后吃每一道菜,完了之后喝了口小麦茶,对面的陈昊颐有些紧张地看着我,叫我觉得好笑。
“没我妈做得好吃,不过也不错了。”这话我没说错啊,要论厨艺,我妈这两年那绝对是突飞猛进来着,用我爸那饭桌上吃出来的经验来说,我妈要是去开餐厅,那绝对是顶呱呱的,我爸现在官大了,架子也大了,应酬是能推就推,他喜欢老太太的手艺。
陈昊颐孩子气地皱了皱眉,然后轻声地笑了起来,“你就不能鼓励下我,这还是我第一次给人做饭吃。”
听见他这么说的时候,我觉得有些难过。放下筷子,看着对面的陈昊颐。
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来。
那时候我是陈昊颐的女朋友,他带我回他家,陈叔叔跟陈阿姨都在,而我则以他们未来的儿媳妇身份前来拜访他们。
最初的寒暄过后,陈阿姨站起身进厨房,我那时候跟着进去,我知道,那是陈家人想看看,我能否将他们的宝贝儿子照顾得妥妥帖帖。
陈昊颐送我回去的时候,偷偷告诉我说,他母亲对我挺满意的,告诉我说,他们陈家的男人都是不能进厨房的,所以妻子的重要一条标准,就是能烧得一手好菜。
上一辈子,陈昊颐是真的没进过厨房,顶多就是倒两杯水喝,我没觉得什么不好,就像这一辈子的沈子嘉,一样进了厨房就是场灾难。老太太跟我说,女人相夫教子,没有错,你让个大男人在家里围着灶台小孩转,多少有些大材小用。
但是眼前的这个人,陈昊颐,我有些说不出话来。
能用心做出这一桌子的菜,他的确是认真的。你还真别不信,你要一个男人来把握厨房里的东西,大部分的都是场灾难。我不管陈昊颐有没有厨艺的天分,起码他的行为让我觉得一点温馨。
如果这是上辈子,我想,我会爱惨了他的,可惜,物是人非,你不是你,我也不是我了。
“陈昊颐,你是商人,讲求投资与回报,如果有一天,你永远得不到我的回应,你不怕亏死了吗?”我问陈昊颐,这十几年里,他已经对我有执念了,这次我只是想给他一个机会解开这个执念,我并不想他继续陷在里面。
陈昊颐倒是笑了笑,“早就知道了,再说,景年,我不用尽全力去追你,我又怎么有一点赢的胜算?”
这话,照着陈昊颐的立场来说,也没错。我低下头看一桌子的菜,的确是我喜欢吃的,我以为在公司里他没来打扰我就可以了,却不曾想,一举一动就被他记在心里,这样的感情,我受之有愧。
“发什么呆?不至于这么难以下咽吧?给点面子,多吃一点。”陈昊颐往我碗里添了些菜,我笑了笑,说,谢谢。
陈昊颐的筷子抖了一下,然后安静地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