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夜深了,当心身子。”
漆黑的夜空繁星点点,三军的火把亮起橘黄的光芒,照出顾长宴苍白没有丝毫血色的脸,薄唇抿成直线,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指尖用力掐进手心,几乎要刺破肌肤,却浑然不觉。
连顾长宴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留在此处,听她在别人身下婉转娇、吟,看她冲旁的男人,笑靥如花,眉目如画。
每多听一刻,心里的刀子就扎的更深一分。
肝肠寸断,撕心裂肺,四肢百骸传来钻心的疼,从指尖到五脏六腑,连呼吸都是疼的。
越是疼,就越是清醒。
越是明白,他失去的究竟是什么。
自虐一般,拼命抓着那种疼,因为只有疼,才能叫他有点眷恋,才能叫他愈发坚定信念,无论如何也要将楚枝抢回来。
他用力咬住后槽牙,拿手按了按疼的嗡嗡响的太阳穴,逼走眼底的酸涩和干疼,许久之后才吐出一口浊气。
“顾鸣。”顾长宴嗓子沙哑,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心口的钝疼叫他喘不过气。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整个人被疯狂拉扯着。
这不对劲。
很不对劲。
只有顾鸣知道,主子为何会这般。
在楚枝利用那哲将韩湛换出来后,顾长宴也跟着“被放了”。
说起来也是顾长宴蠢,他明明已经亲眼瞧到楚枝没受到半点伤,却还是忍不住担忧她,上前想瞧瞧她的伤势如何。
结果呢?
顾长宴轻笑。
到现在他都忘不了楚枝看着他时那抹凉薄彻骨的冷。
还不等顾长宴开口,楚枝冰冷没有丝毫温度的嗓音响起:“顾长宴,你满意了吗?”
满意?
在对上她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眸时,顾长宴僵在原地。
果然就听楚枝说道:“不,应该说叫你失望了,真是难为你了,费尽心机同那哲联手,想要置宋将军和韩湛于死地,以前我只知道你为了权利,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如今我才知道,你不光不择手段,更是恬不知耻,没有任何底线和道德!你拿那么多将士的性命和无辜百姓当儿戏,当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你,不配做人!”
顾长宴眸光紧缩。
楚枝知道了。
她竟然知道了。
若是前世,若是以前,顾长宴定会勾着唇角,用比楚枝还要冷,还要淡漠的眼神,不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顾长宴想做的事没有任何人能拦得住,区区几条人命而已,只要能完成大业,牺牲了又有何妨?”
相反,他们应该为自己死得其所而感到荣耀。
可是眼下,顾长宴第一反应竟然是解释。
哪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何要解释。
只知道他当时就慌了。
“不是的……”顾长宴温润的嗓音染上一丝干涩,“你听我解释——”
“你的解释与我何干?”楚枝对上顾长宴的眼眸,“听你怎么和那哲做交易,一心想要韩湛的命吗?”
顾长宴瞳孔地震。
果然!楚枝咬牙冷笑。
心底的悲凉渐渐扩大。
其实她原本不知道顾长宴同那哲联手,只是凭着自己对顾长宴的了解,这才故意套顾长宴的话,万万没想到,还真的被她给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