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妞妞的午间幻想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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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心中有火眼里有光

影桥长的几乎望不到头。妞妞坐在鱼公主绿王冠所化的绿舟上,往绿舟漂游的前方看去,看望不到终点;她再往绿舟舟尾后的来处看去,也依然望不到所来之处的入口。就好像这条影桥就是随着绿舟的出现才显现出来的,无始无终横亘在空云野中,仿佛连接着现实与虚幻,又似乎影桥本身就是一团随时可以消失的虚空。

影桥似乎很长,因为绿舟也不知往前行进了多久多长,但仍旧连灯塔的影子都看不见。

影桥又似乎很短,因为绿舟走过的地方,四围的灰气便立即围拢过来,完全遮蔽掩盖了起来,就好像那里压根就没有通道,就好像绿舟就是从灰气的气团里钻出来的一样。即使是绿舟将要前往的方向,也是被浓重的灰气所遮蔽着,仿佛下一秒船头就会陷进那无穷的灰气之中,可是,一旦到了跟前,灰气就会自动散开,恰好露出一条只供绿舟穿行的通路。

“影桥,是原来就在这里的,还是因为我们走过,它才会出现呢?”看着这样的奇异的影桥,妞妞不由在心底产生了一个很古怪的念头,即使问出了口,她也不是很确定,别人是不是能听懂她心底的疑问?

“我觉得,是因为我们走过,所以影桥才会存在,或者说……”旱鸭子扁扁慢慢说着,仿佛是在深思熟虑着,“或者说,影桥一直都在,但是却因为我们的到来而呈现。”

“嗯,”银竹摸摸下巴,说:“我觉得,与其说影桥是一直在这里的,倒不如说,影桥是始终在我们心里的。”

“虽然我听不太懂,”黑蚂蚁晃晃触角,说,“但是好奇怪哟,我竟然能明白这种感觉!”

“嗯嗯,我好像也能明白这种感觉,”住烟囱的麻雀也叽叽喳喳道,“就好像,影桥一直在等着我们的到来,等着我们来到了,它才舒展延伸开来……”

“就像一只泡了水的香菇。”跳珠补充道。

没想到,大家竟和她的感觉是一样的。妞妞无端地感觉很开心。她转头望向绿舟前行的方向,顿时觉得这趟仿佛没有尽头看不到终点的旅途,似乎也不是那么枯燥单调的难捱了。

璀璨而迷离的影桥无限延伸,无限扩展,仿佛马上就会挡住去路堵塞前进方向的灰气,在影桥延伸过去的刹那往后退散,让绿舟悠然荡过,畅通无阻。

可上下左右以及从后方赶过来的灰气,依然沉重地压在绿舟的周身,再加上灰气里那些挤挤挨挨的目光的窥视,都让绿舟上的乘客们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这趟旅程。

跳珠不安地扭来扭去,问道:“你们说,他们为什么要一直看着我们呢?”

黑蚂蚁在跳珠的卷卷头发漩涡里转着圈:“是不是因为影桥这边,很少有人来做客呢?”

“求你们两个,不要再晃了!”银竹告饶道,“再晃悠,我都要晕船啦!”

“咦?银竹你会晕船?”跳珠虽然听话安坐了下来,但还是很纳闷,“我们在雨云上面的时候,比这个可晃悠多了,也没见你晕过船啊!”

“雨云是晃悠,可雨云之上就是辽阔的天空,我可以呼吸新鲜空气啊!”银竹皱着眉头,看起来的确很难受,“但是现在呢,周围这么狭窄逼仄,新鲜空气都进不来,我当然会气闷啊!”

“银竹哥哥,这样会不会好一些?”住烟囱的麻雀打开翅膀,站在银竹肩膀上,为他使劲儿扇着风。

“谢谢。”银竹扭头对住烟囱的麻雀一笑,小麻雀顿时将小翅膀抡成了电风扇扇叶。

旱鸭子扁扁看着周围无穷无尽的面孔,不知怎的有些害怕,他悄悄从船头那边退了回来,凑在妞妞的脚边。妞妞低头看见他,便将扁扁抱了起来。

“你害怕吗?”妞妞问扁扁。

旱鸭子扁扁点点头:“嗯。虽然我知道这些人都是被灰气带走的天空之海的普通居民,可是,他们那眼神,还是令我害怕。”

“我也是。”妞妞不由抱紧了旱鸭子扁扁。她也有些不敢去看灰气里那些人的脸,可是灰气几乎无处不在,妞妞即使不想看,眼睛却也无法完全避开。

眼睛应该是一个人最重要的地方吧。妈妈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透过眼睛,可见瞧见一个人的心思和喜怒哀乐。那个时候,妞妞就问过妈妈,如果这个人什么念头都没有了,眼睛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妈妈没有回答。但是现在,妞妞却自己找到了答案。

就是眼前这一双双眼睛的样子啊。什么都没有,却令人恐惧。

“妞妞,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旱鸭子扁扁不安地在妞妞胳膊里面扭动着,悄悄跟她说道。

“什么声音?”妞妞显然是没听到什么。

“好像是刮风的声音,”旱鸭子扁扁侧着头听了听,又说,“也好像哭泣的声音,我也听不太清楚。”

“在什么方向?”妞妞也学着旱鸭子扁扁的样子,侧耳倾听,然而还是什么都没有捕捉到。

“好像……在上面?”旱鸭子扁扁脖子转了几圈,终于仰起头看向了绿舟正上方的位置,“那个声音,好像就在跟着我们的小船在走啊!”

“上面有什么东西吗?”听见扁扁和妞妞在说话,银竹他们几个也往这边看了过来。

“扁扁说上面好像有声音,”妞妞对银竹和跳珠他们说,“可是,我到现在也没听到啊!”

“不可能有声音啊!”跳珠说,“上面也都是灰气,和被灰气捕获的人们。我们都知道,被灰气捕获的人,会失去所有的意识和思想,这样的他们,也就自然是不会说话的呀!”

“可是,可是……”旱鸭子扁扁很不服气,“我真的听到了呀!虽然是断断续续的,又仿佛很遥远,但真的有啊!”

“那我们都仔细听听好了。”银竹把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道,“从现在开始,都不要出声,呼吸放慢,放轻。”

大家不由自主地随着银竹的指挥做了,连呼吸都变得轻轻的。一时间,影桥之上,绿舟之内,静谧非常,再加上周围围拢过来的灰气,顿时让压抑的空间更加拥挤了起来。

挤得人几乎要透不过气来。